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8.沉睡的紅日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同學們,剛才,我們讀的就是清末大儒梁啟超先生所做的散文,少年中國說,你們是時代的新人,是祖國的希望,就像紅日一樣,終究要出現在所有人的頭上。”
“淩老師,辛苦了!晚上去我家吃飯吧,帶你嚐嚐我們鎮的家鄉菜。”
“好啊書記,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淩雪下鄉支教,已逾半年。
看著這些像早晨的太陽一般的孩子,淩雪慶幸自己參與到了他們的成長,見證比結果更重要。
淩雪曬黑了,小麥色的皮膚配上少女那緊致的效果,使得淩雪更加動人,本身她是優點微胖的,如今,她規律的作息和爬山、上課,讓她成功塑形。
看來支教比街舞的減肥效果好。
誰說不是呢。
淩雪和其他幾個女孩除了上課和參加活動,也沒閑著。
鎮裏各單位的年輕人,各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淩雪收到了不下十封情書,這地方還真是淳樸,不是送花而是寫信,真有意思,她不得不感歎道,不過有意思的事,這些情書有一部分的筆記是很相似的,說明並不是給淩雪一個人寫的,這更有意思了。
有人說鄉鎮工作的人很壓抑,情感上需要寄托,有可能會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這不,有個剛畢業不久的叫張洋的小夥子,對淩雪展開了有一搭沒一搭的攻勢。
“淩老師你好,我叫張洋,是師大畢業的,我學的法律專業,你學什麽的?你這麽漂亮,不會沒有男朋友吧?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你家是哪裏的?”
在淩雪眼裏,他活脫脫像一個饑渴的、急需求偶的雄性動物。
但在這種窮鄉僻壤之地,人的思緒顯然不容易清晰。
一個鎮裏的三個老師已經淪陷了,當然這個詞也並不準確,都什麽社會了,戀愛這種事,自願為主,沒人拿著刀駕在你脖子上逼你。
“淩老師,我看鎮裏的不少小夥子都在打聽你啊,你可得小心,長得這麽漂亮小心樹大招風啊。”
先吃蘿卜淡操心,淩知道自己支教的目的,她從不想拒絕任何水到渠成的愛情,也不會因為愛情而耽誤自己的事業。
“淩老師,這些中藥是排濕氣的,你試試看。
“美女,中午去我家吃飯吧,我做了一些北方菜式。
“這是我自己養的花,看著好看就摘給你了,沒事的不用謝。”
最近,村裏的張書記對她尤為關注。
實際上,兩個成年男女在一起交往本來就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糾結的點就在於,他是書記,而淩是支教的老師,各自有各自的任務,眾人對他們也有著不同常人的要求。所以,他們隻能在等待那些情愫的萌芽。
其實,淩雪早就看出來張書記喜歡她了。
不經意的小驚喜,有意而為之的小禮物,女人不止是福爾摩斯,還是維納斯,她們對於愛意的感知往往比男人敏感的多。
“來,快嚐嚐,這是我們本地的粉蒸肉和脆皮豬肉,怎麽樣,好吃吧。”
“嗯嗯,你也吃啊張書記,特別好吃,我覺得邕州的本地菜和你們這裏的菜相比,簡直黯然失色啊。”
“哈哈,你愛吃就好,每個地方可能都有特色,再吃點青菜,不然會膩,喝點湯,來我給你盛。”
晚飯過後,張書記照例擔當淩雪的護花使者。
“哎,這些孩子們真可愛,有的時候看到他們,我就想起來我小時候,我當時要是遇到一個好老師該多好。”
“他們替你完成心願啦,現在他們有了這麽好的一位老師,盡心負責,又,又樂觀漂亮。”
“哈哈,我可不樂觀,在大學裏我們經常悲觀,不過我到了這裏,我發現悲觀和樂觀都派不上用場,我們隻能嚐試著去改變,去重新建立起一個教育的秩序,把他們這一顆顆小太陽全都送上天上,我的使命就完成啦。”
“你也是太陽,你是我頭頂上的太陽。”
淩雪看了一眼小張,低頭笑了笑。
是啊,她何嚐不是一顆紅日,冉冉升起的人生總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小插曲,但誰也不能改變她的底色,一個未來社會的中流砥柱,一顆蓄勢待發的日頭。
微醺的山路上,天色逐漸落幕。
小張和淩雪的距離,仿佛越來越近了。
她們誰也沒有說話,但好像都有千言萬語。
一隻蜻蜓搖搖擺擺地從二人中間溜走,淩雪一抓,不小心踩到了路上的石子。她很自然地倚靠在小張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小張沒有鬆手,淩雪也沒有掙脫。
在這裏,他們是戰友,在這裏,他們也可以是普通的戀人。
“我該回去了。”
夜很深沉,風也很溫柔呢。
“好的,那明天見。”
“嗯。”
淩雪一路小跑跑進了村部的二樓臥室。
她的心純淨而自然,在山裏久了,反而戒去了那些城市裏的焦躁和空虛。
“夢姐,你睡了嗎,想跟你聊聊。”
“喲,我們偉大的淩老師終於想起我來啦,哈哈,哪裏睡得著,就等你這電話呢。”
“夢姐,你和陳老師怎麽樣,和好了吧。”
“還那樣吧,你是不是有情況呀,有什麽困惑讓我來給你算一卦?”
“哪有,不過我有點拿不定主意,有個人對我挺好的,可是我不太想在這裏有什麽情感糾葛,我到時候還得回去上學,有些事啊,比較麻煩,你知道的。”
“哈哈,我就說你有情況,你還不承認,我告訴你啊,這愛情啊,說來就來,誰也擋不住,你都21歲啦,是大人了,不要那麽婆婆媽媽的,要敢想敢愛,萬一是你的真命天子呢,不過你也要把眼睛放亮一些,有些人啊,要是隻想和你玩玩,那就沒必要了,你說是吧。”
電話那頭,沒有了動靜。
“喂,喂?孩子幹嘛呢,說話啊,這小姑娘,肯定是白天工作累了,在山裏也可能沒信號,那我掛了啊,白天再和你聊。”
“嘟,嘟,嘟。。。”
在黑夜來臨的時刻,所有的光都沉睡。
“淩老師,你睡了嗎?我來村部搞一些材料,順便拿一些香蕉過來給你吃,淩老師?你睡了嗎?”
隔著紗窗,小張發現淩老師並不在床上,好像有人倒在了地上!
他迅速做出反應,試圖打開門,門上了鎖。
“嘭,嘭!”
他用盡力氣將門踹開。
“淩老師,淩老師!小淩你怎麽了,說話啊你!老魏,老魏!快來搭把手,在二樓,快點來!”
淩雪沒有想到,在愛情還未生發的時候,她竟然先進了充滿藥水氣息的白色病房。
她以前總是想,總會有一個白馬王子拿著一束潔白的玫瑰單膝跪地,向她說著一生一世的誓言。
現在,她滿眼都是白色,白大褂、白床單、白色的天棚,一切看起來了無生息,但這裏,卻又是很多生命開始的地方。
“小淩,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麽樣?”
“張書記,魏師傅,我沒事兒,我怎麽躺在這了?”
“先別說話了,你好好躺著,可能最近太累了,等我一下,我問問大夫能不能給你吃點東西,老魏你照顧一下啊。”
淩雪的視線十分清晰,她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但卻有一種酒後初醒的神秘體會,仿佛自己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回來就好,她安慰自己說。
“大夫,我想問一下303病房的淩雪是什麽情況,她現在可以吃一點東西嗎?”
“你是她的家屬還是同事。”
“我是她同事,她家是外地的,有什麽問題嗎您可以先跟我講的,我是他領導。”
“病人現在醒了是吧,剛才病人出現了兩個小時的昏迷狀況,有可能是低血糖,也有可能是腦部疾病前兆,如果是低血糖還好,但要是後者,就比較麻煩了,我建議最好到市裏去拍一個片子,再往後看看。”
“是很嚴重的病嗎大夫。”
“那倒不是,我們縣裏拍不了這個片子,現在說什麽都為時過早,還需要進一步確診才行,是這個意思,吃東西、喝水,我建議暫時都不要了,我們給她打點葡萄糖,你們還是要盡快去市裏的第一人民醫院看一下好一點。”
“行,謝謝大夫。”
張書記想要走進病房,但扭頭又出去了。
淩雪看著滿頭大汗的張書記,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大病,人生可笑,她從前是多麽的目空一切,但當自己躺在這張床上的時候,她發覺自己變得無助且弱小。
想到這裏,她的頭開始疼了,天花板在調皮地轉動,她的眼睛不受控製的罷了工。
她又睡了。
“老魏,你去把車開過來,我們現在得去市第一人民醫院。”
“這大晚上的那邊還有人上班嗎?”
“你快點,別廢話!淩雪,小淩,你別睡,醒醒,快,醒醒啊。”
張書記說的話,淩雪都聽得見,但她頭疼,她不想睜開眼睛。
她曾經想過,如果能一直懶在床上睡覺,也挺好。
現在,她就像是一個睡美人,在顛簸中,一不小心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