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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打麻將

  晏安今天想放鬆一天,主要是這幾個找上門來的不省心的玩意,再加上師父傳信叫她不要荒廢學業一事,難得有個稱得上興趣的她也不想自己的手藝落了灰不是。


  “你們三人行?”晏安眼睛一眯,審問這三個沒正形的——也就看著人模狗樣。


  逢樂能言善道,編故事那是信手拈來:“晏安別來無恙。我們不是來給你解悶嗎?”


  解悶……晏安壓低右邊眉,左眼眼角上挑——明明就是旁敲側擊來的。


  炎一臉憤慨大有話說的樣子,一看就是憋了很久:“主人難道沒想過炎嗎?雖然主人武力值,心氣,權謀樣樣是別人不可企及的。”


  “嘖嘖嘖。幾日不見,刮目相看了哈!”晏安被誇的心裏美開了花,她自己啥樣她也清楚——總而言之就是炎高看了。可她自己不說誰還會當麵指出來不成?晏安雙手交叉虛若懷穀道,“大可繼續了。”


  “……主人,你是覺得我是來專程誇你來了?我這是提醒,你就是太強勢了。”炎故意低聲小心謹慎道,“您不知道人都喜歡軟弱不能自理的,不僅彰顯了自己還能更好掌控對方。人心思難揣度,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一日在下終日都要受人白眼不受待見……還有就是聽人說都說寵妃禍國殃民,就怕這會讓主人成為眾矢之的。”


  炎的一番話晏安也是有所了解的,隻是這句話萬萬不是他想的出來的,這位涉世不深——她一直放心不下的小蛇精,嗬……看來是有“人”引導的了。


  “曜邢,我想聽你說說。”晏安眼裏顯而易見地帶上質問之意,“炎給我打了報告,上次沒管不代表我忘了,隻是有些事是你們夫妻間的我不好多管。說說吧,怎麽一回事?”


  炎手指微動,晏安一個眼神就讓他停止自己下一步動作,隻得靜靜看著曜邢解釋。


  曜邢沒有絲毫驚訝:“嶽母,我和炎已經有了大致推測,這事另有蹊蹺。”


  嶽母?晏安心裏的竊喜潛滋暗長,眉梢帶笑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除了晏安,就連炎都沒想到他會這樣稱呼自己主人……難道以後他還得叫主人一聲娘?炎心裏莫名一動,這樣也太好了。不過有一個問題,就是——那笙清豈不是成他爹了嗎!


  “說來聽聽。”晏安慈愛地看了眼炎認同地點了點頭,“我的寶貝兒子好歹是我一手帶大的,有東西在他背後陰他,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曜邢就是要晏安來撐場麵——免得媳婦總是覺得晏安對他不關心,語氣也更加堅定:“應該是有妖故意扮成炎的模樣,怕就怕那妖本就是炎的同族或者——手足。這不是空穴來風,半妖嗅覺靈敏如果我都沒有發現異端,那就迎合了以上猜想。”


  “如此說來,那妖的目標就是我家炎了?”晏安表麵看著沒什麽變化,可實際上她已經對那個暗裏算計的妖精打上了標簽。


  “我家炎”三個字在炎腦海裏吹起美好的旋律,滿臉的歡喜都要釀成蜜了。


  逢樂看這母慈子孝的情景都要閃瞎眼了,不停地掩袖幹咳顯示內心的不適。


  “我們正好四個,來玩個遊戲唄?”晏安打好盤算,一抬手轟的一聲院落多了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麵是方塊狀一層綠紋一層刻著奇怪符號的白底,晏安拍了拍手,“帶錢沒?”


  “賭博?”逢樂向來對人界這種享樂的風氣嗤之以鼻。


  晏安食指搖晃:“這是智力遊戲。就當我萬貫家產無地可施,你們就是‘散財童子’啦。”


  “你也可以救濟災民。”逢樂不為所動。


  “這就不必了。這朝堂的水渾著呢,如此一來也不知會便宜了誰。以後就不一定了——”晏安朝著方桌走去,“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江山代有才人出,也是自然。”逢樂勉為其難暫且一信晏安的智力遊戲一說。


  倒是炎抓破腦袋也沒想到主人何時又賺了錢,還有閑心“聚眾賭博”:“娘,你燒殺搶掠了?”


  這還真不能怪炎,俗話說關心則亂……不過這裏麵實在大有文章,晏安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合作夥伴。


  “叫的多好聽啊……怎的還揣測起你娘了?這叫君子之財取之有道,多向逢樂學學語言的魅力。”晏安大跨步坐在凳上,手法熟練地帶頭搓起了麻將。


  晏安也不廢話了,拉著“立誌”長世麵的三位一同入坐。通俗易懂地講述了具體玩法,試玩了幾番後都來了興趣,紛紛決議要讓晏安敗光小金庫。


  晏安趾高氣昂,自信心爆棚直接藐視挑釁:“忘了說了,這樣吧——我身為諸位長輩,必然不會欺人太甚,就讓你們三局吧。”


  逢樂一聽是第一個不樂意——這位不是明擺著在占便宜嗎?


  “他們是你晚輩我認了,其他的就別癡心妄想。”


  晏安置若罔聞抬高下顎,利落砌牌:“說好了,輸了可別哭。路漫漫其修遠兮嘛。”


  “滿招損,謙受益。”逢樂緩帶輕裘超然物外,看著不與晏安爭辯實則一點也不服輸,“還要看今朝。”


  晏安很快砌好牌好整以暇地觀摩起來——之前就有商議好不能用靈法,所以幾個菜鳥級別的還在緊趕慢趕,砌的牌就屬炎砌出了自己獨有的造型,彎彎曲曲的倒是迎合了自己的本體。


  撐著半邊臉偷看逢樂——逢樂淡黃長袍內襯白衣,寬大的袖袍擋事被挽了起來袖口齊整氣質如蘭,看樣子還沒有胡來的炎快,看著炎大肆讚揚:“兒子真棒,青出於藍,有模有樣了哈。”


  “要不再加一句芝蘭玉樹啥的?”逢樂知道晏安就是要他不痛快。這兩位的相處向來如此,平常看著有時還可以安安心心下個棋,其實最喜歡的就是互相暗懟。為了防止兩位吵起來,晏安憋氣退步也不忘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服。


  晏安手掌朝上,動用念力將茶壺泡好茶,在各桌角備好茶杯,一一倒好正冒著滾燙熱氣的茶水。閑暇之餘,晏安看到殿外廊道的拐角處有一抹嬌小的身影可憐兮兮。


  晏安抬起手往麵前回擺了擺:“小蘿卜,快過來玩啊!順便教你桂花釀,你不是上次就想學了嗎?”


  開局一分鍾,逢樂看著自己的牌陷入了兩難,又怕被嘲諷故作處之泰然之色:“晏安,聽說朝堂上任了一批新的官員。”


  “是啊。明後兩天宮裏還有宴會。”晏安把玩著麻將,“話說你們樹妖都是這樣小心謹慎的?”意有所指,暗示逢樂該出牌了。晏安年長固然第一個搖骰子,超神的手氣和爛熟於心的技巧很隨便地就搖到以自己為首。逢樂又非要坐在晏安順時針的第一個位置,在晏安毫不猶豫打出第一張牌後,逢樂不知如何取舍左右為難遲遲不懂——這筒子和條子一樣多,他又不知道下一手是會先摸到筒子還是條子心力都交瘁了。


  即便如此還是要嘴硬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三局過後,晏安氣勢全開毫不留情要不是塔月影的影像突然出現及時解了諸位的燃眉之急,那三位還不知能不能“完好的”出得了這“吃人的”雪柔宮。三位眼神交流,一致決議回去後不僅要修煉靈術還得好好地練練牌術以報今日之恥。


  “喲,打麻將呢!”塔月影看著方桌上的麻將眼裏閃爍著炫目的光芒,明顯也是來了興趣,尤其在看到晏安賺得盆滿缽滿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由衷感慨結局總是驚人的相似,都是這樣過來的,“本尊尚且與你一搏,你這不是明擺的欺負嗎?”


  “是嗎?”晏安瞥了眼那三位的殘局,不以為意地攤開雙手疑似擺脫嫌疑道,“總之一開始口出狂言的不是我。”


  逢樂知道這兩位必是有事不能讓他們知道的(下次一定找她算賬,誰口出狂言了!),塔月影欲言又止的神色也已經說明了一切,推掉牌才道:“讓你賺了錢也解了悶了,這麻將先帶走了。順道問一句——能否犒勞下路費不?”


  晏安遞了一袋銀子過去,眼都不眨一下:“吃好喝好,手下敗將。”——就是有點嘴欠。


  炎拉著逢樂快走,誰都不能保證下一秒會不會成為沒有硝煙的戰場。


  晏安眼色示意著小蘿,支走了人後這才聊起正事——


  “你上次問的事本尊問了魔界魔醫。說是不會對你有太大的影響。這臨床症狀和人也有所不同,不會那麽容易就查出來的。”塔月影用手批閱奏章,“一般表現為情緒波動明顯,魔紋不受控製。”


  此時正值滿秋,我花開後百花殺,雪柔宮仍舊是萬紫千紅春常在的盛景,往日看不分明現在倒是借了時節獨自美麗。皇宮的花草皆是四季之物,四季交替景象轉換但不蕭條,靈寶仙草之類的在宮裏是不得見的,都忌諱著這一勢力,所以即便是靈丹妙藥都是存在藏寶閣嗬國庫之類需要文書才能進入的地方。


  晏安最近幾日確實也發現了異樣。心裏有了把握,隨即問起了塔月影身上包紮的傷口:“你的手怎麽了?”——方才就一直想問奈何人多不好張口。


  塔月影一開始也沒刻意遮掩:“和郅烏衣演的好戲。”


  前些日,魔界眾魔出結界迎戰,烏雲密布和漫天祥雲相碰撞,魔界深淵的魔獸按耐不住展翅離開虛妄深淵——這個魔界的罪臣之地像饕餮張開大嘴欲求不滿。塔月影借深淵的蓬勃魔獸的力量一再逼退前來進犯的神族。酆杺和她一起穩居前線,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漫天火光四濺殘如人間煉獄。可大公子絳梏宸已是如日中天氣勢如虹,身騎噬天巨蟒白鎧皚皚閃著精光炫彩非常,叫聲可怖響徹雲霄振聾發聵,身有六翼,盤身於半空一尾便阻擋了千軍萬馬。魔獸之中,唯有晏安昔日坐騎溟淵可以一敵,隻是魔獸都認主,尤其是晏安這位大爺的魔獸——簡直青出於藍,比之晏安更勝一籌。


  溟淵一直在魔族禁地黑色沉淵過著與世無爭的小日子,整日沉迷悟道修煉無法自拔。塔月影不想麻煩晏安去勸這位大爺出山——因為溟淵說了,要晏安親自來否則他是不會信她的每一句話的。也是危急存亡之秋想起了郅烏衣來——郅烏衣是絳梏宸的親弟,應該有辦法對付。沒想到的是郅烏衣他就是個十足的坑貨,他的萬全之策就是讓塔月影將他脅迫再逼他下藥於巨蟒……最後塔月影在他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脫身而去。郅烏衣是個嚴謹的——為了之後能成功騙過絳梏宸他得假裝“重傷”塔月影,最後下藥成功後再向他大哥通報此事,等絳梏宸知道消息後就已經晚了。


  說完來龍去脈,塔月影越想越氣——憑什麽就不能是郅烏衣打不過她?還非得是她投機取巧“輕”傷了郅烏衣那個小綠茶,自己身負重傷。


  “不是什麽大傷就好……”晏安還沒說完扶著桌子就跪在地上,嘴角滲出血跡白皙的臉上顯得尤為矚目。


  塔月影慌亂之下把手邊的紫砂壺都打翻在地,什麽都顧不上往影像上湊:“安安!喂,怎麽了呀……你等著,本尊馬上過來。”


  晏安空出一隻手隔空阻止她,聲音虛弱無力:“魔界大事抽不得身。我現在無法聚靈本就會慢慢枯竭,現在肚子裏……魔族後代也需要靈力滋潤。我有分寸的,過了些時日孩子也就可以聚靈了。”


  “幹什麽嘛!”聽及此直接推倒文書奏折,塔月影心裏憋恨可無處可發泄,“你說了不會發生關係的,況且你也不喜歡。以前的也不是個三言兩語就會妥協的,如今你這是在玩火自焚!你……無藥可救了。娶妻生子傳宗接代那不是魔族的風俗,說什麽你都不聽了是嗎?你的背後還有我,不是無處安放沒有歸所的狂風,肆意妄為後再等下一次?你還有下一次嗎!就是即將要死也不能心死。我在魔界忙死忙活,從來也不會說讓你想想我活下去這樣給你壓力的話,難道你就該放任我不管了?”


  晏安為了她安心起身坐好:“這不是老了嗎?誰都有年華不再的時候,幸運的是我還活了這麽久,看到了滄海變桑田,看到了繁華昌盛,看到了無邊地獄還有你們。你知道的——我如今這樣是最好的結局了。這孩子以後會代替我,在魔界的話也能陪陪你。再者說了,這孩子的父親也是個癡情偏執的難免擔心。”晏安給人一種感覺——她的美就適合出現在燈火闌珊那一刻,浮光掠影也不褪色,看著缺心眼也就在不經意間才會褪去外殼,看透凡事靜待屬於她的死亡,“如果一個人小時候沒有得到足夠的愛,他的情感是被忽視的情況下,他是非常難再長大之後恰如其分地去愛別人。想著他能說出來,以後的路我就想替他走了。”


  “本尊還是——本君?都不是喜歡的身份,就算是報你的不殺之恩也該夠了。”塔月影發現勢頭不對又換回沒心沒肺的樣子,“孩子是要回魔族認祖歸宗的,說那麽多就為了能給他留個念想。這事決定權在本君,這是本君的底線。”


  晏安不疑有他:“如果有一天問起你要如何隱瞞?”


  “是嗎?唉……時間還早。多休息,本君有事要忙。”


  哭有什麽用?——塔月影還是背著晏安哭了,以前不覺得有多難過,一旦要失去了才會真的明白對方在心裏有多麽不可泯滅……念想才是侵入骨髓的毒品,無時無刻不在淩遲煎熬的內心。


  倒下之後再爬起才是勇氣,塔月影眼裏沒了往日的固執任性——細看之下倒和晏安有幾分相似。晏安一走就不會再有誰容忍她的小脾氣了,不會有誰忙裏偷閑帶她去人界看星辰大海,看街市繁華……一開始就追隨著的身影有一天也會倒下。


  魔界以前的樣子她沒有看到過也或多或少聽過,隻為了殺戮而殺戮的魔族,踏著肉泥骨血不管是為了存活還是稱王都是一場災難——地獄之花曾在這裏開過,開遍在這貧瘠之地腐爛了屍骨和靈魂。這位憑借自己的不死身軀,寧願自己死千遍萬遍也要阻止這些早已爛掉的軀體死千個萬個,沒有誰告訴她一定要這樣做,她隻是個死了就會失去記憶重來的靈物。久而久之,她身體重塑成了真正可又不完全的魔族,她的強大讓神族都忌憚萬分,記憶匯攏她甚至沒有恨過……如果成為王是對魔界最後的救贖,她毅然決然——也隻有她能在地獄之花盛開的魔界依舊清明。飄飄乎如遺世獨立,明明是人口中的神卻染了塵土解救這個曾被冥界都放棄的地方。


  都說魔界向來以實力說話,那是因為魔界從古至今隻服晏安一個。現在她得守住這個位置,為新王即位掃除一切障礙——當下首當其衝的無疑是這神界了,她意不在占領神界而是希望這不再有可能成為魔界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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