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26.娜塔莉亞的迷城
“小文,我回來啦,快來接姐姐,晚上我帶高翎給你過目呀。”
“哈哈,你終於想起來我了,跑出去四天都不給我發個信息,真是見色忘友。”
“晚上賠罪,陪你劃拳,老地方哦。”
“行啊,晚上9點見,宵夜走起。”
邕州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夜宵攤位。
夜市閃耀著邕州包容的態度和美食的誘惑。
從荔枝燒雞到玉林狗肉,從吳圩牛雜到舒記老友,從生料到鴨腳煲,再到河池燒烤、朝鮮風味、麵食聚會,無一不有,口水不會欺騙自己,垂涎令你難以拒絕。
“阿文!這裏,這裏。”
高翎起身,然後轉身。
“哇,靚仔,猴靚阿。你好,我是阿文,歐陽德鐵杆閨蜜。”
“你好你好,我是高翎,歐陽經常提起你,說你們關係特別好。”
“這可不像是她說的話呀,哈哈,開個玩笑,小翠姐姐,怪不得一直不把你的男神介紹給我,原來長得這麽可愛,你啊,金屋藏男是不是。”
“我這不是怕你搶走了嘛,好不容易等了十年,我可不能拱手讓人。”
“來,你倆是常客,想吃什麽點什麽,千萬別客氣,咱們幾個好好喝點,代駕我都預約好了。”
“小帥哥,我想點龍蝦行不行,再來幾瓶707?”
“哈哈,你別說,我還真帶紅酒了,來。”
“我開玩笑啦,吃夜宵不喝啤酒,是沒靈魂滴。”
“老板!老樣子,再加十串腰子!”
“你們繼續吃阿,我先去上個廁所。”
“別掉裏麵,有事兒叫我們哈。哎,姐們兒,有一說一,你這男朋友還真是文質彬彬的,又給你買房又給你買車,你這十年阿,還真是沒白等。”
“是吧,我跟你說個事兒。”
“怎麽了,神神秘秘的。”
“我們去貴州,有了第一次。。。”
“不是早就有了嗎?我早猜到了。”
“以前不成功,他一直像有心理障礙似的,這次特別完美,真的特別好。”
“嘖嘖嘖,我說嘛,怎麽麵若桃花的,恭喜你阿,拯救了一個不太直的男人,哈哈,幹了!”
夜宵攤的酒,越喝越多。
夜宵攤的人,越喝也越多。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開往北京的中國國際航空公司CA8866次航班就要起飛了,請。。。。”
老陳好久沒去北京了。
這趟航班從邕州飛往首都,中間經停西安。
廢都,老陳從未去過,他不曉得這片充滿曆史色彩的土地上究竟有何引人之處,飛機緩緩在西安落定,準備迎接中途登機的旅客。
“你好,我可以進去嗎,我的座位在裏麵。”
老陳一抬頭,一位金發碧眼的美人兒正欲擠進飛機最邊上的位置。
“哦你好,不好意思,請進。”
“THANKS。”
陳老師一直克製自己不去看身邊的外籍女士。
奇怪的是,他無法控製住自己的餘光飄向遠方。
“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餐食,有鰻魚炒飯。。。”
乘務員假笑著款款走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身邊這位西方麵孔的美少女,竟然如此動人。
精心打扮的空姐在她麵前,黯然失色。
“謝謝,我隻需要一杯溫水。”
她微笑著,棕色的長發梳洗的錯落有致,一雙碧藍色的雲眼,清純動人,明眸善睞、修眉聯娟,眉眼的純情無疑能殺死一幹人等,那白皙的雙耳下墜著一對金色的圓形耳環,脖頸處以一條寶格麗真絲圍巾修飾,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好個洗盡鉛華,芳澤無加。
陳老師感歎道,就算是曹植在世,也定評價如此。
“各位旅客你們好,飛機即將降落在北京大興機場,請您攜帶好隨身行李。。。”
老陳承認,這一路沒少關注旁邊的女人,那種牙齒上的拉絲都能讓你興奮的女人,誰又能抗拒呢?
不過,老陳也隻是看看,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女人好。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步出座位的時候,女人不小心壓倒了老陳,坐在了他的關鍵點上。
“沒事沒事,沒事的。”
還挺有意思這個人。
步入首都,感慨萬千,陳老師想起了曾經共同奮鬥過的戰友,自己的老師、朋友很多出身京師,無數次的培訓讓這裏成為了無數人的夢鄉,這個資源集大成的地方,沒有人不趨之若鶩。
“您好,請問是xxx大學的陳老師嗎,請在這裏簽個名字,嗯,嗯,請您拿好會議材料、飯卡和通行證,飯卡裏有300塊,沒有密碼,可在學校任意一個食堂和製定超市刷卡使用,請您妥善保管,如有問題,請撥打會議手冊上的會務組電話,請您移步到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歡迎您來到語言大學。”
“好的謝謝。”
進到房間後,老陳把行李扔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寬大的床上。
應該給陳夢打個電話,他想。
“嘟,嘟,嘟。。。”
算了,她的電話永遠打不通,反正就在這呆四天而已,不理她了。
陳夢習慣了被陳老師寵著,那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被重視,但事實上,不管男人和女人,都需要被重視,不偏不倚很難。
學校裏大把的外國麵孔,讓人應接不暇。
不愧為首都裏的“小聯合國”,食堂的飯菜亦是紛繁多樣,能夠滿足不同種族、不同國家學生的口味。
“西伯利亞風味。”
就這個了,老陳走進了這家名叫西伯利亞風味的餐廳,環境舒適,飯菜倒是普通,老陳想,這種地方也許隻能在語言大學裏生存了,這都什麽和什麽阿,中國學生愛吃才怪。
他簡單地要了一份雅庫茨克式拌麵和西伯利亞生魚沙拉。估計這東西也是不倫不類的,到了中國還想保持西伯利亞的原生風味也太難了。
老陳一邊看著明天自己的發言材料,一邊把難以下咽的食物塞進嘴裏。
食物太難消滅了,他選擇了放棄,收拾好東西剛準備回酒店,他突然看見坐在自己前桌的女人很眼熟,哦,對,是飛機上那個女人,真是太巧了。
陳老師頭腦風暴幾秒鍾後,確定了她應該也是來參加對外漢語教學研究會的,她換了一身衣裳,而老陳卻沒有。
老陳放下材料,走上去想打個招呼。
“嗨,你是從西安登機的那個嗎?我坐在你旁邊。”
“嗨!你好,我記起來了,這麽巧合,你也來語言大學嗎?”
“是挺巧的,你是來參加會議的吧?”
一本會議手冊擺在飯桌上,老陳更加確定了。
“您是參加會議的老師嗎?您叫我喬娜就好了,我是陝西大學國際漢語教育的研究生,是特意來學習經驗的,您怎麽稱呼呢?”
“叫我陳老師就可以了,我是廣西的,以後多多交流。”
“哇,您是那麽遠的地方,我很想去,聽說那裏有很多山,一定很漂亮。”
“是啊,有機會,去那邊玩一玩,你慢慢吃,我先回酒店了。拜拜。”
“好的,陳老師,阿,老師你稍等,我可以留一下您的電話號碼嗎。”
“好把,你記一下,150。。。”
“您慢走,拜拜陳老師。”
“好,拜。”
老陳並沒有多想,但在異鄉遇到一個和自己一樣的異客,他的內心難免有所波動,算了,一個學生而已。
在第二天的全國對外漢語教學研究會上,老陳一身正經的裝束,胡子刮得幹淨,頭發整了又整。
“各位領導、老師,各位專家、學者,大家好,很高興和諸位相約北語,共商對外漢語教學理論,更榮幸能夠站在台上,和大家分享本人的不成熟的觀點,希望大家多多指正,也期待能為對外漢語教學提供新鮮的嚐試,下麵,就由我來做spoc模式下東盟來華學生教學實踐與話語。。。”
在台上,看著台下烏泱泱的人,我仍一以貫之把他們當成一顆顆大白菜,然後將視線置放在後牆的中線,隨攝影機而擺動。
寒暄式的掌聲過後,我下台準備小組發言的材料。
“您好,我式陝西大學的,我想調整一下組別,麻煩您把我調整到陳老師的第五組,我是她的學生,求您了,可以嗎?”
“那您得跟陳老師商量下,他是第五組的組長。”
“陳教授您好,這位外國學生,想要去您那組參加討論環節,您看。”
“可以的,來吧喬娜,我認識她。”
“謝謝您,謝謝陳老師!”
“陳老師,還有半個小時開會,我能跟您請教點兒問題嗎?”
喬娜今天穿了一件寬領歐式白襯衫,歐美人的寬肩藏在裏麵,顯得得體又合身,襯衫掖在一條淺色牛仔褲裏,外加一個古馳小披風,參會的會牌隨意搖晃在胸前,好一派美少女的身段。
“怎麽非要跟我一組呀小喬娜,其他組的老師也很好呀。”
“我覺得昨天和您有兩麵之緣,特別是剛才聽了您的講座,我獲益匪淺,所以想要深入的和您請教呢。”
“言重了,互相交流嘛。”
“陳老師您好年輕啊,這麽年輕就是教授了?”
“我是副教授,副的,還是叫我陳老師吧,也不年輕了,你才是年輕一代,我老啦。”
“陳老師你可不老,我出來讀書晚,21歲從國立藝術大學畢業後,就到中國工作了,工作兩年後我才去學了國際漢語教育,我覺得我也老了,25歲在我們國家結婚的很多很多。我的爸爸媽媽都說我結婚很晚呢。”
“哈哈,你們國家也催婚?”
“有可能,哈哈,老師你覺得東盟國家的留學生和我們東歐的學生,在學習漢語方麵有什麽不同呢?”
“東歐學生阿,我接觸的少,但是有一些俄羅斯的烏克蘭裔、猶太裔曾經在我們學校讀書,我覺得相比東盟學生,他們的文化領悟力還是有所缺失的,比如越南的學生吧,他們的語言和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地緣優勢和文化同源性,開口的方式、表達的習慣都很類似,練起口語會有音調上揚的直觀感受,而歐美人大部分的開口音發的不好,所以聽起來會有下沉的感覺。”
“文化的理解真的很重要嗎,這算不算是一種文化侵略呢?”
“實際上談到文化侵略,我們所熟悉的歐美電影、文學包括英語都在世界範圍內占有重要比例,承擔重要角色,如果說這些因素也被稱為文化掠奪的話,顯然不夠準確,如果一個民族有足夠的實力能夠保持自身的清醒,那將無所畏懼,更不用提這種敏感度了。”
“陳老師,我想。。。”
“討論要開始了,我們去會場吧,在那裏你可以隨意發言。”
老陳拿著水杯,先行一步,把喬娜留在原地,她睜了睜眼睛,在後麵一步並作兩步慢慢跟上。
第一輪的小組討論在中午11點55分告一段落。
“陳老師,等等我。”
喬娜小跑的時候,她棕色的長發和戴著的胸牌形成共振,還挺美好。
“陳老師,一起吃午飯可以嗎?”
“嗯,可以啊。”
今日改換回民餐廳。
喬娜是吃麵食的高手。
“陳老師,這幾樣都是回民常吃的麵食,你嚐嚐,南方人應該不怎麽吃麵。”
“喲,你懂的還不少,小中國通阿。”
“還可以,畢竟來中國已經四年多了,我有很多中國朋友,可能是他們幫我通的,是吧。”
“哈哈,你還挺有意思。”
“陳老師你今年二十幾歲,成家了嗎?”
“你啊,這嘴真甜,就是,會說話,我都三十多歲了,嗯,現在還沒有結婚,你不會已經嫁人了吧?”
“嘿嘿。”
喬娜低頭吃著肉夾饃。
“陳老師,我出去一下,你等我一會兒。”
“嗯好的。”
我想,和外校的女學生吃個飯,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吧,何況又是外國友人。
麵食還真不錯,我邊等邊吃,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我早已吃罷。抬起手表,我發現已經將近一點鍾了。在南國,是一定要午休的,因此,我已經開始略有睡意,但奇怪的是,喬娜,仍不見蹤影。
下午兩點半就要再到會場開會,時間比較緊了。
但這大活人,怎麽就突然不見了呢。
我撥通了喬娜的微信電話,沒有人接,該死,我並沒有留存她的手機號碼。
我開始有點焦躁了,人是跟我出來的,如果出了什麽事,的確不好交代,搞不好還會影響兩國友誼,嗨,麻煩事。
我既不敢離開現場,怕她人回來找不到我,又不敢絲毫不作為,當然,我又不想打電話給會務組,這人生地不熟的,著實令我左右為難。
時間流轉,轉眼到了下午兩點鍾。
再不過去會場,就要惹麻煩了,算了,還是先去會場,再讓會務組來聯係好一點。
我從來沒有這樣忐忑和不安過,對於做事,我向來是準備充分、胸有成竹,但今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陷入一個迷城之中,走不出去,又不想出去。
源於那神秘的一句交代“我出去辦點事,你等我一下。”
語言真是具有無窮的魅力和魔力,一句簡單的話語,竟然能夠支配一個人的神經。
會議開始,準備好材料的我,竟然狀態不佳,不知所雲,因此,隻能讓同組的另一位老師來繼續發言,我推脫自己不舒服而跑回酒店。
“喂,會務組嗎?有一個叫喬娜的研究生啊,嗯,應該是娜塔莉亞,喬娜。。。”
這時,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我下意識地掛斷會務組人員的通話趕緊接了起來。
“陳老師,是我,喬娜,真是不好意思,北京太大了,我,我還是見麵跟您說吧,您在哪裏?”
“我在酒店,你人沒事吧?那你來酒店吧,1305號房。”
娜塔莉婭,真有意思,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掉進了一個陷阱,一種謎一樣的,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