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4.別問我為什麽
“盧總,你們慢走,嗯嗯,不用擔心我,小穆送我回去就好了。”
幾個醉酒的人相視一笑,不隻是真醉還是假意,遲經理主動讓我送她回去。
汽車發動的聲音再次響起,一輛輛汽車飛奔離去,隻留下我和遲雨,哦不,應該是遲紅梅兩個人,她背對著我,目送著幾輛汽車離開。
“我是應該叫你遲紅梅經理呢,還是遲雨女士。”
她轉過身,看著我並沒有說話。
過了幾十秒,她開口了。
“怎麽,生氣了?我既是遲紅梅,也是遲雨。你喜歡叫什麽都行呀。”
“還是叫遲總吧。”
“哎呀,你不高興了是吧,我知道,朋友之間沒有坦誠相待不太好,可是你也沒問我做什麽的呀,走吧,我們去盛天地那邊的酒吧坐坐。”
漫時光酒吧,節奏和燈光都慢的出奇。酒保在懶洋洋地擦拭著不幹不淨的杯子,我和遲坐在角落裏,她很沉穩,我甚至覺得在她麵前,我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
“剛喝了白酒,得喝點啤酒透一透。”
“我真是一點都喝不下了,這都是吃了解酒藥來的,我來一杯檸檬水就好了。”
“其實,我覺得你很好,做朋友還是做別的,都是個很好的對象,我也不是一開始要試探你,我本命是叫遲紅梅,但是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自己改的遲雨,我的朋友們也都叫我遲雨。”
“我們又什麽,隻是普通朋友,你用不著對我推心置腹的。”
“盧總,是我爸爸的兄弟,我爸爸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叔叔的事。”
“都過去了,他是累死的,累到心髒病發,搶救不過來的,你知道嗎,我看著我爸爸在病床上掙紮的樣子,我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可怕又無奈,劉叔叔比我爸爸小幾歲,他們倆一起創建了瑞星,那時候倆人共同注資,我爸爸把所有的積蓄和向親戚銀行借來的一共100萬全部投在了公司裏,可是現在,我隻能淪為一個影院的小經理,不過他還算待我不錯,我這人沒什麽追求,這樣也挺好的。”
我看著她略顯憂傷的樣子,頓生憐憫之情。
“你也不用這麽想,現在你這麽年輕就做到了公司一部分業務的負責人的位置,以後肯定前途無限的。”
“嗬嗬,說的挺好聽的省一級的院線市場,可是全省這13個地級市,隻有7個地市擁有市場,我跑來跑去,也就是維持這原本就不獲利多少的爛攤子,一年的營業額不是負數就不錯了。”
她還是有野心的,我看得出來,盡管她嘴上說自己毫無追求。
“慢慢來,和你相比我真的是低到塵埃裏了,我這種家庭一般,又不是名校畢業的傻小子,前途渺茫啊。”
“你好,給我來一杯威士忌,加冰。”
“你不是不喝了麽。”
“沒事,陪你喝一點,但我不太能喝這種洋酒,你可得看著我點,不然一會兒耍起酒瘋就麻煩了。”
我試圖引開話題。
但她沒有以往那一切,反而越說越激動了。
“這個人,本身也不是什麽好鳥。他,不說了,但就算是拿我父親的投入說事,他當初的投入占比也不過是10%,我現在所擁有的根本和我父親付出的不成正比。”
“哎呀,別想那麽多了,我們來劃拳吧,要不玩骰子?”
“你,還行嗎,我覺得你有點飄了已經。”
“放心吧,沒事的。”
“好,來就來。”
我沒想到一個20出頭的女孩子劃拳這麽厲害,酒過三巡,逞能的我已經有點醉意。但我依然克製著自己,不想表露自己的醉態。
“你該不會是讓著我吧,我以為你挺厲害的呢。”
“好好好,再來,再來啊!”
“得了得了,我看再喝你就要醉了,你這大個子我可扶不動。”
“怕什麽,男人不能說不行。”
我硬著頭皮喝下了最後一口摻雜著冰與火的魔力。
填空開始飄起紅色的雲靄,一群群的小人手拉著手在我的麵前轉著圈,我半有意識半無意識的抓住了遲雨的手,胡亂的在說些什麽,還是旋轉,這種暈眩我不知從何而來,不要問我為什麽。
“滴滴滴,滴滴滴。”
我有晨跑的習慣,即便是在溫熱的南國,我每天還是要5點半起床。
鬧鍾如期而至,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我的頭有點痛,回憶起昨晚的點點滴滴,清晰又模糊。
“媽的,以後不能這麽丟臉了。”
我對自己說。
“你起來啦,小帥哥。”
那是遲雨的聲音。
“頭還疼嗎,我看看。”
她抓著我的胳膊,湊過來摸我的頭,我們的距離那麽的近,我甚至感受的到她的呼吸,清晨的香氣和肉體的微醺。
書上說,如果你能聞到一個人身上的自然體香,證明你已經喜歡上這個人。
“啊,我沒事,這裏是,是你家嗎?”
我開始環視四周,房間不大不小,不遠處的落地窗拉著乳白色的窗紗,我看不清我到底在幾樓,身下的床柔軟又舒服,盡管頭暈目眩,但我仍然能夠感知到這無疑是我體驗過的最舒服的床。頭頂上的燈簡約而不簡單,房間沒有衣櫃,也沒有電視,隻有一張床,一張不簡單的床。
“你在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
她溫柔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們昨晚,發生了什麽?
應該沒有什麽,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看了看自己穿著睡衣的身體,內褲還在,那就是安全的。但她剛剛好溫柔,和我之前認識的她不太一樣。
她穿著合體的睡衣踏著拖鞋緩緩地走了出去。我直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用手拉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
竟然是邕江。開闊的邕江江麵和南邊林立的高樓,讓我迅速地判斷出我正處在江北的位置。
這還真是個小富婆。少說小兩萬一平米的房子,讓很多生活在邕城的工薪階層望而卻步。我聽不到一點做飯的聲音,也許她在做西餐,亦或是她的家足夠大,大到廚房離客房很遠。
我小心地在她的家裏移動著,連拖鞋都不敢穿,因為她也沒給我預備拖鞋。
推開門,正對著一個臥室,臥室的門開著,出於禮貌問我沒有走進去,那是一段很長的走廊,如果不知道是她家,我肯定以為我走在通往我們單位大會議室的走廊裏,走廊兩邊還有兩個臥室,基本就是四個臥室,我不確定裏麵有沒有衛生間,因為我的尿已經憋到極限了。
走了十幾步,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撲麵襲來。她的客廳風格是簡約風,大氣又不失質感,裝修過房子的我知道這些材質並不是看起來那麽便宜,手摸到的細節和眼看到的場域,都讓我覺得自己身處在豪宅之中,有些質感是別墅給不了你的,那就是這種大平層。
客廳最右側是一排櫥櫃,餐廳分為中式和西式,我發現廚房在餐廳的東北角,出於禮貌,我想打個招呼問清楚那個廁所能上,因為我實在是到了極限了。
“你怎麽起來了,東西馬上就好,稍等我下。”
“辛苦你了這麽早起來還給我做早飯,我,我想問,那個洗手間在哪。”
她看著我漲紅的臉,眨了眨那可愛的眼睛。
“你的房間裏就有呀,你好可愛,來這裏吧,去裏麵的衛生間也可以的,不過好久沒用了。”
原來她的廚房裏麵還藏著一個房間和一個衛生間,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保姆房或者工人房。
我顧不上仔細端量,越過儲物間和工人房直奔衛生間去。
“啊。。。。。。”
人間清爽。
“不好意思啊,昨晚喝的太多,還麻煩你把我弄到你家來,我這麽重,你肯定累壞了。”
“你是自己走上來的。”
她一邊熟練地把切好的蔬菜放在旁處,一邊快速地打著雞蛋,風平浪靜的說道。
“你都忘記啦,我明明要送你回去,是你非要跟我上來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盡管沒有鏡子,但我知道我已經羞紅了臉。
“然後還說我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喜歡我。”
“真不好意思,我可能,我可能喝多了。”
“原來不是真話啊,我可都當真了。”
她看著我愣愣的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行了行了,你去餐廳做好,飯已ok了,等著咪西吧。”
“去中餐廳還是西餐廳啊?”
“哈哈,隨你,我一般離哪個近去哪個。”
早餐不算豐盛,但絕對內有玄機。
看起來簡單的三明治,裏麵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裹著芝士、培根、午餐肉、蔬菜和羊肚菌的碎末,口感充實,配上她的蜜製炒雞蛋,鮮香滑嫩,很難讓我不稱讚她的手藝,特別是對於一個住大房子、做部門經理的年輕女孩來說,實屬不易。
“你真的是,真想不到啊,你手藝真好,做的比飯店的三明治好吃多了。”
“這才哪到哪,以後你可以慢慢體驗我的手藝。”
“那太好了,三生有幸啊。哎說真的,你是自己住這麽大房子嗎,阿姨呢?”
“我自己住,沒有別人。”
她有點不高興了。
“哦哦,你這房子真是太大了,是平層吧,我看房間這麽多,有五個房間,陽台好像也很多,我很少見這麽大的房子。”
“還行吧,我把兩個臥室改成衣帽間了,我得臥室裏不喜歡放櫃子什麽的,反正也是我自己一個人住,陽台好像有4個,一個大的三個小的,我都隻用一個大陽台,你好怕蚊子的,基本都不開多餘的窗。”
“哈哈,我也怕,我覺得蚊子專門咬我這種外地人,欺生。”
“那我怎麽回事,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桂省人,我覺得呀,是你的肉香,推理出,我的肉也香,不然它們這些小壞蛋怎麽那麽喜歡我們。”
“哈哈,有道理,你這房子真舒服,光線好,江景房可不便宜。”
她放下了吃雞蛋的筷子。
“這房子是我自己買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的錢。”
她可能覺得自己突然認真起來,搞得氣氛有點不妥,於是對我解釋道。
“我是說啊,這個房子買的時候不貴,雖然200個平方,那時候開發商是我的一個叔叔,內部價啦,可能和你們買的房子價格差不多。”
“那也很厲害了,我隻能買的起那種70平米的小房子,不過確實買的也比較晚,都一萬塊了。”
“房子大小都一樣的,差不多,你已經很厲害了,這麽年輕就買得起房子,我這都是受我爸爸的福蔭而已。”
我越來越覺得她不簡單了。
當然,在前麵我就說過,我感覺她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我覺得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的這種層次,說不上是絕對的中產,但我,實在是太低產了,小資都算不上。
我打算吃過飯就跟她拜拜了,不管她對我有沒有意思,那種男性本身的自尊心驅使著,讓我清醒地認識到不同層次的人在一起是不科學的,特別是女強男弱,這更是讓男性無法接受的事實,當然這不是說和她交往就會變成名副其實的“鳳凰男”,但那種生來平庸的可憐的內心阻止我讓我繼續犯錯。
“你的早餐做的太棒了,現在很少有女孩那麽賢惠能幹了,你看你不僅生意上做得好,日常生活打理的也井井有條,我以後得多跟你請教請教。”
“什麽時候你露一手啊,也好讓我學習學習。”
“我啊,我那是獻醜,不敢不敢。”
我盡量讓自己說的話顯得官方,我覺得這樣一個女孩做朋友還是挺好的,萬一以後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也說不定。
“遲雨啊,我一會兒還有點事,可能要先回去了,你家小區能出的去吧,我怕保安要看我證件。”
“這麽急著回去,你有駕照嗎,有就開我的車回去。”
“還是算了吧,我也沒帶駕照。”
她看出了我得局促和不安。
“那,你那就先回去吧,注意安全啊。”
“我三下五除二在衛生間裏穿好衣服,想趕緊逃離這個並不屬於我的地方。”
“感謝款待,那我先回去了哈。”
“穆,你就這麽走了。”
“啊,我是不是落下什麽東西了。”
“你把我落下了。”
“哈哈,你可真會開玩笑。”
“你昨天說了什麽,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吧,行,你回去吧。”
她好像有點失落,我像一隻落荒而逃的公雞,跟他說了聲再見,就下樓了。
這種無形的心理壓力,讓我很不舒服,別問我為什麽。
綠城,真是名副其實。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感覺到輕鬆許多,公交車的窗外緩緩地劃過一排排霸王棕,那些不同種類的鐵樹在園藝師手下錯落地排列著。
“滴滴滴,滴滴滴。”
“今晚我想見你,我在家等你。”
是遲雨發來的信息。
我思考了幾分鍾。
“今晚我們老鄉聚會,下次吧,你注意身體好好休息。”
也許你會問,到手的肥肉為什麽不吃,你是不是傻?
別問我為什麽,你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