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越秀山上
秋風迷離。
我身著錦衣華服,手持七星拐杖,趁著搖曳的樹杈晃動枝頭的時刻,用雙眼迎接墜落的輕巧,遠處的瞎子在癡癡地笑著,他衣服的破洞要足足數上十幾分鍾,但他依然樂在其中,因為他看不見這現實的一切,因此他也以為別人同樣看不到他的一切。
“啊啊,巴巴,卡巴嗡嗡。”
啞巴看穿了瞎子的無知和我的一切,但他艱難地表達著他自己的一切,他的眼睛不會欺騙他,但他的語言正讓我如坐針氈,我上前給了他一巴掌,繼續向上走。
寓言都代表著勸阻的意味,輪回也隻不過是意淫的演說。
突然,一陣狂風起落,我的華服盡毀,也許是因為我是女性,因此他給我留了一件背心和短褲,但這並不能掩蓋我的羞澀和局促,我被世俗審視了二十多年,我的肉體到我的靈魂全部像規約說妥協,盡管啞巴捂著臉在一邊哭泣,瞎子仍然相信他所聽到的一切,我紅著臉,繼續行進,但我找不到我的拐杖和我的華服,我漸漸意識到,山越高,路愈艱,但我騎虎難下,我看著腳下的路和頭上的雲,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在我猶豫時分,一個不小心滑到在地,我像是一個肉色的木瓜在台階上翻滾,待到停下時,我已頭破血流。
“鈴鈴鈴,鈴鈴鈴。”
陳夢摸摸自己的額頭,是汗,汗是這世界上最真實的存在,不管你是興奮、緊張還是受熱,它都會如實地反應出你我的情緒。
“喂。”
“你還睡覺呐,都幾點了你是不是要死。”
“哦,我有點不舒服,今天你自己去吧。”
“你又怎麽啦,等等我去看你。”
“不用,真的,我確實不舒服。”
陳夢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今天是她唯一的男閨蜜到電視台錄製節目的重要時刻,作為文化講師,這麽年輕就能在省級電視台作為主要嘉賓露臉並不是易事。但現在,已經是中午12點了,陳夢覺得自己還被定在夢境中無法起身,時間就像是電視台口若懸河的主持詞,一段又一段話轉瞬即逝,而陳夢還是無法起身。
“咚咚咚,咚咚,咚。”
“怎麽這麽半天才開門,你怎麽了又?”
“你先進來吧,我沒功夫招待你,我得躺一會。”
他把粥、炒飯、酸奶、水果一股腦地堆在了小公寓的小桌子上。堆積起的小山證明了陳夢活在當下的事實。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但我又分不清是不是夢,好像真實發生過,但又好像從未發生過。”
“解夢,我有點經驗,來吧,娓娓道來吧,我洗耳恭聽呢。”
陳夢覺得他真實個善變的人,剛才還氣哄哄的追問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現在又輕聲慢語地等候著自己獨一無二的故事。他她從來都不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奇怪,但確實奇怪,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奇怪之處,如果不通過外人的襯托根本顯示不出。
比如他要是和女同事說說笑笑,陳夢就開始不高興,諷刺又調侃,陳夢要是被哪個異性追求,他又追問三四,分析五六,最後罵他個六七,告訴她這種人就是亂七八糟。你說是吃醋,但又不完全是,你說她們沒有在對方麵前展現過自己原始本能的向好的一麵,這也並不十分準確,他們彼此的驕傲和妥協,其實都與對方息息相關,看破不說破,像朦朧詩那樣的感覺,可能有人就是喜歡。
“我好像爬上了一座山,叫,叫秀山。”
“你可真是越來越秀了。”
“對!就是越秀山,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個屁,我在想你是不是經常攛掇到我的夢裏去挑三揀四,找出這麽些個神奇的意象。”
“是啊,是很奇幻,瞎子聾子,還有我,好像沒穿衣服。”
“說下去,我開始興奮了。”
“滾一邊去,真的是在某種情況下。”
“你最近太累了,行啦快去吃點東西,吃完東西就好了。”
他買來的東西都是那麽的好吃,陳夢一直這麽認為,他的手藝也很好,但是為什麽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言不由衷呢,是裝嗶還是裝嫩,陳夢也不知從何說起。
“吃飽了就再睡一下,你需要多休息。”
他的話好像是催眠的序曲,陳夢在吃過東西後,竟然又沉沉地睡去。夢裏,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登上了越秀山,那山上雲煙環繞,但不是仙境,總覺得很別扭,像是有人設下的套,煙霧也是人為的一般,而等上了山卻孤身一人,那登山還有什麽意思,瞎子和聾子都轉身不見了,但他們的囈語與笑聲仍然在陳夢耳邊回旋。
於是陳夢開始下山,但當她走了很遠很遠,猛地一轉頭,卻發現越秀山上站著一個人,這個男人看不清模樣,但卻十分熱情地跟她打著招呼,陳夢想,他是在呼喚我嗎?我要不要上去呢?上去之後有什麽結果嗎?萬一他不是在等我,那豈不是很尷尬?
“陳夢,陳夢?你好點沒,喝點水,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哈。”
夢,終歸於現實。
廚房裏的杯子內,一隻小小的果蠅肆無忌憚地上躥下跳著,它有時旋轉,有時跳躍,即便它的生命隻有短短的幾天,但它似乎從來沒有思考過,太熱或是太冷,都會終結它微小的一生。
太陽還是那麽大,我討厭頭頂上耀眼的陽光,但我喜歡早晨和煦的晨光,涼與熱的結合,總要比熱與熱的融合要強得多。陳夢這個人真有意思,自己生病就說生病,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夢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我記得我大學時候去過幾次精神病院,對於入院手續還是輕車熟路,幹脆把她送進去得了,也落得個清靜,嗨,我這人怎麽這麽無恥,想這些有的沒的幹嘛,看來,進精神病院的因該是我自己。
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到自己站在一座叫秀越山的山頂上,像山腰的一個女子揮手,她在那裏仿佛靜止了,她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也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風呼呼的吹著,山上想起了一陣敲鑼打鼓,一群咿咿呀呀的孩子圍著我轉,然後每個人像我吐一口吐沫,我大發雷霆,卻發現,山腰上的女子,已然不見蹤影。
我驚醒,不知道這是噩夢還是美夢,預言還是現實,窗外的風還是那麽沉悶軟爛,粘著我的每一寸肌膚,我站在窗台上,點燃一支煙,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淩晨3點鍾的邕城,我想,我還是躺下,繼續做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