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嘻嘻
夏凡足足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下車以後又步行了將近十分鍾的路程，然後才終於走到了聖城一高的大門前。
夏凡發現自己到學校的時候，晚自習還沒有結束，便沒有去宿舍，而是直接去了教室。
也就是今年轉校到聖城一高以後，夏凡才辦理了走讀。以前，夏凡也是要住校的，而且每天的晚自習基本上都有在上。
所以雖然段楓從精英學院轉到聖城一高便開始不住校了，按照學校的規定，不住校的學生可以不上晚自習。但是，對於晚自習的時候，學生們都是什麽樣的狀態，夏凡還是很清楚的。
晚自習嘛，總體上就是學生們"做練習題的時間，在這期間，一般由班主任坐在講台上維持自己班裏的紀律。學生們在做習題的時候，遇到不會做的題目，前後左右同學之間可以相互探討一下。但是聲音一定要小，不能影響到其他同學。
然而當夏凡自從轉到聖城一高高二四班以來，第一次在晚自習時間走進自己的教室的時候，他卻看到了和自己預想中的晚自習場景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高二四班的教室裏，沒有一個老師坐鎮，維持教室裏的紀律。全班同學們則處於一片沸騰的狀態，竟然沒有一個人在學習。夏凡剛走進教室，還沒弄清楚他們在情緒激昂地討論些什麽。
然而當同學們注意到夏凡地突然出現之後，有的人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就像在這個時候，夏凡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教室裏一樣。
有個別的同學對夏凡投來了憐憫和同情的目光。但是更多的同學看向夏凡的眼神裏麵，包含的是落井下石和不懷好意。還有一部分同學在注視著夏凡的時候，目光非常地含義不明，表情非常地耐人尋味。
在全班同學的目光聚焦下，夏凡麵無表情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直到距離自己的座位還有三米左右的時候，夏凡才注意到他的座位，和他同桌林素素的座位，都是空著的。
夏凡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林素素和自己在同一天，向班主任申請了走讀生。
走讀生，是可以不參加晚自習的。
想到這裏，夏凡對於同桌的缺席，並沒有想太多。
夏凡攤開曆史課本，直接無視來自四麵八方的紛繁複雜的目光，在教室裏看了大概二十分鍾的書。然後，當天的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了。
“夏凡同學，你好。我叫羅甜甜，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泥巴呢！”一個女生的聲音，和一個帶著大圓眼眶的女生的臉，幾乎同時出現在夏凡的麵前。
晚自習的下課鈴剛一響起，羅甜甜就迫不及待地從自己的座位上跑到了夏凡的座位上，然後劈頭蓋臉地問了夏凡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夏凡此生最不喜歡的開場白就是“你記得……嗎？”，沒有之一。
“不記得。”夏凡匆匆地看了羅甜甜一眼，緊接著冷冷地回了羅甜甜三個字。
“你再仔細看看嘛，應該能想起來的啊！這麽多年沒見，我可是一眼就把你給認出來了。”羅甜甜眨巴著她那雙大大的，圓圓的，卻高度重視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夏凡看。
即便眼前這個叫羅甜甜的女生問的是一天以前發生的事情，患有錯亂綜合性健忘症的夏凡，也不能保證自己就一定會記得。更何況，羅甜甜問的還是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距離現在，至少也得七八年了吧！夏凡幾乎已經把小時候的絕大多數事，都遺忘在曆史的塵埃裏了。
看著麵前這個帶著大圓眼鏡的女同學，不偏不倚地堵在過道裏，似乎沒有要放夏凡走的意思。夏凡微微吸了口氣，無奈道：“這位同學，請問你眼睛近視多少度？”
“左眼近視六百三，右眼近視七百五。”羅甜甜乖乖地回答。雖然羅甜甜不知道夏凡為什麽突然問起自己眼睛近視多少度，但是既然夏凡願意和自己說話，而且還主動關心起自己眼睛的近視情況，羅甜甜就覺得心裏挺高興的。
羅甜甜是羅頌的妹妹，盡管羅甜甜已經將近十年沒有見過夏凡了，但是由於羅頌和夏凡的關係比較好，即便兩人後來分開不能經常在一起玩了。多年來，羅頌和夏凡還是保持著聯係。
從哥哥羅頌那裏，羅甜甜偶爾能聽到一些關於夏凡的事情。而羅甜甜從哥哥那裏聽到最多的是，自從夏凡的爸爸破產，然後又跳樓自殺，加上夏凡的媽媽又改嫁了。這接二連三的噩耗，讓原本就不怎麽愛說話的夏凡，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平時，想讓夏凡開口說句話，簡直比讓他現場立馬掏出一百塊錢來白送給對方都難。
而就在剛才，夏凡竟然主動問了羅甜甜，關於她眼睛的事情。
“嘻嘻，夏凡一定還記得自己。也許這十年來，夏凡從來就沒有忘記過自己。”羅甜甜的少女心，又開始沒完沒了地吐著粉紅色的泡泡了。
“近視這麽嚴重，和盲人也沒有什麽區別了。這位同學，你眼神不好，你確定沒有認錯人？”夏凡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簡直要把羅甜甜給氣炸了。
“沒認錯，就是你。羅頌，你總該認識吧？我就是你的那個狐朋狗友的雙胞胎妹妹羅甜甜。你們小時候聯合起來，在我身上做過的惡作劇，我可一件都沒有忘。全被我寫日記裏了，記得清楚著呢！那個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即便我們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麵了，但是你說話的樣子倒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麽沒有人情味。”
羅甜甜本來以為夏凡對自己特殊對待來著，沒想到他在這裏等著自己呢？頓時，羅甜甜對夏凡的好感，轉化成了滿腔的憤怒和不甘心。
聽到對方說自己是羅頌的妹妹，夏凡這才模糊地記起一些陳年往事來。
在夏凡他們差不多六七歲大的時候，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夏凡的童年基本上都是和羅頌一起度過的。就連上幼兒園，他們也在一起來著。
那個時候，確實有一個胖乎乎，紮著一個馬尾辮子的小女孩，整天跟著他們兩個跑來跑去的。不過小時候的夏凡不喜歡和女孩玩，所以即便小時候的羅甜甜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後麵轉悠，夏凡也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過。
“哼，真希望被林素素打得連自己的親媽都認不出來的人不是呂布衣，而是你。”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羅甜甜便氣鼓鼓地走開了。
這丫頭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不會是被自己氣糊塗了吧，所以她剛才在幻想自己被人打的情景？或者，真的是林素素把某個人給打了？不太可能啊，林素素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柔弱女生的模樣。她細胳膊細腿的，能打的過誰啊？
看著羅甜甜怒氣衝衝離去的背影，被羅甜甜臨走之前的最後一句話聽得一頭霧水的夏凡，不動聲色地腹誹起來。
在教室裏沒有弄明白的事情，到男生宿舍裏以後，夏凡總是搞清楚了。
夏凡打從剛一走進宿舍，就聽到有人議論些什麽。從他們的一輪中，夏凡隱隱約約仿佛聽到了自己和林素素的名字。
然而當原本正在交談的兩個人看到夏凡之後，立馬就閉上嘴不說話了。其中一個人還假裝清了清嗓子，然後裝模作樣地開始說另一個完全不相幹的話題。
看到室友的反常舉動，夏感覺他們剛才應該就是在議論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但是看那幾個室友欲言又止的樣子，夏凡也不去過問。手腳麻利地洗漱完畢之後，夏凡便一聲不吭地上了自己的床。
因為住下鋪比較方便，而且相對也更安全的緣故，許多同學都喜歡住下鋪。夏凡平時不住校，他的床位也是因為他已經提前交了住宿的費用，所以學校裏才特意給他保留的。
不出意外的，其他下鋪的床位走就被點到學校報道的幾個男同學給搶光了，留給夏凡的床位可以說是全宿舍最差的一個床位。上鋪，直對著宿舍門，隱私性差。而且床位靠牆的一麵是衛生間的外牆，夜裏室友來來回回開關廁所門上廁所的時候，難免會製造出動靜。
而且，在夏凡的記憶中還有一種說法，衛生間是一個房間裏陰氣最重的地方。睡覺的時候，如果自己的床距離衛生間太近，容易做噩夢。
用被人撿剩下來的東西，肯定沒有什麽好東西。雖然這是夏凡自開學以來第一次走進自己的宿舍，但是在走進宿舍之前，夏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住最差的床鋪，深夜忍受同學們粗重的呼吸聲，忍受個別同學磨牙的聲音，甚至還要忍受某些不自覺的同學的竊竊私語聲。不過，夏凡並不經常住校，一年住校的次數估計都不會超過一把手的數目。
隻不過是在宿舍裏睡一夜而已，夏凡覺得自己咬咬牙，忍忍也就過去了。
“夏凡，你爬上床的時候小心一點，我們的這套上下鋪，看上去不太結實。”
當夏凡正費力地從下鋪連接著上鋪的梯子往上鋪爬的時候，聽著鐵質的上下鋪發出的吱吱扭扭的聲音，看著上下鋪前後搖晃的樣子，睡在夏凡下鋪的男生，非常擔心地提醒了夏凡一句。
連接著上下鋪的那小一段梯子，是很細的鐵棍焊接而成的。當一個人赤著腳踩著圓柱體形狀的細鐵棍往上鋪爬的時候，由腳心處傳來的痛感還是尖銳的。
不過，夏凡向來對疼痛的感覺非常麻木。有時候即便他的手被水果刀化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除了看到鮮血一直不斷地從夏凡手上的傷口處湧出來之外，夏凡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沒事。”麵對下鋪的好心提醒，夏凡收起冰冷的表情，然後麵無表情地對著下鋪回了一句。聲音聽上去很平淡，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對於夏凡來說，麵無表情，已經是他比較友善的表情了。
在同學們磨磨蹭蹭洗漱地過程中，夏凡則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醞釀著睡眠。夏凡的樣子，給其他同學的感覺，和睡著了沒什麽兩樣。
宿舍樓規定晚上九點熄燈，原則上熄燈以後就不允許學生在說話了。但是規定是一回事，實際情況則是另一回事。
負責管理男生宿舍的宿管老師，可以在晚上九點鍾到來的時候，把單獨控製著所有男生宿舍裏的那盞燈的電閘關掉，但是他沒辦法讓所有的學生在規定的時間裏，都乖乖地閉嘴。
宿舍裏住的學生本來就多，而且每一個宿舍裏似乎總有那麽一兩個不自覺的同學喜歡搞特殊。在別人都安靜地睡覺的時候，他們卻像兩隻蒼蠅一樣，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沒了，讓人恨不得給他們吃點啞巴藥，或者噴點敵敵畏。
大約夜裏十二點鍾的時候，其他的同學已經進入了夢鄉。但是夏凡還沒睡著。
確切的說，夏凡在一分鍾剛要睡著，就被宿舍裏的那兩隻不自的蒼蠅給吵醒了。不知道是夏凡的睡眠太淺，還是他的聽覺器官太過發達，能聽到極為細小的聲音的緣故。總之，夏凡在和別人共處一室睡覺的時候，想要進入沉睡狀態真的很難。
深夜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隱隱約約的，夏凡聽到宿舍裏有兩個男同學正在竊竊私語。
這兩個男同學不是別人，而是夏凡今晚剛一踏進宿舍的時候，本說的正津津有味，但是注意到夏凡的存在之後，立馬閉口不言，然後又裝模作樣地顧左右而言他的那兩個男同學。
現在趁著夜深人靜，他們又開始舊話重提了。
“呂布衣那小子，竟然被林素素給打了。聽說傷的還挺嚴重，不是有人傳呂布衣喜歡林素素嗎，怎麽反過來被林素素給打了，真是不可思議。”
“你都聽說了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雖然學校裏正在私下處理，還沒有決定公開這件事，但是還是有很多學生知道這件事情了。真是應了那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夏凡這小子兩天沒來上課，我本來以為他也被林素素打了呢！不過今天看到夏凡毫發無傷的樣子，不知道班裏有多少對林素素有好感的男同學要失望了！”
“嘻嘻，這些失望的男同學裏，有沒有你？”
“滾去，胡說什麽呢。冷不丁地往我身上扯什麽，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