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7.我的哥哥
我一出生，我哥哥便夭折了。
鄰居們都說我的橫空出世有點奇怪，姥姥家的人說，希望能把哥哥的福分傳承給我，奶奶說，這孩子將來肯定了不得，老大沒那個命。
媽媽說，還好你是個男孩，你要是女孩，肯定要說你克死的。
我想的時候想，做男孩真好。
其實，隻是在我家裏，做男孩真好。
步入學校和社會後，我開始發現我平凡的家庭和自身能力讓我在人潮洶湧中顯得極其微不足道，我開始自卑，但又執拗。也許這是我最後的倔強。
從看著同學們用平果手機、開電車，到同事們閑聊自己的德係日係座駕，我內心的空虛就像未吃早飯的饑餓感。但我不曾放棄對自己的錘煉，我打球、唱歌、玩樂隊，這些在家人看起來沒什麽用的東西，在我看來無異於我的精神食糧。
就這樣，我平凡的度過了27個春秋。
我帶著我哥哥的精神，也可以說是家人們強加給我的一種念力，繼續平凡的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我一直對我的哥哥懷有愧疚，可能是因為我渴望能擁有一個愛護我的親人，而不至於變成了獨生子，獨自體會這個世界的不屑。
“小穆啊，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盧總好，您找我？”
“小穆啊，來，坐，額你是學會計專業的吧？”
“是的盧總。”
“嗯，是這樣的，你呢在南寧總公司也有四年多了吧，我覺得你還是前途無量的，有沒有興趣多崗位鍛煉鍛煉？”
該不會是要把調走吧，也行吧，反正多體會幾個部門也沒什麽。
“是的四年多了，聽組織安排，我就是革命一塊磚，一直靠您提拔和關心，如果您和組織覺得我有多崗位鍛煉的需要，我服從安排。”
“小穆啊，你的覺悟還是很高滴，你這樣啊，不平步青雲都難啊，這樣啊，現在防城市分公司需要一個總公司的人才，我想推薦你去，我覺得你比較適合，現在也是征求一下你個人的意見，既要服從也要民主嘛。”
好家夥，這一竿子把我支出去了這是。
“啊，是去防城的分公司是吧。”
“小穆，我知道你可能有點為難，但是你要知道，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那邊我們會盡量為你解決生活上的困難，宿舍、補貼都有，有必要的話，女朋友也可以幫你解決一下，你看怎麽樣？”
“您說笑了，服從組織安排。”
我還能怎麽樣呢，我命由他不由我。
“小穆啊，交代一下這邊的工作，下周就去那邊報道，哦對了，總公司任命你為分公司的團高官，享受相當於副科級的待遇，你到防城那邊，抓一下團組織的工作，同時協助黨委，做一下組織員相關的工作，你有經驗，也年輕，放心，幾年一晃就過去了，很快的。”
也好，讓我去海邊靜一靜也好。不就是幾年麽，歸來，或者就在那落地生根了，我依然是少年。
別了，我曾經的小窩，不管糾結與否，我始終都要離開，帶著我和哥哥的那份念想，我想他也會支持我吧，盡管我內心那種抵觸和抗拒，不是很容易顯現出來。
臨別時候，感覺自己既慌張又坦然。
“小雨，我要去防城了，以後有緣再見吧。”
“高就了吧，吃個飯，既送別，也慶祝。”
“你來我家吧，我給你做幾個菜。”
“好，我最喜歡在家吃了。”
現在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兔子了，反正都要走了，管她呢。
小客廳裏菜香撲鼻，飯香彌漫。
我早早做好了菜，等待遲雨的到來。
“叮咚。”
一開門，迎麵一束滿天星。
“恭喜我們得小穆帥哥。”
“這是送我的啊，好像我以前給我老師買過。”
“這你不懂了吧，先讓我進去說好吧。”
“這花啊，能送師長、朋友，當然，也可以送戀人。”
“謝謝啦，快做，不知道你愛不愛吃我做的菜，餓了吧。”
“哇，你的手藝這麽好，光是看外表，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都是些家常菜，湯做的很清淡，怕你不能吃鹹的。”
“我都可以的，來啊，一起吃。”
“真不錯，大廚，絕對的。”
小雨吃的津津有味，我卻吃得淡然無味，我走以後，我們倆之間也就沒有什麽誤會和因緣了。
“喏，車在樓下，一會兒我打車回去。”
她喝著湯，隨手扔給我一把車鑰匙。
紅白黃黑四色組成了一個小而精致的漂亮盾牌，那種鋪麵而來的豪華感讓我興奮又無助。
就算我想開車，也應該是開自己買的車。
“小雨，什麽意思？”
“怎麽，你大老遠去那邊上班，不開車你怎麽辦，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像這裏有地鐵，你出行不麻煩嗎，到時候也好回來看我是吧，開車一個多小時而已。”
“不行，你這車這麽好，我開壞了可賠不起。”
“我又沒說要你怎麽樣，壞了就修，或者你去我店裏看看，喜歡哪輛開走就是了。”
“你這麽說我壓力更大了。”
小雨放下了手中的湯匙。
“不用跟我那麽客氣的，我喜歡你開我的車。”
“我隻喜歡開我自己的車。”
“那，我把車賣給你不就得了，你不記得了，我就是賣二手車的呀。”
“我哪有錢買，你別開玩笑了。”
“二手車不貴的，你先開一陣試試，喜歡再買。”
“還是算了，先吃飯好嗎。”
“走，跟我下去。”
“幹嘛去啊，飯還沒吃完呢。”
我被她脅迫進了駕駛位。
我看著方向盤上那耀眼的盾牌，感覺就像夢一樣。
“發動它，請我尊貴的客戶試駕。”
“轟。。。”
我仿佛能夠聽到發動機的轟鳴，但腳踩的不深時就平靜非常，車的隔音非常好，提速也很快，豪車就是豪車，雖然我不懂什麽動力，但這輛凱迪拉克的提速效率簡直超乎我的想象，這比單位那輛9年帕薩特可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怎麽樣？”
停車，熄火，我仿佛體驗到了一種說不清的暢快，對，沒有錯，那是一種男人的快樂。
“爽，真不錯。”
“喜歡就開吧，我開這種沒什麽用，回去開我的小車就好了。”
“開什麽玩笑，我隻是開著玩而已，走吧，回去吃點東西好嗎？”
“我是說，你買下來不就好了。”
“我哪能買得起，別逗了。”
“我這車是我從被人那買來的，保養得好一點看著新，也有4年了，原價40萬，我買的時候20多萬，現在如果到你這裏，也就十幾萬啦。”
我有點心動了。有意思，不知不覺，遲雨有在我這做成了一筆生意。果然是生意人。
我心裏打著小算盤，除去公積金每個月房貸還兩千就可以了，工資一個月五千多，防城包吃包住，車貸兩千多還是可以接受的。那三五年就還清了。
“不著急，你慢慢考慮考慮。”
如果我能買下來，我就不算是傍富婆的人了，當然我也將會擁有人生中第一輛豪車，不管幾手的。
幾杯紅酒下肚，氣氛開始變得奇怪了。
為了防止氣溫的飛升，我及時止損。
“你該回去了，明天我還要去上班，收拾下東西得。”
“好，可以抱一下嗎，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擁抱好暖。
“明天你開車去體驗一下吧，如果買，下周末回來再辦手續，到時候聯係。”
“那，好吧。”
看著遲雨離去的背影，我竟然有些感激和心疼。
這種感覺可能是住在我體內的哥哥所給予的。
一路風馳電掣，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我體驗到了高速行車的快感，這種動力是我從未體會過的，但我並未多想，不太懂車的小白，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一上班，我就發現了防城的悠閑感。
和總公司相比，防城市的各項工作，可以說步調都慢下來一倍有餘，以往的壓力蕩然無存，而經曆過繁忙的工作的我，突然有點不適應閑適的生活了。
雖然級別很低，但我現在也算是個小領導了。
對著宿舍外的炮仗樹，我深吸了一口氣，海邊的氣息席卷著綠樹的清香，我知道，作為哥哥，他應該也希望我這樣。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