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厲少受傷
她說她沒事,平靜的臉色就像深冬的湖麵,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冰麵下的暗潮洶湧,不想讓別人看到。
“簡珂……”厲澤勳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她下車,他便跟著她。
簡珂努力維持著表麵脆弱的寧靜,冰麵早已經傷痕累累,她唯一能做的,是在人前苦撐到底,即使再疼,也隻想獨自舔傷口,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狽。
連子謙家的車庫是指紋鎖,簡珂試了一下,竟然立刻打開,走進去,左手邊的牆上掛著一個小盒子,裏麵,放著簡珂的車鑰匙。
六年前家裏出事,呂旭晨又不辭而別,簡珂根本不敢獨自在家裏住,她睡不著,窒息的黑暗隨時等待著吞噬她,令她恐懼到不敢閉眼睛,
一宿一宿地睡不著,隻能搬到卿餘那裏,卿餘回老家替她籌錢,不放心她一個人住,便拜托子謙學長照顧簡珂。
簡珂在連子謙家住了半個月,那時候根本顧不上男女有別,每天忙著收拾簡氏的爛攤子,甚至來不及悲傷。
而連子謙一直陪著她,無條件地幫助她,把家裏所有的門鎖都換成指紋鎖,方便迷糊混亂的簡珂總是忘記帶鑰匙。
從那以後,六年了,一切都沒有變過,甚至連簡珂坐過的那輛車,連子謙都舍不得換。
六年前,他們住同一屋簷下,相安無事,六年後,子謙隻是喝多了,他不是故意傷害她的,他也沒有做什麽,他隻是想親親她而已,是的,是這樣的。
簡珂就像一個機器人,大腦在不停運轉,身體機械地做著該做的事情,拿著自己的車鑰匙,找到那輛線條秀氣的白色寶馬。
車子是二十歲生日時,父親送的生日禮物,開了不到兩年,家裏就出事了。
走到車前,往事如煙,物是人非,簡珂摸摸車蓋,心中默默念著:“久違了,好朋友。”
抬起手,指尖竟無一絲灰塵,看來連子謙一直在保養這輛車,從未曾疏忽過。
他是真的喜歡她,隻怪她自己涼薄,叫人生出希望又感到絕望,這一切不是連子謙的錯,是她的錯,是的,是這樣的。
簡珂打開車門坐進去,想開車離開,車門卻被人扶住。
“簡珂,我送你回家。”
是厲澤勳,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倉皇的,又努力掩飾這倉皇,悲傷的,又努力掩飾這悲傷,眼神渙散,六神無主,讓他心痛莫名的樣子。
“不用,我自己可以,這是我的車。”
簡珂想關車門,厲澤勳沒有鬆手,語氣隱隱不耐煩:“你想哭就哭,不要憋著,你要是想告連子謙那個混蛋,我馬上報警,叫他付出代價!”
簡珂抬頭看了厲澤勳兩秒,突然間爆發了。
她“砰”的一聲甩開車門走下來,將厲澤勳推得倒退幾步,俏臉上杏目圓睜,眼神帶著悲憤的決絕:“我都說了,我沒事,你憑什麽多管閑事?你以為你是誰?
子謙他不是故意的,他喝多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辜負他!”
簡珂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喊,厲澤勳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怒聲低吼:“簡珂,你醒醒,不是你的錯,你從來都沒有錯,連子謙他是故意的,他趁人之危……”
“你走開!不許你說子謙的壞話!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太難過了,他幫了我那麽多,可是我沒有心,我什麽也不能給他!
他是太傷心了才會那樣做的,是的,是這樣的!”
簡珂開始瘋狂哭泣,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除了媽媽和布布,她隻有卿餘和子謙了,她隻有他們了!
這個世界為何那樣無情,她已經足夠可憐,老天爺還是要一樣一樣地拿走她所剩無幾的。
坐回車裏,簡珂啟動車子,無視車窗外厲澤勳拚命敲打車窗:“簡珂,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不適合開車,快下車!”
簡珂不聽,她什麽都聽不見,六年前的自己就很壞,六年後的自己一樣壞,簡珂對自己冷笑,這一切都是她該承受的,是的,是這樣的!
眼前白茫茫一片,突然出現父親的臉,眼睛裏流著深色的鮮血:“對不起,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簡珂以為她不會哭,六年了,她早就把自己磨得粗糲,再也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可是看到父親的臉,簡珂還是忍不住流淚:“爸爸,我好痛,我好怕,我好孤單……”
淚雨滂沱中,簡珂向前衝去,父親的臉突然變成另一個男人的臉,他的臉多麽好看啊,她甚至看清了他焦急的目光!
那個男人舞動雙臂,在大聲說著什麽,簡珂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聽,原來,他在大喊她的名字:“簡珂,振作起來!簡珂!”
腦中嘩啦一下,原子彈爆炸一般,所有的思緒都變成碎片,將那團白霧炸開,簡珂駭然地去踩刹車,淒厲地喊破喉嚨:“澤勳,讓開!”
可是來不及了,車子直直地撞了過去,根本停不下來!
傅瀚一直等在外麵,看著厲澤勳像影子一樣跟著簡珂,傅瀚從來沒見過他對一個女人如此有耐心,如此小心翼翼。
而簡珂就像一個沒有重量的小紙片兒,輕飄飄地飄來飄去,厲澤勳便跟來跟去,一步也沒有停。
後來他們進了車庫,一直沒出來,隱隱聽到裏麵有吵鬧聲,傅瀚不放心,走到車庫門口,萬萬沒想到,眼前一幕,驚得他魂飛魄散!
黑暗之中,厲澤勳高大健壯的身體被簡珂的車子撞飛,像一隻會發光的大鳥,劃出一首完美弧線,直挺挺地摔在了不遠處。
“澤勳!”傅瀚麵無血色,嘶吼著衝了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簡珂的頭撞到了前玻璃窗上,一陣疼痛之後,徹底清醒,剛才那一幕不是夢,厲澤勳這個大傻瓜,剛才就擋在她的車前!
簡珂飛奔過來,厲澤勳靜靜地躺在地上,傅瀚拚命喊他的名字,可厲澤勳一動不動,好像什麽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