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三不歸
金柳湖上今日原本停有三艘大船，達到了每日停大船規定之最。
現下其中一艘悄悄撤了，還剩了一艘在教主不遠處。
晏修飲了一口茶，笑了。
這笑容極淡，拋去他往日凶神惡煞的刻板印象，竟恍然讓人覺得公子溫潤如玉。
都是錯覺。
不能輸了氣場，教主同樣回之一笑。
一來一回二人之間硝煙四起。
她好戰，晏修同樣好戰。
“那臣便說一說前人之事。”晏修應戰。
他這話一出，教主心裏覺得不好，想起了晏修送她的那些親手抄的小故事。
“臣記得以前有位公主，被稱為和頌公主，這位公主和殿下一樣，深受寵愛。雖然被寵愛，卻並未被寵壞，每逢天災人禍都會關心民生.……隻不過天妒紅顏，公主體弱，十五歲時便早早離開人世了。”晏修惋惜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殿下當以為表。”
教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晏大人腦子裏故事還真是多。”
晏修答非所問：“受陛下之托，忠陛下之事。”
言外之意，如此教導你是陛下默許了的，給誰告狀都沒用。
這局顯然教主稍遜一籌。
晏修春風得意，眉眼之中帶著笑意，把話題引向在座的儒生，他問：“諸位有沒有有趣的事向殿下分享。”
評論公主，他們不敢，但古籍，爛熟於心。
有人認真審題，說的是一些名人軼事。
有人揣摩晏修，講了許多教公主道理的典故。
總之今天，紈絝完敗。
糟心，糟心的很。
沈疏猛的把酒杯砸在地上，壓著怒氣道：“閉嘴。”
教主斜躺在桑榆拿過來的玉枕上，一手揉捏眉心，幽幽歎了口氣。她覺得沈疏吼的這一聲舒心的很啊~
晏修輕咳了聲，看向教主不端的儀態，眉頭微皺後又鬆開道：“殿下似乎不太喜歡。”
教主聽罷擺了擺手，違心道：“怎麽會，本教主聽得歡喜。”歡喜個屁。
這時桑榆小聲說了一句：“我家殿下喜歡聽江湖趣事。”
江湖趣事？
儒生們犯了難。
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哪裏知道江湖的那些打打殺殺。
教主抬頭看了眼眾人，心下說“差距這不就出來了，人家晏修能憑空捏造十幾、二十個賢德故事給她讀，這些儒生編個江湖故事都費勁。”
頓時她便沒了看這些人表演的興致，還不如看這金柳湖上的歌女唱跳來的有意思。
“罷了，今天沒了興致，走。”教主表情失望，扶著桑榆伸過來的手起身。
她那一身霧藍色的流光緞麵長袍因長時間被壓在身下而稍微褶皺，體態帶著幾分可愛，行動間卻盡是肆意之美。
十公主陰晴不定早有傳言，今日親眼所見，晏修也愣了一下。
這話說的好好的，竟然是稍有不稱心就要離席。
況且大家也沒說什麽得罪她的話。
晏修起身，本意是想恭送，沒想到脫口而出：“臣倒是知道一些江湖趣事，不知殿下願不願意聽。”
這位祖宗主動要走，這是多麽一件難得的事，晏大人怎麽了？
諸人不解。
沈疏更加不解，殿下竟然是要走，難道不應該是趕這些人下船？
難道不是他們要嚴懲這些攪擾心情的儒生？
教主往外邁的步子停了下來，看向晏修道：“大人不會是又要編什麽故事來糊弄我？”
“臣不敢。”晏修拱手平靜道。
不敢？有你晏大人不敢的事？
教主麵無表情坐回去。
晏修開始講。
半天過去，大家聽的精神奕奕。
教主開始大打哈欠。
突然晏修講到不歸山三字，教主眼前一亮。
晏大人精準捕捉，心下輕笑，開始圍繞著不歸山講起。
“不歸山近些年銷聲匿跡，雖說以前是無惡不作的魔教，但現如今不歸山已經極少在世間活動，甚至有些人已經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晏修說完看了教主一眼。
教主皺著眉問：“以前是什麽意思。”
晏大人繼續：“自從上一任不歸教教主東方不歸身死，不歸魔教便逐漸不活動於世，說起來也有一百多年了。”
身死？
東方不歸？
一百多年？
說什麽屁話.……
“不歸教的第一任教主，也是他們的開山之祖，名叫東方槊。相傳此人當年以一己之力降伏江湖上數大魔頭……”晏修繼續道。
有人問：“為何這魔教叫不歸教？”
晏修沉思，無意間看向十公主，發現十公主已經神遊天外。
他繼續回答說：“世間有兩種說法，關於不歸教的教名，一是說入了教便不能想著再回世俗，就是死，也要死在不歸教。”
“還有一種說法，說東方不歸的生母在誕下她第二日便棄夫棄女，從此不歸，便有了不歸山不歸教，與東方不歸一說。”
眾人恍然大悟，對第二種說法津津樂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魔頭，東方槊竟然深受情傷，被人拋棄。
這個故事比那些名人典故有趣的多，就連不屑的沈疏都聽的聚精會神。
教主此刻心神震蕩，再聽有人編排東方槊那老頭，眼中的寒意結成了冰。
她毫無預兆站起身往外走。
大家的笑聲戛然而止，好不容易的歡快氣氛被打破，公主府的下人慌慌忙忙跟上。
教主上了畫舫旁的小船，帶著一行人回了公主府。
晏修在船上看著離去的一行人的背影，尤其是那一抹濃重的藍色。
他在回想，他究竟哪裏惹到公主不高興。
一旁的張錚雙手發抖，生無可戀看著自家主子問：“大人怎麽辦？公主好像生了大氣，奴才就說大人要小心說話，況且公主是女孩子，女孩子心思最薄，您怎麽就，您您您.……”
“閉嘴，回府。”晏修打斷張錚一緊張就嘮叨的毛病，跟在公主後麵下了小船。
在場的儒生見到公主發作，誰也不敢再留晏大人，一個個都等著稍後下船呢。
他們忘了，走了一位祖宗，可還留下一位更不好說話的。
沈疏走到眾人麵前，雖說他臉上帶著笑，可那笑涔涔的樣子讓人心底發毛，大熱天生出一股寒意。
紈絝子弟中一直有一句話保命的話，那便是你讓沈公子惡心了，要想辦法自找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