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結束，開始 6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晴朗的天空，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幻一般。
但是眼前這座被閃電劈斷，焦黑，還冒著煙的石橋告訴著眾人，這不是夢，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也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淋濕了，但是大家都沒有去在意，所有人還在為剛剛看到的那個，遊動在烏雲中的巨大存在，震撼著.……
“墨蒂娜，你沒事吧？”力伮瑪看著對麵被列禦空護在身後的墨莉絲蒂娜，目光帶著幾分複雜。
“沒事，父親！”墨莉絲蒂娜大聲回應著。
“上蒼保佑，菲斯佛，把皇女殿下帶回來。”力伮瑪對對麵的菲斯佛達爾說道，菲斯佛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發呆的列禦空，來到墨莉絲蒂娜身前，恭敬地低頭道：“殿下，我帶您過去對麵——”
誰料墨莉絲蒂娜原本有幾分迷茫的眼神，現在變得無比的堅定，她後退兩步，對菲斯佛達爾擺擺手，說：“菲斯佛老師，不必了，您先過去吧，我來和我父親說。”說完，墨莉絲蒂娜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果菈以及抱著果菈的薑和同樣在發呆的珀瀾，來到斷橋的一側，看著自己的父親，力伮瑪看著自己女兒的那個眼神，嘴角動了動，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父親，”墨莉絲蒂娜看著力伮瑪，停頓了一下，隨後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和他們一起走。”
……
場麵一片寂靜，其他人都不敢插話，麵對這種皇室的家務事，萬一哪一句說錯了，搞不好就是死罪啊。
力伮瑪看著自己的女兒，緩緩道：“你在說些什麽，我的女兒，剛剛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樣的怪物竟然直奔著你來了，誰敢保證以後它不會再來？到那個時候，你以為僅僅憑著你身旁那位叫做列禦空的男子，可以保護你嗎？”
“對。”墨莉絲蒂娜毫不猶豫的肯定讓力伮瑪怔了片刻。
“剛剛您和大家也都看到了，先是一道閃電劈下，被果菈妹妹擋了下來，之後是那巨大的爪子直接抓下來，那個時候，即使是菲斯佛老師也無法阻攔，畢竟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攔的，但是禦空哥卻做到了，擋在我身前，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定擋在我身前的啊，但是卻奇跡般的讓那個怪物收手了，難道您還不認為他可以保護好我嗎，況且您認為您的女兒就真的這麽脆弱嗎，經曆了這一切之後，我也可以向您證明我的成長！”
力伮瑪輕輕歎了口氣，絲毫不理會濕透的發梢滴落著雨水。
“墨蒂娜，可是你在外麵逃亡的那段日子你也應該有所體會，人心險惡，幾十年務必幸運地遇到了這幾個真正可以信賴的夥伴，可是誰能知道以後你們還會遇到什麽呢？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麽事——”皇後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她其實從一開始，內心就是偏向於大女兒的，一方麵因為謠言，一方麵……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母親您不知道，我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墨莉絲蒂娜此話一出，其他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就連力伮瑪也無法冷靜，問道：“你在胡說些什麽！什麽就死過一次了！”
“女兒沒有騙您，但是您隻需要知道，是這幾位夥伴，不顧生死闖入千年來無人踏足的禁地，九死一生地讓女兒蘇醒，今日您才能見到你的女兒。他們為我做了這麽多，但是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是皇女，就應該理所當然地留在皇宮，但是我欠下了這麽大的恩情，我想要繼續和他們一起，去見識外麵的世界。”
“你想要報恩那很簡單，列禦空，還有那個叫做薑的小夥子，以及昏迷的果菈，我可以直接賦予你們貴族的身份，給你們在聖都居住的宅邸，以及官職。或者你們的本事都不錯，可以直接入聖軍團當隊長也是可以的，我聽賈斯提斯說過，列禦空，你以前曾經是我龍首軍團的一名分隊長是吧，我現在可以直接讓你當聖衛隊長，有著貴族階級的聖衛隊長，這是你應得的。”
列禦空聽了力伮瑪的話，來到墨莉絲蒂娜身旁，對著力伮瑪躬身行禮，然後語氣恭敬中帶著平靜道：“多謝陛下您的好意，但是呢，我也好，薑也好，果菈也好，我們幾個其實已經習慣了四處遊曆的日子，定居下來反而不適應，而且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這世界這麽廣闊，我們不想隻局限於帝國裏。雖然帝國也很龐大，但是請恕我拒絕陛下的好意。”
“大膽——你敢這樣對陛下說話！”那名老者大聲道，力伮瑪抬手，然後看著列禦空，看著那雙眼睛.……
“既然你如此關心我女兒的安危，那名，我破例給你一個權利，你來選擇，你認為，墨蒂娜是呆在我身邊更安全，還是和你們幾個在一起四處闖蕩，更安全，如果你真的為她著想，為她以後的人生著想，那麽，你會怎麽選擇、我把選擇的權利給你，你說怎樣，那就怎樣！”力伮瑪這一番話讓列禦空直接陷入了糾結，心裏不禁感慨薑還是老的辣。力伮瑪抓住了自己真正的心理，但是那也意味著，力伮瑪知道，自己是真的為墨蒂娜著想的，不然不會這樣的。
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本人是希望墨莉絲蒂娜繼續和他們在一起的，但是.……
“決定吧。”力伮瑪看著列禦空，列禦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明明，明明不該猶豫的，明明他知道墨蒂娜是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繼續闖蕩的，可是.……可是……
自己真的，配得上嗎.……他握緊了拳頭，一旁墨莉絲蒂娜看著列禦空低著頭，沉默不語，那一刻，墨莉絲蒂娜內心深處，或者說，靈魂深處的聖魔導器，黯之鹽，突然激活了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突然墜入了靈魂之海，一股股靈魂和記憶組成的涓涓細流流入自己的腦海中……那一瞬間，一股無比強大的執念，控製了她的身體，說出了仿佛不該是她說出來的話一樣-
“你又要，再一次.……離我而去嗎？”
那聲音輕柔，嫵媚，動聽，但是好像不太像是墨莉絲蒂娜的聲音，列禦空整個人一震，扭頭看著墨莉絲蒂娜，看著那雙綠色的眸子裏，仿佛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
帶著深深執著無法忘懷的，女孩。
那一刻，仿佛周圍的時間停止了，列禦空感覺自己的靈魂和墨莉絲蒂娜的靈魂連接了一般，陌生的，而熟悉的記憶，湧入腦海中……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草莓……呃，好吧，可能你了解我比我自己都了解我自己呢。”
“你不問我想說什麽嗎？”
“我不會去問你的，也不會催促你，你想說的時候，我就安靜地傾聽就好了。”
“哭什麽呢……第一次，見到你哭呢.……”
“沒……我，我隻是.……我隻是.……太，太開心了……”
“我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裏就是我有時候心情苦悶的時候，一個人來排解情緒的地方，還不錯吧。”
“好美的花.……”
那是一片花田，讓列禦空感覺到陌生而熟悉的花田……
“我不會催促你，也不會逼迫你，我等你。”
……
場景仿佛霧氣一般散去，又重組成另一個場景，好像是某個天台——
“雖然那個人和我沒什麽關係，我也覺得那樣的女孩，我最好是離得越遠越好，我不是那種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但是我總覺得……算了不說了，但是好歹人家也苦等了你兩年多，你就真的.……”
“我沒有建議，就算是有也不會和你說，你還是不是個男的，既然人家把整顆心都放在你這，就算你不要，也請好好歸還好嗎，處理好這件事，不然，我會看不起你。就這樣，我先走了。”
……
“所以，我等你的答複已經很久了現在，我要你親口對我說，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隻想要一個.……確切的，結果。”
……
“對不起，我耽誤了你這麽久，但是，我希望，我們能做很好的朋友……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對不起……對不起.……”
“謝謝你曾經幫助了我，謝謝你，曾經給了我美好的夢想，哪怕那隻是我自己，編織出來的美好的夢罷了.……這裏的花田，依然很美，真的很美.……真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三個字，久久徘徊在列禦空的靈魂深處，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但是每每這三個字響起的時候，自己，就感到很愧疚和悲傷……那不僅僅是自己的悲傷，甚至仿佛他化作了墨莉絲蒂娜，連帶著她那一份悲傷，也能感同身受！
而同樣的模糊的話語和場景，墨莉絲蒂娜也能看到，二人的靈魂在黯之鹽的作用下，仿佛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連接……共享了某種，記憶，和感覺。
“禦空.……哥.……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墨莉絲蒂娜眼角不知不覺流下了淚水，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右手顫抖著抬起，抹著眼角，那究竟是什麽，那些記憶究竟是什麽？為什麽讓自己感到如此心痛，悲傷，卻又如此……
幸福。
“不要受我影響，禦空哥，做出你自己的決定就好。”墨莉絲蒂娜恢複了自己的神誌，對著列禦空微笑著道，列禦空看著墨莉絲蒂娜.……
然後，他轉身，看向力伮瑪……原本糾結，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剛剛那隻巨大的龍爪下來的時候，他完全失去了意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隻知道，必須保護墨莉絲蒂娜，哪怕自己死了.……也要守護好，自己心中，最為重要的東西！
“原來.……一直認不清自己的心的，終究是自己啊……”列禦空喃喃自語道，隨後，嘴角露出了微笑，心裏默默對自己說：
“我不知道你是誰，或許真的是我的前世，也或許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孤魂野鬼，但是，我是不會和你一樣的……因為，當我在白色之塔頂部，看到墨蒂娜醒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了，我的內心，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麽。”
……
“陛下，我選擇，由我來保護墨莉絲.蒂娜.蘇耶達爾殿下，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向您保證，我會保護好她的！”列禦空說完，一旁的墨莉絲蒂娜捂住嘴，眼角流下了高興的淚水。
“好哦！蒂娜姐可以和我們一起啦哈哈——禦空大哥好樣的！”薑也高興地大聲道，懷裏的果菈悠悠轉醒，似乎也聽到了剛剛列禦空那聲音洪亮的宣言，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珀瀾看著列禦空，眼中也露出了由衷的祝福的微笑。
“所以，請您遵守您的諾言，讓墨莉絲蒂娜殿下，和我繼續一起，去外麵廣大的世界闖蕩！”
看著列禦空，力伮瑪突然笑了，笑的很大聲，隨後，點點頭，他看向墨莉絲蒂娜，語氣變得溫和了很多，少了威嚴，多了父親的溫柔。
“墨蒂娜……你願意嗎，舍棄你所擁有的這一切，我先事先提醒你，如果你真的走了，將來，你很可能.……會被從蘇耶達爾皇室成員中，除名。”此話一出，其他人都是一陣嘩然，皇後麵不改色，甚至眼眸伸出閃過一絲喜色。大女兒卻焦急地道：“為什麽啊父親！這——”
“你先不要說話。”
力伮瑪阻止了梅裏斯，繼續道：“原因很簡單，你的一頭白發，以及你的出生的日期，都代表著不詳，加上剛剛那條黑色巨龍的出現，更是應證了這種情況，你在聖都，可能會給大家帶來危險，所以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你的姓氏暫時還會予以保留，但是以後，就不好說了，我不敢保證。”說完，力伮瑪看向列禦空，笑著道：“列禦空，既然你決心保護她，那就要做到，如果哪一天她出了事，而你還安然無恙，身為父親，我是不會繞過你的。明白嗎？”
那一刻，列禦空明白了，力伮瑪故意說這些話，就是要減輕墨蒂娜心中身為皇女的身份負擔，以及其他人的閑言碎語，這位國王，此時此刻，就是一位為自己女兒著想的父親啊！他也明白，自己的二女兒，從小就受到了不少的帶著偏見的目光，而如今，自己的女兒似乎終於找到了對於自己來說無比重要的東西，作為父親，自然是要成全了。
而且，他也在列禦空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決意，值得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他去保護。
“父親.……”墨莉絲蒂娜自然也明白，她直接朝著對麵的力伮瑪跪下來，其他人紛紛後退。
“父親，恕女兒不孝.……不能在您身邊，陪伴您了。”
“我身體硬朗得很，不少你一個陪伴。還有梅裏斯和你母親呢。”力伮瑪語氣平靜，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已經放棄了這個女兒一樣。
列禦空扶起墨莉絲蒂娜，對這位國王，也產生了敬佩之情。
力伮瑪朝著旁邊的老者揮了揮手，老者上前，力伮瑪對他說了幾句話，老者點點頭，從衣服兜裏掏出來一個繡著金色紋路的精致錢袋，力伮瑪扔了過去，列禦空接住。
“就當我，我給我女兒的上路費用吧，或許也是我最後可以給你的東西了，墨蒂娜，從你踏出皇宮區域的那一刻起，從今以後，你雖然還有這蘇耶達爾這個姓氏，但是，你已經是一位名存實亡的皇女了。其他所有人，也不用再以皇女的禮儀對待墨蒂娜了。就這樣吧，各位，隨我來城堡裏，我們還有未商討完的事情——”說完，力伮瑪直接轉身進了城堡，看著那高大卻有些孤單的背影，墨莉絲蒂娜低著頭，掩麵哭泣，列禦空在一旁默默陪伴著。
“拿著，薑。”列禦空把錢袋給薑，薑接過，打開看了看，眼睛瞪大。
“那，蒂娜姐，你的皇女身份，以後……”薑看著墨莉絲蒂娜情緒平靜下來，小心地問道。
“意思就是，蒂娜姐以後雖然還有蘇耶達爾的姓氏，但是已經不再是被承認為皇室成員了，但是依舊是力伮瑪陛下的女兒，但是不再是皇女殿下了。”珀瀾歎了口氣，解釋道。
“你，沒事吧，墨蒂娜……”列禦空看著墨莉絲蒂娜，心裏有些為之前的選擇動搖……可是——
“我終於自由了！”墨莉絲蒂娜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種笑容還是列禦空第一次看見，那是完全放下了心中的負擔的輕鬆的笑容……
“看似丟掉了皇女的身份，但是蒂娜姐姐得到了更為寶貴的東西呢，太好了。”果菈語氣虛弱地道。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了，走，去皇宮外麵找一家旅店住下來，先讓果菈休息。多謝了，果菈，不是你，我和墨蒂娜可能已經.……”列禦空看著薑扶著的果菈，心裏很是感動。
果菈微微搖頭，笑道：“所以，你得好好幫我找到我的親人哦，禦空哥哥。”
“啊，我會盡全力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怎麽找。”列禦空笑道。
“你們.……走吧……我，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珀瀾突然說道，其他人沉默下來。
“我明白，珀瀾，但是，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列禦空來都珀瀾麵前，伸出手，珀瀾沒有去握，笑道：“好了好了，我可不喜歡這種分別的場景。你們快走吧。”
“珀瀾姐，你走了誰還拍我的腦袋啊。”薑心裏也是十分舍不得珀瀾，在他心裏，已然把珀瀾當做了親姐姐。
珀瀾笑著拍了一下薑，道：“好了，最後一次嘍。好好記住這種感覺，你呀，以後可得長點心眼，尤其是看到漂亮女孩子，就不知道自己叫什麽了。真是的。”
“嗯！我會記得的。”薑用力點頭，墨莉絲蒂娜直接上前抱住珀瀾，輕聲道：“謝謝你一路上的陪伴，珀瀾.……我相信，以後我們還會相見的！”
“嗯，我也.……相信……好啦好啦，讓我走的瀟灑一點好不，我不喜歡這種煽情的場麵，會讓我眯眼睛的，真是的——”說完，轉過身，邁開步子，沒有再說一句話，就這樣離開了.……
“我們都會想你的，珀瀾姐——”身後，傳來薑的大喊，而珀瀾的身影已經在一個轉角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