第四十章 透光
“在盤日西洲，周家也算的上是有名望的大家族，沒想到這頑劣的小子竟然是周家嫡子。”登耀將手中的資料擲在桌上，皺眉歎氣：“百燁這小子還真會給我找麻煩。”
“鼎鋒派，周家.……周德的後台很強啊，掌門你看……這次要不還是從輕處置?”
這次的矛盾有些棘手，華嚴深知這點，便開口勸登耀隱忍。
登耀斜靠在椅子上，像隻老狐狸一般微眯著眼沉默不語，思慮半晌後沉聲開口：“不，將周德遣返鼎鋒山，明日一早執行。”
華嚴聞言微微一愣，有些不能理解登耀的決定：“這樣可是明擺著要與周家結仇啊？”
“這件事本就是周德理虧，若因懼怕他背後的靠山而給他開後門，那我們豈不是要丟青燭界的臉？
周家在盤日西洲，和我們八竿子打不著。若是要針對那邊的兩個附屬門派，那就隨他們去，反正也拿不到多少收益.……”
“若隻是為了青燭界的麵子，犯不著由您出麵做這個判決吧？”
“哼……”登耀抬眼與華嚴對視，後閉眼仰麵向後一靠：“不虧是我多年的好友啊，倒還真是瞞不過你……”
登耀深吸了口氣，緩緩勾起奸詐的笑容，一抹精光在他眼中顯現：
“我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百燁，天基閣保定了！”
風華苑。
屋中，百燁正半裸著身子坐在床邊，麵前有一身穿青色長裙，麵容秀雅的少女正給百燁查看傷勢。
“溫雪師姐，怎麽樣？”艾萱站在一旁，手擰著衣擺，微蹙的眉間滿是擔憂。
溫雪直起身將垂在臉旁的發絲別耳後，輕飄飄的看了眼艾萱：“你都給他用了生肌散，哪裏還需要這樣焦急。”
“生肌散？是來的路上你給我吃的黃色丹藥嗎？”百燁抬眼問道。
“那可是二品靈藥，得二百多晶點才能換一顆，”溫雪饒有興趣的看了眼艾萱，後輕笑調侃著向藥箱走去，“萱兒對百燁師弟，真是很上心呢。”
“師姐你別亂說.……”艾萱聞言抿嘴別過頭去嬌嗔道。
這二品靈藥的確不同於那些簡單製作的藥品，自百燁服下後就立即結痂止血。不過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觸及筋骨的傷口已然愈大半，現在隻剩下些皮肉上的輕傷。
“多謝了，我會還你的。”百燁活動著肩膀向艾萱道謝。
艾萱聞言轉過頭來，態度比先前冷淡了些：“不需要，你隻要遵守我們的約定就好。”
“總之還是謝謝你。”
艾萱沉默的瞥了眼百燁，輕舒了口氣向他告辭：“我還有事，既然你沒什麽大礙，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要走了？”
溫雪配好藥從走到窗前前，看艾萱要離開，便從芥子袋中拿出一個玉瓶塞給艾萱：“感覺你好像有些虛弱，這是療養藥，你好好照顧自己。”
艾萱看著溫雪的臉微微一愣，後道謝著接過玉瓶，快步離開風華苑。
“艾萱？……百燁在裏麵嗎？”
艾萱剛出遠門，迎麵便遇上趕回來的薑映芙。
“見過薑長老。百燁在裏麵。”說罷，艾萱不等薑映芙回應便匆匆離去。
跨進屋門，見百燁已穿戴好衣服準備離開，薑映芙這才舒展眉頭鬆了口氣。
“薑長老，你回來了。”
“嗯。”薑映芙點了點頭，將一張單子遞給溫雪：“通語院那邊缺了些藥材，你按這單子去庫房取些藥材盡快送去。”
“好，我馬上去。”溫雪接過單子立刻動身前往庫房。
“你怎麽樣？”
百燁本已偷偷溜到門口，眼看就能離開時，薑映芙的一聲詢問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回應。
百燁轉過身，微微垂首應道：“弟子已無大礙。”
薑映芙細眉微蹙，雖然百燁已穿戴好，但光看衣服上的破損，便能知道他又受了不少傷。
眼看著百燁衣服上的暗紅血漬，薑映芙深如秋水的眸子顫了顫，心疼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我不是說過不要逞強嗎？”
見百燁低著頭不說話，薑映芙輕歎了口氣：“拿藥了嗎？”
“溫雪師姐已經給我配好藥了。”百燁頷首應道。
“那就回去吧，好好休息。”薑映芙轉身走向藥櫃整理藥材，不多言語。
“弟子告辭。”
見薑映芙無心留他，百燁倒也鬆了口氣，打過招呼後便快步離開。
“聽說今天百燁今天為了維護天基閣，跟那個叫周德的鼎峰山弟子打起來了！”
“我可聽說是因為艾萱才打起來的.……”
“他不僅招惹小姑娘，還侮辱天基閣，被揍了活該！”
“這次能出這口氣倒還多虧了百燁.……想不多這小子膽子還挺大啊？”
“嘁，不過是狗咬狗罷了.……”
百燁回到飛霜棧的路上，他與周德爭執的事已經傳開。雖然不少人對他的挺身而出嗤之以鼻，但百燁能感受到周圍人看他的目光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其實天基閣弟子不待見百燁，僅僅是因為他們覺得，百燁是個為一己私利出賣門派的叛徒。
而百燁在天基閣的這一個月中行事低調，除了被人挑釁無法脫身外，還從未與別人起過爭執。他的實力和寵辱不驚的品性也都被天基閣弟子看在眼裏。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基閣弟子談論百燁時，雖然總會受他叛徒身份的影響，但除了或偏執或心性不端的少數人，大部分人都在逐漸正視百燁，百燁的負麵形象也在逐漸淡化。
畢竟還是正常人占大多數，終有一日他會被天基閣弟子接受，但這建立在他不會觸碰別人利益的基礎上。
未來的很長時間，在遇到像集訓這種活動時，他還是會被當做眾矢之的。
百燁深知這一點，所以他現在不得不努力攢人品，來緩和這一局麵。
唉.……這一仗算是沒白打。
現在周圍人鄙視百燁的眼神隱晦了些，百燁也暗暗欣慰的歎了口氣。這件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回到房間，百燁疲憊的仰麵躺倒在床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將自己放空了一會兒。
不久後，百燁凝了凝神睜開眼睛，各種思慮又在他腦中交織而起。
一天了……登耀還沒找我。
昨晚日他在通語院的靈獸口糧上下藥時，故意將碧蘭散灑在了周邊的地上，為的就是讓人發現靈獸發狂的原因。
如果那個倉庫沒被靈獸破壞，那麽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靈獸口糧被人為下毒。而百燁作為昨日出入那個倉庫的人，自然要接受盤問。
但現在一天過去，卻沒有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百燁這幾日特地常去食堂周圍晃悠，仍沒找到任何能讓他潛入的機會。
至此，百燁心中那個懷疑了很久的假設，也明朗了起來。
看通語院的情況便能證明那碧蘭散是實打實的真貨，藥效絕對不差。
這次下毒任務不像上次偷地圖，若是執行成功，短時間內天基閣將受到巨大的負麵影響。
但巧就巧在，百燁這次偏偏遇到各種阻攔，無法完成任務。
這是巧合？還是這任務本就不該完成？
若這的確是在做局，那麽按照他們的思路往下想……我這次沒完成任務，他們不會給我解藥，並且還會以我的性命相要挾，逼我做一個能嚴重威脅到天基閣的任務.……
我要是按他們說的做了，那估計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想到這裏，百燁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現在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還有兩個關鍵性的證據沒有落實。
今晚他去會會鬥篷人，然後就等明日去通語院，徹底敲定這一假設。
司徒譽那丫頭昨晚應該也累的夠嗆吧？想到通語院，百燁不由得想起那個小木屋中的小姑娘。
或許是因為那姑娘的純淨靈動，她是百燁在天基閣中唯一有些好感的人了。
“百燁！”
忽然一聲呼喚將百燁的思緒打斷，百燁坐起身，又有一聲呼喚響起，似乎是從窗外傳來的。
百燁推開窗戶，頭頂立刻傳來清晰的聲音：
“百燁！你沒事吧？”
“越明？”
百燁探頭向上看去，見樓上的汪越明正探出半邊身子朝他喊話：“艾萱說你今天下午與鼎峰山弟子起爭執了？”
“我沒什麽事了，但可能要受罰……”百燁皺了皺眉，覺得這樣的交流方式實在別扭，便汪越明揮了揮手：“你讓開，我好進去。”
汪越明愣了愣，點頭縮回房間，下一刻便見一隻手搭上窗框，接著百燁就飛身翻了進來。
百燁活絡了一下身體，衝汪越明笑了笑：“我治療及時，現在基本沒什麽問題了。”
“嗯……事情艾萱都跟我說了，今天的多謝你了。”汪越明垂首沉聲道。
百燁聞言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問道：“謝什麽？”
是啊，謝什麽？
汪越明被百燁問的一愣，剛才他道謝的確發自內心，但現在他卻說不出要道謝的原因。
“.……謝謝你維護天基閣。”汪越明皺著眉頭硬扯出的答複，連他自己都不信。
“越明啊……你對艾萱真的沒別的意思嗎？”
百燁雙手環胸，一副看戲的模樣問汪越明。
汪越明麵色有些糾結，後像是逃避般的反問百燁：“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你其實是喜歡艾萱的吧？”
百燁微眯著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現在想想那日艾萱救下他時，汪越明麵對艾萱那幅怒氣瞬消突然清醒的神情，倒是有點意思。
“沒有。”
相較之前猶豫的態度，汪越明的這句否認卻斬釘截鐵的很。
“嘖……我說你——”
“行了，沒事你就回去吧。”
汪越明打斷百燁的話，將他推搡出房門。他有些後悔將百燁招惹來，否則也不至於心中一團亂麻。
“唉，越明啊，你聽我說.……唉——”
嘖，麻煩。
百燁瞥了眼吧嗒一聲緊閉上的房門，心中一陣無語。
本想撮合這兩人快點湊成一對兒，以後能少來煩自己。可他沒想到汪越明根本不是木頭，而是灘爛泥——根本扶不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