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瘋子
“陛下,你就允了吧~”晏安不顧眾臣走到笙清旁邊拉著笙清衣袍,狐狸眼勾人朱砂痣媚人。原本晏安這種身高會多多少少有點違和,可凡事還得看人——比如晏安這樣的,身高隻會成為她的又一優勢。那張臉見過了就忘不了了,每一個神態都被深深刻在腦子裏就如同本能反應。
笙清一把抓過她手腕語氣冰冷陰沉:“烻妃?”
“嬪妾貪玩都不行嗎?陛下是不是不寵嬪妾了……”晏安一副欲哭無淚,眼眉低垂,睫毛似蒲扇——直直扇進人心裏怪癢的。
笙清最後答應也絕對不是看人可憐,畢竟晏安這樣子真的不是什麽時候都看得見的——晏安平常注意形象,什麽都漠不關心,表麵說著喜歡轉頭就忙正事還把人晾在一邊,要是經常這樣撒會兒嬌……果然“禍國殃民”。
晏安一個飛身跨騎上馬,高舉右手讓觀台上的人得以看見,肆意妄為輕狂囂張都不足以形容了。
“陛下,嬪妾申請就在此地比騎術如何?”馬場不在皇宮,是郊區的一處地方,離得最近的便是狩獵場。馬場周圍樹林陰翳,層層疊疊的光透過葉片,林深翠碧似綠晶石在光束下閃著斑斑熒光,這時如果脫離了視線就容易出些預備好的意外。
南宮翎像是算好了時間,出列拱手行禮:“烻妃乃一介女流,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女流?”晏安是個情緒掌控很好的人,笙清都沒想到她會是這個表情——簡直想撲過去把說那話的人咬死,“前朝王爺,還是先分清自己的身份吧。不如王爺與本宮比一下?”
在場的人都以為南宮翎會立馬翻臉,讓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當場後悔時他選擇一笑置之,翻身上了一匹黑毛裎亮的駿馬:“那就請指教。”
晏安皮笑肉不笑冷呲一聲,絲毫沒把人放在眼裏:“您真該學學瑾梁王在家做點生意,畢竟王爺是個有頭腦的哪像本宮這樣喜歡嘩眾取寵?”
南宮翎手握韁繩沒有回她,而是調轉馬頭轉向上位的笙清畢恭畢敬道:“陛下,可以開始了嗎?”
“磨磨唧唧。”晏安雙腳一夾馬肚就騎著馬絕塵而去。見狀南宮翎緊隨其後。
反觀笙清——平靜地像是置身事外隔岸觀火,漠不關己地看起了戲來隨意吩咐了一旁的人一句:“彩頭備好。”
晏安抽出銀鞭,一鞭下去就開了一條路出來——同時無意間也觸動了機關。晏安利用幻化能力化險為夷。接著又是一個大坑,坑上的草堆和障眼陣法一一攻破,坑裏萬千毒蛇互相盤旋吐著信子張開毒牙——確實沒什麽新穎。冷箭唰唰破空而來,周圍多了一層結界大概是為了避人耳目怕驚擾了外麵眾臣,這樣拙劣的手段最容易失民心了。晏安一拍馬背縱身一躍,收起銀鞭劍刃出鞘泛著黑亮的刃光,劍影模糊不能以肉眼捕捉地在一米開外擋下了冷箭。晏安拉著馬韁繩撿起地上的冷箭,手上靈流一現冷箭化在手裏消失不見:“用毒確實是個萬全之策。可這機關應該是……衛珣諳被選中才打開的。”所有機關看著都是些慣用把戲,能算準時機應該也是這些陣法牽動的緣故。晏安割破手指,魔血開路,把周圍的情形了如指掌。
長空出鞘的轟鳴聲引起晏安的警覺,晏安頭一偏正好避開突如其來的離空劍刃,神情淡然:“九王爺,一來就送一個大禮給本宮。”
晏安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塵土,依靠在馬側。一個身影從林間走出手上纏著那匹黑馬的韁繩,狠辣的目光死死盯著晏安:“不邀自來,烻妃娘娘不會介意吧?”
“哪敢?”晏安視線下移瞄了眼——隱隱間冒著青筋修長的手上抓著的漆黑劍柄,看樣子像是隨時準備給她一刀。晏安不走平常路把手裏的劍歸鞘,銀色手柄和南宮翎手上那把形成鮮明對比,“王爺精心準備的還在後麵吧?本宮想知道的是——本宮會死在哪裏呢?”
南宮翎手裏的劍是把沉劍,在他手裏倒是省去了多餘的份量顯得尤為輕巧,手掌收緊同笙清略顯青澀的手不同——南宮翎的手更加棱角分明麥色的皮膚比笙清病態白的膚色差了不知幾個度,手臂上抬,劍尖直指咽喉,陰沉冷靜不緊不慢地說著像是多年未見的故人:“確實多日未見了,琴瑟和鳴?小叛徒,你是在拿本王開刀。為何不確定會死在本王手裏?”脖頸隨著手腕的用力滲出殷紅的血液,一個即使命被掌握在了他人手裏也不為所動,另一個緊緊逼迫也沒有收手之意——四目相對,宛若靜候時機的猛獸,都在等對方破防的時候。
南宮翎殺人無數,手心不禁滲出冷汗手臂一掃在晏安脖頸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流光一閃劍身響起如猛獸沉鳴的聲音收入鞘中。眼看著下一秒就會流出如瀑鮮血的脖頸此刻恢複如初,晏安摸了一下因為魔族自身強大的修複能力複原得沒有瑕疵的脖子,一副逃過一難的慶幸模樣:“被他看到,我才真的要比死都難看了。”
晏安手指揚起隨著她的動作周圍煞氣瞬時聚攏,此刻的沙沙聲顯得細思恐怖,一片片落葉受外力影響沒了昔日的柔性,紛紛堅硬筆直地指向南宮翎,蓄勢待發就等晏安一手揮下,“死裏逃生的戲碼您慢慢玩哦。”嘴上帶笑,眼裏發寒。樹葉不受控地圍攏包成一個球,葉尖則是朝裏不留一絲縫隙地對著那個人。
晏安策馬而去,一路上的陣法在她眼裏都無所避藏地暴露行蹤被一一破解。齒輪運轉,機關像是不受控地堤壩洪流蓬勃而出,越發的凶險、致命、迅速。
窸窸窣窣竟有不少細小爬蟲破土而出,細細麻麻地十分不真實——眼看著六足飛快爬動,不足一寸的體長,兩對須角互相交接,口器如一層層吸盤,吸盤由規整的利牙,多目布滿全身打量著四周不停轉動著。晏安心裏警鈴大作,咬著上唇壓抑下心裏的恐懼,迅速下馬拍了下馬屁股:“原路回去。”咒法一成,馬在晏安麵前憑空消失,奔跑帶來的風把晏安衣衫撐開臌脹得像個球後又緊貼身體,晏安不受控地打了個冷戰,之前還不忘給馬下了個防禦咒以防萬一半路受到不必要的攻擊。
小蟲在地麵上以及樹的四周圍聚過來,唧唧的叫聲讓人頭皮發麻像在身上爬動莫名瘙癢。晏安下意識撫摸肚子自我安慰著,寒氣在地麵冒出形如海嘯鋪麵展開,一旦蟲子沾染上無一幸免被凝結僵化。
冷汗如雨,晏安肚子開始陣痛起來蠶食著她體內的靈氣,寒陣一開她也不用擔心這些意料之外的蟲子了——這些蠱蟲該是受人控製,南宮翎也應該沒那麽快掙脫出來,看來是另有其人了。一時間憑空出現這麽多的蟲子隻能人為。
晏安蹲著身子輕聲安撫著,但也不敢懈怠——難保那個人不是在某個隱秘角落等她徹底倒下之際在坐收漁利。
蠱蟲消滅大半了,突然像是聽到什麽召喚停止了沒有必要的攻擊,統統四散開來為真正的壓軸大戲讓出舞台。
聲音一出,晏安以為自己聽錯了,瞳孔劇烈震動後又被自己本能地壓製下去——“意外之喜,沒想到會是我?”
儒雅的身影宛若天神——如果不是以這些蠱蟲作為背景板,衛珣諳溫潤如玉的臉龐在這些蠱蟲的襯托下顯得病態危險:“真是榮幸,別來無恙啊。”——全然不覺地自說自話。
晏安坐在地上見怪不怪道:“絕塵,怎麽又是你?說實話,這些臭蟲倒是與你挺般配。”
“您以為這樣激怒的了本座?本座見過的聽過的可比現在有過之無不及。”絕塵步履透著一股子輕態,漫不經心眼睛直直的注視晏安,“你是不是想給連思依說提防著——我?”絕塵指了指自己這具軀殼。
“我要說的都被你猜到了,那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晏安趕時間投胎似的,無所謂地催促起來。
絕塵也沒想到:“你就不擔心不難過——你要是死了,笙清未來的孩子就不會是從你肚中所出。他會淡忘你,死亡會帶走一切思念,你不會以為自己在合適的時候死去就能在人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吧?人都是為了自己心裏過意的去才裝出來的一往情深。人很無聊的,總覺得死去的是需要時刻惦記才顯得自己與眾生不同……”
“沒你那麽多愁善感,我就是活膩了,行不?”晏安捂著耳朵並不想聽廢話。
“你死了,笙清也活不長。”
——絕塵沒有動手,他覺得將死之人應該死得更痛苦才有價值。
“那沒事。”晏安盤腿坐著沒有避諱地與之對峙,“不是說我死了他不會真的惦記嗎?這樣也好早日和我團聚。”
“那就折麽他生不如死。”
“人隻要活著就好,其他不都是身外之物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晏安摸了摸肚子享受著所謂的最後時光。
絕塵一心想讓她表現出後怕的樣子,而她越無所謂他心裏就越發急迫癲狂。上次晏安讓他體會到的他要百倍奉還。晏安下意識抬手的動作在絕塵眼裏突然詭異起來:“你……懷孕了。”
晏安這才發覺自己的手露出了破綻,幹脆懶得收回破罐子破摔道:“什麽?堂堂絕塵大人對醫術還有涉獵了啊?”
“本座很肯定,畢竟氣味是騙不了人的。”絕塵嗅了嗅,一臉確信道。
氣味——笙清都沒發現她的不對勁,這絕塵倒是格外自信……晏安突然憋不住破口大笑,竟然都是試探那就奉陪到底咯:“麻煩下次裝的像點兒。您是覺得我一個將死之人還有心思顧及這個?”
絕塵還不知道哪裏露出了破綻時,幾道疑似尋人的聲音在四麵八方傳來打破了此刻的局麵。絕塵正要下意識伸手撈過晏安就走卻被晏安輕鬆起身後退數米躲了過去。
晏安像個和事佬,裝得苦口婆心揚言勸說:“現在暴露身份可不是明智之選,您也知道如今我不會再警告連思依了——這樣隻會讓她對我產生不必要的嫉恨。我隻會說這是南宮翎一人的主意,而你來得及時救駕有功,如此算來我現在就缺一個證人。我們暫時都需要少一個敵人,您說呢?”晏安森然一笑,隨之而來的是冰封千裏的刺骨寒冷。絕塵膝蓋僵硬有點不堪重負,駭然的強大力量不知在何時壓在了他的靈脈上讓他無法使力——這讓他心生疑慮:剛剛晏安是故意不出手的?難道就是為了看他再次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那她真是個瘋子!
魔氣本來就可以抑製靈脈,魔界族民天生沒有靈脈所以才能盛接魔界獨有的魔氣,隻是現在毫無防備的絕塵是不會知道的。
晏安發現這位魂體並不穩定——衛珣諳或許還有救,現在當務之急是穩住他順帶保住連思依的安全。之前聽說,處子之身會讓神族的魂體永不受侵犯,絕塵讓衛珣諳娶連思依恐怕用意不純。
晏安在人發現之前收了手——接下來還要為了一出好戲準備一下了,絕塵與她對視一眼雖然心有不甘但看得出來他確實妥協了。晏安還是想不明白——這絕塵書裏也沒提過啊,到底哪裏是出了紕漏?總不然是平白無故出現的。
笙清見人遲遲未歸,雖然衛珣諳提議去查看一番可也沒有回來,眾臣商議——還是得去把他們找回來。笙清親自帶人來找,憑借殘留的氣息很快就看到了——互相攙扶著的兩個身影,一個是衛珣諳另一個則是晏安無疑。
笙清看到晏安身上隻是染了點風塵,倒是衛珣諳手臂上還滴著血,晏安一看見笙清就委屈起來梨花帶雨倒是不至於,就是一定要表現出心有餘悸:“陛下,九王爺要嬪妾的命……閣主也是為了救……救嬪妾才受了傷。陛下,你別管我了,先看看閣主吧……都是嬪妾的錯……陛下,要好好褒獎賞賜閣主。”
“沒想管你,自己過來。”笙清回頭示意,身後隨行的禦醫會意從晏安手裏接過衛珣諳開始檢查傷勢。晏安可憐兮兮像個被棄置不顧流落在雨地裏的小狗,擔驚受怕地來到笙清身邊,見笙清抬手還十分配合地瑟縮一下——演戲就得這樣全麵。(在這裏不得不說一句——演戲敬業方麵還得要向晏安同學學習)
笙清憋笑都快憋出病來了,細細查看這人是不是真的沒受傷,最後得出結論——“除了腦子有點進水,應該沒什麽大問題。至於愛妃說的事,朕會好好派人去查驗的。”
晏安心有不平,鼓著臉蛋臉頰帶著淚痕十分滑稽——小東西還挺別致的:“陛下還有閑心開玩笑……哦!嬪妾的馬受驚了,陛下有沒有看到?”
“沒有。”笙清認真地搖頭。
“沒騙嬪妾?”晏安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笙清不明白這人和一匹馬這麽快就建立起友誼了?鑒於晏安最近很聽話的緣故,笙清再次認真回複:“你本來也不聰明,騙你沒有成就感。這樣吧,你如果喜歡下次讓人給你在物色一匹好的?”
“不麻煩了。”晏安耷拉著,心裏不爽——看來是死……出事了,晏安喜歡小動物,心裏有點難過之餘默默記下了有些人的罪孽。晏安打定主意待會兒還是要龑和她一起找找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