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糖果與爆炸（4）
晚上，距離對方約定的十點鍾還剩不到半小時，列禦空就已經隻身一人來到了糖果樂園對麵的糖果屋裏麵，穿著一身黑衣，頭發散著，自從墨莉絲蒂娜昏迷之後，列禦空就沒有把頭發紮成一束了，他坐在椅子上，要了一小盤蛋糕，沒有動一口，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喃喃自語道：“有時間該去剪短一些了……不然不方便戰鬥呢……”
之所以早來，是因為列禦空想要看看，對方來的時候，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在這之前，列禦空就已經在街道上相中了兩名無所事事的男子，都是剛到二十歲的小年輕，列禦空用一人兩枚翠桐幣就收買了對方，要求很簡單：在指定的位置裝作漫不經心地散步聊天，觀察一個列禦空描述的小女孩，以及她來的時候身邊有沒有跟著別人。
這樣，自己就等於有了兩個眼線，其實本來列禦空想要多找幾個人，但是奈何珀瀾錢袋沒了，自己這邊等於失去了經濟的來源……所以沒要回來錢袋之前，自己還是節省一些吧，而且他能判斷，對方應該不是衝著財來的，應該是別的什麽目的，而且很可能是衝著他們幾個中的一個來的。
隻是，這個小女孩的形象，聽過珀瀾和薑的描述，讓列禦空覺得很奇特……她到底是什麽來曆？
“咚咚——咚。”糖果屋這個時候客人不多，周圍零星坐著七八個，有的是一家子，孩子嘴角沾著奶油睡著了，夫妻倆還在開心滴低聲閑聊，有的是老人，拿著一本書一邊翻看一邊喝一口本店特色的果茶，有的是年輕的情侶約會。
而剛剛那個敲玻璃窗戶的聲音，是列禦空和他雇傭好的那倆人的暗號。如果對方來了，那麽他的眼線會來到糖果屋外麵角落的玻璃那裏輕輕敲兩下，以列禦空驚人的聽力絕對可以聽得見。
接著停頓兩秒鍾，又響了一下，那個意思是“對方一個人來的，確定沒有其他人”，如果對方是多個人來的，那麽有幾個人，眼線就會敲幾下。
列禦空心裏稍稍有了數，看來對方沒有換套衣服，還是那一身，列禦空安靜滴坐著，沒有看到門口，他僅僅憑借聽力就可以聽到有誰進來，腳步輕重來判斷對方的體型和功夫，以及對方的心跳……這算是他的與生俱來的天賦吧，可以聽到一定範圍內的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門被輕輕推開，列禦空坐在背靠著門的靠牆的位置，淡定地坐著，腳步輕盈而歡快，呼吸平穩中帶著一絲急促，心跳平緩，是那個小女孩了應該。
“好可愛的孩子，就像是漂亮的洋娃娃活了一樣——”不遠處那對年輕的情侶的讚歎聲傳來，列禦空不動聲色地說：“想吃點什麽？我請客，不過，晚上吃甜點，對小孩的牙齒可不好哦。”他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已經停在了他的身後，應該正在觀察著他。
“那——我就不客氣嘍，既然是禦空哥哥你請客的話。”那個聲音清脆可愛，即便是早有準備的列禦空也是心裏一蕩，但是他對於對方能叫出來自己的名字倒是不那麽驚訝，因為對方很可能早就跟著珀瀾和薑附近聽他們談話了，而且薑也說談起過我，還好沒有說起過墨蒂娜。
“好啊，那別站在我身後了，坐吧。”列禦空微笑著說，同時抬起手擺了擺，糖果屋的服務員前來。
“來一杯你們這裏特色的果茶就好啦，要柚子味的。”女孩說完，輕快地經過列禦空，帶起一陣淡淡的水果香味，列禦空見到女孩的時候，也是覺得一陣驚豔，即使年級很小，但是卻有著和這個年級不相符的氣質，明明是一個比薑還小的十三四歲的女孩，卻顯得有那幾分說不出的成熟和嫵媚似的，很奇特，而且那其中又包含著小孩子的古靈精怪和活潑可愛，兩條金色的發辮隨著女孩的跑動一甩一甩的，更顯得活力四射，宛若天空般的藍色眼睛，如此純淨澄澈，如果不是身上那一身看上去很奇怪的衣服，列禦空覺得這個女孩會更加可愛漂亮。
不過，再怎樣，那也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列禦空雖然沒有掉以輕心，但是他還是不信，這麽小的一個孩子，除非一出生就被什麽組織收養訓練各種能力和心裏鍛煉，不然.……能有多少心思？或許她隻是一個傳話筒？她背後的勢力又是誰呢？
“不要想那麽多啦，你們大人的想法總是那麽複雜哈哈，包括你提前安排好的那兩個眼線，我也找出來嘍。”女孩由於身材矮小，兩隻手支撐在柔軟舒適的椅墊上用力一撐，小小的身體直接跳上椅子坐下來，兩隻穿著深棕色短筒靴的腳晃來晃去。
列禦空眉毛一挑，笑道：“哦，不錯嗎，竟然能發現我安排的第一道眼線，值得誇薑哦。”
女孩眼中顯露出好奇，身子前探，問：“哦？難道你還安排了第二道第三道眼線？這我倒是沒發現，不過嘛，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你在說謊哦。說謊可不好哦，雖然對於你們大人來說，說謊越是家常便飯啦。”
列禦空心裏開始盤算著，這個女孩應該是很會察言觀色，可是自己已經盡可能做到了不露聲色地和她對話，難不成她有什麽能力能看穿我是不是在說謊？莫非問題在眼睛？我不和她對視試試看。
於是列禦空稍稍偏斜視線，不去對視女孩那雙純淨澄澈的藍色眼睛。
“怎麽了，害羞了嗎，禦空哥哥，不敢和我對視？”女孩開心滴笑道，聲音宛若清脆的鈴鐺，周圍不少的客人紛紛投來羨慕加疑惑的目光，羨慕的是這個黑衣男子竟然認識這麽可愛的女孩，疑惑的是他倆是什麽關係？
“您好，您的柚子味果茶。”服務員來到女孩旁邊，有禮貌地放下飲料，女孩笑著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說了聲“謝謝”，看得服務員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說“應該的”，然後快步離開了，心裏念叨著“該死這個小女孩要是長大了殺傷力的多麽可怕！”
“放心好啦，我的眼睛可沒有什麽特殊的魔力之類的哦，隻不過我有一顆純淨的心靈，你們這些藏著壞壞想法的大人和我對視的時候，我的眼睛就會像是鏡子一樣，倒影出來你們心裏的那些陰暗呢。”女孩笑著說，喝了一口飲料，點頭道：“真好喝，剛好我沒吃晚飯呢。”
“不介意的話，這個也給你吧。”列禦空直接把身前一口沒動過的蛋糕推了過去，女孩倒也不客氣，笑著說了一聲“謝啦”就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嘴角沾了一些奶油，這一刻這個女孩才更像是小女孩，稚嫩，單純。
“反正一會兒也是你付錢哦。”列禦空笑著說。
“為什麽啊，你可是一位成年男士誒，讓我一個小女孩出錢？”女孩擦去嘴角的奶油，眨了眨眼睛說。
“哼，本來我是有錢的，但是我們的錢，可都被某個漂亮單純的小孩子，拿走了哦，所以，我現在是沒什麽錢了。”列禦空聳聳肩，即使對方是如此可愛的小女孩在，自己也不會迷失進去的。在搞清楚底細之前，再可愛再漂亮，對於列禦空來說，那也是未知的潛在的敵人！而對待敵人，憐憫，那就等於在自殺！
“誒——你真是小氣哎，我隻不過借用一下嗎，而且——”女孩直接幹脆地拿出來那個錢袋，隨意地扔在桌子上，笑道：“拿走吧，本來我的目標也不是這個錢袋哦，當然，我也花了一些就是了哈哈，別介意啊。”
列禦空心裏猜測著這個女孩到底想要什麽。
“我想要的很簡單啊。”仿佛可以看透列禦空在想些什麽一樣，女孩笑著把麵前的點心推到一邊，兩隻胳膊趴上來，把頭頂的帽子摘下來放在一旁，嬉笑著說：“就是見到你啊，禦空哥哥。”
“別叫的那麽親切，我們沒那麽熟，我自認為我記憶力很好，還沒到衰退的年紀，隨意我不可能認識你這樣一個如此特殊的女孩還記不住的。”列禦空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神情淡定，眼睛毫無波動。
“哈哈，真是的，看來禦空哥哥心裏隻有你的‘墨蒂娜’呢。”這句話一出，仿佛就像是一把刀直接紮穿了列禦空的底……
列禦空的目光漸漸變得冰冷起來，看著女孩，女孩依舊笑嘻嘻地，喝了一口果茶，說：“別誤會哦，放心好啦，如果我真的對你們有什麽壞的想法的話，那我也不會來見你們了，我隻需要把你們的行蹤信息告訴別人就好啦，比如聖軍團保衛者之類的。我呢，做什麽事都不喜歡自己親自來呢，一般都是借助別人的手，不過這一次，我可是冒著很大風險哦。你可得珍惜哦，禦空哥哥。”那一聲“禦空哥哥”說的如此的清脆動人，甚至帶著幾分淡淡的嫵媚，讓列禦空懷疑這個女孩真的隻有十三四歲？？
“說吧，你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麽？”列禦空問道，這個女孩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自己無法把控住現在的狀況，隻能是退而求其次——安撫對方，不讓對方成為自己這些人的阻礙。
“我說了嘛，很簡單哦，就是你來見我哦。”女孩笑道。
“那字條上為什麽不直接寫讓我來呢，你就這麽肯定一定是我來嗎？”列禦空挑了挑眉問。
“哈哈，當然沒把握了，但是就當做遊戲嘛，畢竟有時候我一個人也是很無聊的哦。”
“.……”列禦空無言以對，沉默是最好的，話多容易失言。
“好啦，不逗你了，真是的，你們大人都這麽無聊嘛。那我就直說了吧，我知道你們現在有四個人，有一個身份不明的大叔剛離開你們，你們現在三個人帶著一個昏迷的人，行動肯定不便，但是，如果有我的幫助的話，那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你們會更安全哦。”
聽了女孩的話，列禦空心裏快速思考著，同時嘴上說：“那麽你有什麽條件？僅僅是見我一麵，就決定幫我們離開蘇可麗聖轄區？”
“當然不是啦，我的條件很簡單，甚至可以說，便宜你們了呢，那就是讓我和你們一起行動嘍。”女孩說完，列禦空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絲驚訝，看著女孩，皺著眉，問：“你在說笑話嗎？”
“沒有哦，我可是調查過得，你叫列禦空，還有一個叫做薑的傭兵，哦不，前傭兵，還有一位貴族小姐姐和當今的……二皇女殿下哦。”
列禦空心裏其實感到一陣冰冷，這麽小的女孩為什麽可以知道這些，她背後沒有別的勢力自己都不信！
“我背後沒有任何人哦，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是我一個人哦.……”女孩說到這的時候，罕見的，那雙天空般的眼睛裏，映出一點點悲傷和迷茫.……
列禦空看到了，心裏微微觸動了，他能確定，這種神情，無法模仿出來的……
“能說說你的情況，以及和我們一起行動的原因嗎？”列禦空語氣緩和了一些。他的第六感向來很準，起碼靠著這個讓他認出了不少差點致他於死地的但是看起來沒有異樣的人，但是這個女孩，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暫時沒有威脅，甚至——
“其實很簡單，或許說出來，你會不相信，但是我可不會說謊哦，我和你們一起行動，是為了找到‘我唯一的親人’。”
“唯一的親人？”列禦空問道。
“嗯，具體的我先不能說，光是這個，我已經是在很信任你的情況下才說了，除非你答應。”女孩微微撅起嘴，像是撒嬌似的看著列禦空。
列禦空笑道：“你就這麽能確定我不是假裝答應，然後利用完你，幹脆地丟下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麽你不會說這些話的，更何況……在你沒有確定我是實實在在的大壞蛋之前，你是不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的哦。”女孩很有自信地笑道。
“那可不一定，”列禦空搖搖頭說。
“你不會的，如果你這樣做了，你可能無法麵對以後蘇醒的墨莉絲蒂娜了。”聽了女孩的話，列禦空嘴唇動了動，這個女孩似乎知道，他最大的軟肋和弱點，就是那個昏迷的女子。
“那你跟著我們，就能找到你的親人了嗎？這麽沒有前後邏輯的事，我自己都不信。”
“但是我信，具體的情況，如果你答應了，我會告訴你們的。那麽，你答不答應？”說著，女孩直接把錢袋輕輕一推，錢袋滑到了列禦空麵前。
“錢袋先換你了，畢竟以後還得和那個珀瀾姐姐處好關係嘛哈哈。”
“.……你能提供什麽幫助？”列禦空問道。
“那個大叔雖然給你們安排好了逃出聖轄區的路線，但是現在你們幾個人已經開始被帝國全境通緝了，隻不過這裏處於邊境，還沒有，但是也已經開始加大檢查力度了，憑你們無法順利出城的，即使那個大叔在也夠嗆。”
“那你有什麽辦法？”列禦空問道，他知道這個女孩所言非虛。
“那就答應我吧，答應我，我跟你回去，幫你們跑出去啊。”女孩說完，喝完了最後一口果茶，笑嘻嘻地等著列禦空的答複……
列禦空低著頭，還在思考著……畢竟現在他的一個決定，很可能就會決定著……他們這幾個人的命運.……
這讓列禦空無比糾結！
“禦空哥哥，你在這世上，還有親人嗎？”女孩突然問道，這個問題讓苦苦思索著利弊的列禦空一愣，沒反應過來，隨後列禦空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落寞。不知為什麽，這鞥女孩簡單的一句話，卻觸動了自己以前的回憶。
“曾經有過。”列禦空淡淡道。
“那麽，如果有一天，你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你的親人存在，或者是你認為是你最親近的人存在，你一定會不計代價去尋找吧……我想要找到那個人，即使非常困難，但是我也想要試一試，而我能看出來，禦空哥哥，你雖然可能.……失去了親人，但是你卻收獲了好幾個值得信賴的夥伴，讓我非常羨慕，真的，我非常羨慕。”
列禦空抬起頭，看著對麵的女孩，那雙蔚藍的眼睛裏，此刻滿是溫柔，真情流露，那不認為那是可以人為演出來的。
“所以，就當是，幫助一個想要尋找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近的人的小女孩，可以嗎？我相信，你會答應我的。具體的原因，我之後也會跟你們解釋的。我需要的，很簡單，就是一份來自於你的，信任，或許有一天，你會像信賴你的現在的那些同伴一樣，信賴我。”說到這，女孩輕輕笑了笑，等待著列禦空的回答。
“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哦。”
“你為什麽要炸了那家店的點心？”列禦空問道，看著女孩的眼睛。
“很簡單啊，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不正當競爭了，損人不利己，還損害了其他人的身心健康。隻不過，通過正常途徑舉報的話，我知道是不會有結果的，那些人早就打好關係了，那隻好采取非正常手段嘍，並且在過程中，盡可能不傷害到任何人。”、
列禦空看著女孩，笑了笑，起身，拿起錢袋，在桌子上留下兩枚翠桐幣，說：“記賬了，剩下的當小費了。”說著，列禦空徑直朝著門口走去，女孩看著列禦空，沒有起身。
“還楞坐著幹什麽？不來我可走了啊。”列禦空停下，回頭對女孩笑著道。
女孩愣了一下，那一瞬間，列禦空看到女孩的眼角稍稍濕潤了，但是很快就被瞳孔裏散發出來的代表著希望的光，覆蓋了。
“嗯——”
“唉……我這算是拐帶小孩子嗎.……不過，這樣的小孩子，再多一個我也會吃不消啊……”列禦空心裏無奈苦笑道，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一雙光滑的小手拉住，低頭看著女孩的笑臉，列禦空心裏不禁湧上一種溫柔的感覺。
“你叫什麽？”
“果菈，我叫果菈，十四歲啦。”
“果菈.……很高興認識你。”
“一樣哦，很高興正式認識你，禦空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