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連子謙趕來了
“醫生,小雪什麽時候過來?”
是厲澤勳的聲音,簡珂抬頭,她也奇怪,怎麽一直沒見到厲澤雪。
“厲少,厲小姐的情況有些不穩定,剛才呼吸急促,血壓偏低,心率太快,我們正在給她注射鎮定劑觀察……”
“什麽!”厲澤勳的聲音陡然提高,暴戾之氣頓生。
醫生連忙解釋:“長期臥床的病人,有這些症狀也正常,更何況,厲小姐之前出現過一次波動……”
“滾開!”厲澤勳暴怒,一把將醫生推開,朝樓下跑去。
他是要去416看厲澤雪,想到那個如花般的少女,簡珂莫名揪心。
“醫生,厲小姐真的沒事吧?”簡珂追問。
麵對不相幹的人,醫生搖頭苦笑,說了實話:“厲小姐這種情況,大多數長年臥床的病人都會出現。這種狀況我們是可控的,但,這種狀況有可能導致的結果,卻是兩個極端。”
簡珂的心提了起來,對病人來說,所謂的極端,逃不過生死二字
“怎麽……會這樣?厲小姐用過第一支藥以後,狀態不是好了許多嗎?”簡珂聲音顫抖,
如果厲澤勳知道這個狀況,他一定會發瘋的。
“就因為用了藥,所以才會加劇這種變化,換句話說,厲小姐也許是幸運的,會很快蘇醒。
也許是不幸的,藥物出現了排異性,病情惡化。”
醫生很平靜,生死見得多了,不過就是正常輪回,簡珂的心裏卻波瀾起伏,好像置身於冰冷北極,天地萬物,被心上的冰霜隔開。
所有得到特效藥的人,都是同一種心理,雖然會有副作用,但相信藥物一定會有奇效。
每個人都希望把事情往好的一麵去想,掩耳盜鈴地告訴自己,副作用是小概率事件,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更加憂心於一牆之隔的母親,多想一直握著她的手,給予她生的力量,從死神手中,將母親奪回來!
厲澤勳現在是什麽心情呢?應該也是這樣的心情吧?恨不能做一個驅鬼人,趕走病痛,把心愛的妹妹從死神手中奪回來。
他與她,原本應該成為最懂對方的那個人,如今卻隔閡漸深,難以消除。
但這隔閡,並不能組織簡珂擔心他,比任何時候,更放心不下。
已過午夜,觀察室門前悄無聲息,簡珂抱著膝蓋,睡不著。
六年前,父親從高樓一躍而下,她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的身體上蒙著白布單,唐月碟阻止她:“別看了,記住你記憶中的父親。”
21層躍下,該是多麽決絕的必死之心,從那以後,無數次夢中,父親血肉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臉。
媽媽那時候一滴眼淚沒掉,簡珂當時太小,並沒有注意到唐月碟的異常。父母感情一直很好,最極致的悲痛,便是哭也哭不出,痛如無底深淵。
哪怕能流出一滴淚,也不會什麽都憋在心裏,直到世界塌陷,萬劫不複。
簡珂整整哭了三天,母親也不安慰她,反而同以前的慈愛判若兩人,對簡珂極其嚴厲。
“不許哭!你爸死了,你媽還在!”
母親就這樣嗬斥著她,應付著父親屍骨未寒就上門討債的債主,硬撐過三天,給父親的葬禮辦得妥妥當當。
第四天,簡珂打開臥室的門,發現媽媽直挺挺躺在地上,眼角掛了一滴還沒來得及風幹的淚。
這一躺,就是六年,直到現在。
那三天,對媽媽來說,是有一生那麽長吧?她撐得有多辛苦,才能撐過三天,撐到將父親的屍骨護得周全,入土為安。
簡珂每每想於此,便心如刀絞。
“不許哭,你爸死了,你媽還在!”
這句話,在過去六年裏,支撐著簡珂的每一天。
“厲少,不能這麽盲目注射,厲少!”
一陣喧囂,將簡珂從回憶中拉回,抬頭,厲澤勳推著厲澤雪的病床,走向觀察室。
“我給你簽生死狀,如果我妹妹注射藥物後發生意外,我厲澤勳承擔全部後果,與你們康複中心無關。”
他大吼道,身體像點燃的火把,聲音之中的焦灼,燙得簡珂的心,跟著一起疼。
“我們也知道,如果現在不用第二支藥,將失去整個療程的意義,可是,強行用藥,不符合我們的職業道德。”
醫生為難,厲澤勳怒極反笑:“所謂的職業道德,不是不敢冒風險,不是病人明明有治愈的希望,因為你們怕擔責任而放棄!
小雪現在的狀況雖然不太好,但她各項指標,均符合用藥的最低標準,你們憑什麽拒絕?
如果你們一味不顧別人死活,我會讓我們厲氏自己的醫學顧客來注射藥物,而我,不管小雪出現什麽情況,好也罷壞也罷,我不會放過你們!”
最後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從厲澤勳的牙縫中擠出來的,森寒之氣,如一團由憤怒而凝聚的迷霧,掠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
冷,刺骨的疼,仿佛聽到了生命的哀嚎,在場的每一位,在這個男人殺人般的眼神中,一個個倒下,哀鴻遍野。
醫生很清楚,厲澤勳說到做到,不管之前康複中心為厲澤雪做了多少,今天以後,他們每一個人,在厲澤勳的眼中,都變成要殺害他妹妹的儈子手。
他言出必行,說到做到,他會淩遲他們而死,絕不放過。
醫生掂量利弊,這家收費高昂的康複中心是私人性質,不想給厲澤雪注射這支藥物,確實是因為風險太大,怕影響康複中心的信譽。
如果厲澤勳肯簽生死狀,大不了出了事往他身上一推,總比以後被他把康複中心搞黃了,把他們挨個收拾了要好很多。
“厲少,恕我冒昧,那我就準備協議去了。”醫生說著,吩咐所有人馬上動起來,將厲澤雪推進了觀察室。
簽協議的時候,厲澤勳目不斜視,鎮定異常。
。
已是午夜,窗外的萬家燈火,漸斬熄滅,每一扇窗子後麵,都是一家人偎依在一起,甜甜的進入夢鄉。
而她和厲澤勳,水深火熱,是孤獨可憐,而又可恥的未眠人。
他們因痛苦而自卑,為什麽別人都在笑,隻有他們這麽倒黴?
他走過來,扔給她一床毯子,沒有說話。
夜裏寒涼,他立於窗前,凝視窗外,背影異常落寞。
猶豫再三,簡珂悄悄起身,想站到他的身邊。
什麽也不說,隻是和他一起並肩站著,共同來承受他們正在經受的痛苦。
“簡珂!”
剛起身,有人在身後喊她,簡珂回頭細看,一臉震驚。
“子謙,你什麽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