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此地無銀三百兩
簡珂推著厲澤勳走出來,一直在想象,她的這位二叔,現在該是怎樣的表情,又是怎樣的心情?
終於將親生兒子滅口,清除掉顛覆他輝煌人生的隱患,該是高興的吧?
可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啊!也曾舉高高,騎大馬,承歡膝下,親熱的喊上一聲“爸爸”,他就完全不會難過嗎?
當簡珂看到蘇寶添的那一刻,才知道有些人確實鐵石心腸,而非肉長的。
那輛急救床停在普通病房內,蘇寶添立在中央,背對大門,正高聲怒喝:“我們蘇家沒那麽多規矩,現在就火化,不用等三日後,有什麽不可!”
為了早些毀屍滅跡,連停屍三日這最基本的倫常都不顧,就不怕做了虧心事,夜半有人來敲門嗎?
“厲少,我們本意是好心,讓蘇總來看兒子最後一眼,再送到太平間,可蘇總現在就要推走火化,我們這也攔不住。”於主任悄聲告訴厲澤勳。
厲澤勳還沒說話,韓忍東已經走進屋內,朝蘇寶添大喝:“這兒子是不是你親生的?他這明顯死於非命,你不報警,還要馬上火化,難道是想毀屍滅跡?他的死,不會就是你幹的吧?”
韓忍東生得高大健碩,一臉的絡腮胡子,瞪大眼睛吼起來,頗具殺氣。
蘇寶添已經認出是厲澤勳身邊的人,他不看韓忍東,而是回過頭,猜到厲澤勳也來了。
“二叔,節哀。”厲澤勳向蘇寶添打招呼。
蘇寶添頷首:“澤勳,告訴你朋友,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忍東,你少說兩句,二叔莫怪。”厲澤勳嗬斥韓忍東,態度和緩從容,似在退讓。
蘇朝陽的存在,一直是蘇寶添的心病,而蘇朝陽被厲澤勳控製,更是讓他寢食難安。
早晨好不容易定位到蘇朝陽所在酒店,他馬上派了三個人去下手,雖然經曆一番波折,總算在厲澤勳的手中,將蘇朝陽這枚定時炸彈清除了。
兒子的命是他給的,如果不能為他賣命,反而處處威脅他,不如,就將這條賤命收回來。
他的兒子,他愛怎麽做就怎麽做,蘇寶添不覺得有什麽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擁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奮鬥得來的,絕不允許那個敗家子窩囊廢,毀了他的後半輩子。
蘇寶添其實並不想管蘇朝陽的身後事,這個兒子已經跟他斷絕關係,就是燒成了灰,也不可能進蘇家祖墳。
他來,主要是想試探厲澤勳對於他的秘密,到底知道多少。
而今見韓忍東和厲澤勳的態度,一個急一個緩,不像是知道更多秘密的樣子,不然以韓忍東的暴脾氣,大概早就急著揭穿他了。
厲澤勳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明顯是將已死的蘇朝陽,當成了棄子一枚。
他們不知道那個秘密便好,以後相安無事,有生意大家一起做,有錢大家一起賺。
“澤勳,二叔知道,朝陽這個逆子,被我趕出家門後,一直是你在照顧,我沒想到你會以德報怨,他那麽對簡珂,你還願意花大價錢養著他,二叔謝謝你了。”
蘇寶添舊話重提,看向簡珂,換上一副關懷的樣子:“簡珂,朝陽自知沒臉活著,就這麽去了,以後,別再生他的氣,也別跟二叔鬧別扭了,有二叔在蘇氏的一天,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謝謝二叔,二叔節哀。”
簡珂簡短回答,心中感慨萬千。
親生兒子屍骨未寒,就在麵前,蘇寶添卻依然在演戲給眾人看,這樣的狠人,能逼死恩人,也不足為奇了。
蘇寶添還是帶走了蘇朝陽的屍體,很快,蘇朝陽這個名字將煙消雲散。
回程的車上,傅瀚不解:“澤勳,忍東都驗過了,蘇朝陽身上有傷,他爹給他這麽一燒,可什麽也查不出來了。”
“你以為我們報警,就能查出什麽嗎?蘇寶添是玩這一套的老手,大不了查出一個替罪羊,他會毫發無傷的。”
“蘇朝陽已經沒有價值,那個‘小藍布包’,應該隱藏著更大的秘密,不如,想辦法從這裏下手。”
厲澤勳和韓忍東說完,傅瀚拍腦門:“還是你們倆厲害,蘇寶添真令我刮目相看,我剛才一直在想,這麽狠毒的人,什麽事兒做不出來?”
厲澤勳聽到這句話,望向簡珂。
而簡珂一直凝神於窗外,若有所思。
與其他人分手後,簡珂和厲澤勳準備去厲宅接嘉赫和布布回家,厲澤勳這才不放心地問簡珂:“你沒事吧?”
簡珂搖搖頭:“我沒事,隻是覺得心中有一點很奇怪的難過,蘇朝陽是個下三濫,死不足惜,可一條生命就這樣逝去,又讓人感到歲月無常。”
厲澤勳將簡珂輕輕攬入懷中,他明白,隻要涉及到蘇家,便會觸及到簡珂的往事,她難免會情緒波動。。
“簡珂,蘇寶添這個人,根本毫無人性,他的心目中,一手建立的蘇氏帝國,才是他的親生兒子。”
“所以,不要讓他那麽快倒下,讓他親眼看到蘇氏帝國瓦解,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他將生不如死。”
簡珂接上厲澤勳的話,兩人心意相通,厲澤勳微笑:“你啊,有時候聰明得可怕,漂亮的女人,不是愚蠢一些才可愛嗎?”
簡珂歪頭凝視厲澤勳:“原來我們厲大少的審美標準這樣膚淺,你覺得,我不可愛?”
“不,我是覺得自己,撿到寶。”厲澤勳用力地摟緊簡珂。
她如此珍貴,他想將她嵌入自己的生命中,永遠也不分離。
“澤勳,卿餘擔心傅瀚出事的時候,你為什麽說傅瀚一定沒事?”簡珂回憶起剛才在醫院,若不是厲澤勳一直堅定,她會更加六神無主。
“我不知道傅瀚會不會沒事,我隻知道,絕不能讓卿餘有事。”厲澤勳如實以答。
簡珂忽然心疼,想起厲澤雪發作癲癇時,厲澤勳第一次露出焦躁與脆弱。
剛才的他,怎麽可能不擔心傅瀚的安危,他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他隻是將任何事都藏在心底,以最冷靜堅硬的一麵示人。
“澤勳,答應我,以後有什麽事要跟我說,不要藏在心裏,不要總把自己當成超人,雖然你長得特別好看,就是傳說中的神仙顏值,可你又不是真的神仙。
你也是有喜怒哀樂的凡人啊,有事情說出來,人會更開心一些……”
簡珂說著說著,覺出不對勁,抬頭望向厲澤勳。
厲澤勳笑:“心底的話是吧,那我可就說了,到爺爺家了,我們該下車了。”
簡珂下意識地往窗外望去,尷尬地趕緊坐直了身體。
管家跟一眾下人,正等著迎接他們下車,此刻都目不斜視地望天,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