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與空，黑與白（3）
列禦空帶著幾分驚訝的神色看著眼前幾乎被吃光光的一桌飯菜，隨後輕輕笑了笑，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木質的桌角，說：“兩大碗米飯，半隻雞，一盤涼菜，一碗扣肉，嗯，我信了，這不止一天沒吃東西了吧。”隨後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看著桌子對麵微微低著頭的墨莉絲蒂娜，兩隻手不知道放在哪裏，隱約可見白皙的臉有些發紅。
“臉紅什麽，這有什麽丟人的嗎，我認為能吃是福，更是身體健康的一種標誌嗎。”列禦空笑著道，其實他也吃了不少，雖然這頓飯的花銷……嗯，有些肉痛，月不落聖轄區的消費水平還真不是吹得。可以說是全“蘇耶達爾”帝國最高消費的聖轄區。畢竟這是一個一吃喝玩樂為主要產業的聖轄區。當然，這也意味著這地方，比其他地方更魚龍混雜一些。
“失禮了……”墨莉絲蒂娜低著頭輕聲道，列禦空微微搖頭，抬手招呼道：“結賬了。”
店員微笑著走過來，這家店和之前那家酒館的規模差距很大，這裏足足有五層，一二層是吃東西的，三四五層是住宿，但是現在列禦空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在這裏住一晚，但是這裏人多眼雜，列禦空總覺得那幫人就在附近似的，弄得自己快精神衰弱了一樣。
“怎麽了，看著我幹嘛，有話直說哦，我可不喜歡扭扭捏捏的女孩子呢。”列禦空開玩笑道。
“那個.……這頓飯的錢，我.……我現在身上——”
“哈，我以為你要說什麽，我當然知道你沒錢了，這句話之前酒館那我就知道了，算啦，等你以後有了再還吧。”列禦空無所謂地笑著起身，拿出兩枚完整的翠桐幣遞了過去，隨後猶豫了片刻，扭身看了一眼正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墨莉絲蒂娜，那神情就像是吃飽了讓大腦放空的發呆狀態一樣，讓列禦空忍俊不禁。當然，他也看出來，這位“逃亡的某位貴族家的大小姐”，真的很累了。現在處於吃飽喝足，精神狀態極其疲憊，所以.……
“還有什麽事，客人？”店員似乎看出了列禦空的猶豫，問道。
“住宿一晚什麽價格？我們兩個人，兩間房。”列禦空問道。
“您要住幾層？一般來說三層是比較實惠的價格，有單間也有雙人間，單人間一晚80桐幣，雙人間一晚120桐幣，四層五層的話，價格要更高一些，您看——”店員自然也看出來了，這位滿身灰塵甚至還帶了些幹涸的血漬的男子，以及他身旁那位看上去也是很狼狽但是氣質不凡的女孩，來曆沒那麽簡單，但是身為店員，他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真出了什麽狀況，這裏可不像那種小酒館，一般人不敢鬧事。
列禦空剛要張口，誰知道墨莉絲蒂娜直接開口說道：“一間雙人間，三層，就可以了，謝謝。”語氣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很果斷幹脆。
列禦空一愣，看向墨莉絲蒂娜，墨莉絲蒂娜對他點點頭，綠色的眸子裏是認真的神情。
“就按這位女士說的，一間雙人間，三層，給。”列禦空掏出一枚翠桐幣，以及不久前找零的布袋子，數出二十枚桐幣，遞了過去，店員默默接過，道：“請二位稍等，我去辦房卡。”
列禦空坐下來，沉默片刻，剛想對墨莉絲蒂娜說什麽，墨莉絲蒂娜道：“沒關係的，不用介意……”
“你……”一向喜歡諷刺人的列禦空此刻麵對這個見麵不到幾小時的女孩，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是心裏那種說不出來的，淡淡的溫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真的沒關係嗎？”列禦空再次問道，語氣少見的認真。
墨莉絲蒂娜認真地點點頭。
“好，那到時候你可別有怨言哦，我睡覺打呼嚕的。”列禦空帶著幾分壞笑道，卻更平添了幾分壞壞的英俊感。
“我這麽累，應該睡得很沉，所以聽不見啦。”女孩微笑著說。
“二位的房卡，就在三樓，305號房。”店員微笑著道。
“謝謝。”列禦空接過那張印著數字的棕色卡片，摸著手感還挺光滑，對墨莉絲蒂娜道：“走，休息去吧。”
“嗯。”墨莉絲蒂娜起身跟了上去，店員在列禦空路過他的時候，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請務必保護好這位女孩。”
列禦空聽見了，微微一笑，沒說什麽，徑直上樓去了，身後跟著墨莉絲蒂娜。
……
這裏的房間是利用了魔力感應鎖，難怪房卡摸著材質如此光滑，裏麵也有微型魔力傳感器，列禦空輕輕一劃，門打開了，裏麵傳來帶著幾分水果香甜的氣息，房間幹淨整潔，沒有多豪華，但是也足夠讓兩位勞累的旅客好好休息一晚了，而且還配有獨立的衛浴，熱水一應俱全，列禦空心裏也不禁讚歎，貴是貴了點，但是真的物有所值，等著墨莉絲蒂娜進來了，關上了門，像是某種習慣一樣，先把整個屋子轉了一遍，看了看床，沒有床底，是那種整體的床，窗戶已經被拉上了淡粉色的窗簾，牆上明亮的魔力燈盞讓整間屋子顯得很是溫馨，甚至還有幾分曖昧……
一男一女，獨處此間，一時間即使是不容易尷尬的列禦空也覺得有幾分別扭，他輕咳一聲，說：“累了一天了，休息吧，那個小隔間裏有熱水，你先洗吧，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好，那，那我先洗了。”墨莉絲蒂娜說完，輕手輕腳進了小隔間裏，當然牆壁不是透明的.……這讓列禦空心裏有幾分小遺憾，隨後對自己的這種遺憾表示應該扇自己兩巴掌。
花灑噴出熱水的聲音，讓列禦空一直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但是他知道不能完全放鬆，現在多了一個人，所以加入現在一幫人衝了進來準備找自己算賬，自己也不能直接砸開窗戶跳出去逃跑，自己得顧及上墨蒂娜，這也是為什麽他之前猶豫了很久，可最終還是.……
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呢，如果不是自己“欠下的”那比巨款.……或許這也算是一次不錯的“豔遇”吧。
這個時候，房門輕輕敲響，列禦空警惕地上前，問道：“哪位？”
“您好，客人，需要換洗衣服嗎？免費的。”
列禦空對於“免費的”東西很敏感，他認為，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客人不要多想，我知道二位一路奔波，可能沒有準備換洗衣服，這些都是很簡單的衣服，也不知什麽錢，算是本店的附贈服務，我放在門外的桌子上了，打擾您了。”說完，列禦空一直沒開門，聽著外麵腳步聲走遠了，輕輕開門，看了一眼桌上放這兩套幹淨清爽的衣服，一套黑色的一套白色的，就是最普通的衣褲。
“哼……”列禦空的確疏忽了，忘記了換洗衣服這種事，自己倒沒什麽，可人家女孩洗完澡，難道還去穿一身灰塵汗漬的衣服？那可太殘忍了。
“墨蒂娜……”
“是！”隔間裏那一聲清脆的聲音嚇了列禦空一跳，列禦空笑道：“你反應這麽激烈幹什麽。”
“對不起，我可能有些……精神緊繃了吧。”
聽到這句話嗎，列禦空不再感到好笑，反而多了幾分心疼。
“這一套白色的衣服放在這了，你換上吧，你之前那件兜帽.……還是別穿了，雖然不是什麽好衣服，你就湊活穿吧。”
“沒關係的，能有幹淨的衣服換已經很好了。我……很開心.……”最後三個字列禦空沒聽見，問道：“你怎麽樣？我沒聽清？”
“沒，沒事，謝謝了，我會換上的。”
“哦。”列禦空沒多想，他說道：“你洗完出來的時候說一聲，我回避一下。”
“嗯。”
三十分鍾後，墨莉絲蒂娜終於洗完了，列禦空感慨道，果然天下間女孩子一個共同的特質那就是：洗澡時間相當長，他都懷疑是不是把皮都洗掉了一層，或許不止一層。
但是
“我洗完了。”
列禦空聞言直接從床上起來，打開門道：“我就在門口，換好了敲下門就行，我再進來。”
“嗯……”
列禦空推開門，輕輕關上，坐在門口給客人準備的臨時椅子上，看著人來人往，歡聲笑語，隨後搖搖頭，輕聲自語道：“有錢真好.……”
沒一會兒，敲門聲響起，列禦空問道：“換好衣服了？”
“嗯，換你洗了，禦空大哥。”
列禦空推開門，愣住了。
雖說女人洗澡時間長，但是這長時間的等待，卻也完全值得，剛洗完澡出浴的女子，或許就是最美麗的吧，一頭濕漉漉的白色秀發搭在肩頭，還在滴著水，白皙水嫩的皮膚，還有那充滿了青春氣息的窈窕之軀，眼前的女孩仿佛變了一個人，臉頰微紅，用白色的毛巾包住自己的頭發，輕聲道：“禦空大哥.……”
“哦，不好意思，嗬嗬，太好看了，看入迷了。”列禦空笑了笑，關上門，心想可不能便宜了路過的那幫人，這麽美好的風景。
“.……”墨莉絲蒂娜紅著臉，沒說什麽，來到床邊坐了下來。
“額，我這人有什麽說什麽，可能就是很多女孩子口中的‘直男’吧哈哈，你別介意啊。”列禦空笑著說。
“不會啊，相反我很欣賞禦空大哥你這種性格，讓人感覺很放心，不會對對方掩藏什麽。”
列禦空聽到“掩藏”二字，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淡淡的未知深色，隨後笑道：“那我去洗了，記住，有人敲門別開，先問問是誰，問清楚了也別開，拿不準主意問我。”
“好，聽你的，禦空大哥。”墨莉絲蒂娜笑著道，兩隻白皙的腳輕輕晃動著，顯得很是活潑。
列禦空移開目光，不能再看了，再看他怕自己定力不夠，鑽進隔間，快速脫下自己一身髒衣服，熱水接觸到皮膚的時候，列禦空覺得那就是最美好的一刻。
……
不到十分，列禦空穿著黑色的換洗衣服，一手拿著毛巾擦著黑色的半長頭發，胸口隱約可見結實的肌肉，修長的脖子以及誘人的鎖骨，還有長年累月鍛煉才會有的結實而不臃腫的肌肉線條，胳膊上隱約可見幾條傷疤。
墨莉絲蒂娜靠在床頭，看著列禦空，俏臉微紅，列禦空笑著道：“我們倆現在真的像是出來旅行的夫妻呢哈哈，啊，不好意思，這個玩笑可能有點過了，你別介意。”
“沒關係的.……我已經了解一點禦空大哥你的性格了，雖然……”說到這，墨莉絲蒂娜輕笑出聲，接著道：“有幾分毒舌屬性，但是心底很善良，是那種能給人帶來希望光芒的人呢。”
列禦空聽了，淡淡一笑，坐在床邊，和墨莉絲蒂娜保持一定的距離，看著窗簾縫隙的外麵夜空，不知是觸景生情還是自己現在處於放鬆狀態，喃喃道：“給被人帶來希望和光芒嗎……我是這樣的人嗎？”
“當然了。至少，今天，不久前，你給我帶來了希望和光芒，你拯救了我，禦空大哥。”墨莉絲蒂娜認真地道。
“墨蒂娜……對任何人，尤其是我們倆剛認識了不久這種情況，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認為自己就看懂了某個人……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我的真實麵貌，和你想象的，天差地別呢？那個時候，你或許會改變的想法，你或許會失望，所以，不要輕易對一個人產生過於美好的印象，那樣最終可能會傷害你自己。”列禦空淡淡道。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我的老師也教過我，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在那一刻，在你出現救了我的那一刻，你在我心裏就是這樣的形象，禦空大哥，哪怕有一天，真如你所說，你的真實麵貌和我認為的天差地別，那麽——”墨莉絲蒂娜坐直身子，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列禦空，她身子往前挪了挪，把自己的右手輕輕放在列禦空右肩膀，一字字道：“我也會把你變成我心中的那個樣子，我會努力的。”
……
“哼……”列禦空笑了笑，帶著幾分嘲諷和無奈，道：“你呀……還是個沒長大的女孩，你才多大……”
“我今年19歲，還有一歲成年，還不能陪你一起喝酒，不然剛剛我是想和你一起喝一杯的，我從小也很少出去外麵，但是，那也並不意味著我就什麽也不知道啊。”
“真是的，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也怪我，不知道發什麽神經了，睡覺吧，你睡床，我地上鋪一床被子就行。”列禦空理所當然地說道，起身，準備鋪地鋪，墨莉絲蒂娜猶豫片刻，道：“禦空大哥，你床上睡來吧，你現在一定全身酸痛，更需要好好休息啊，睡地上會感冒的哦。”
“你別開玩笑了.……告訴你，我可是個25歲血氣方剛的男的，就算我現在很累，但是我也不敢保證我到時候會忍不住——”
“你先坐下來，我給你按摩按摩肩膀。”
“喂喂，你聽沒聽我說的話，我說——”
“請坐下來，禦空大哥，我可是跟很厲害的老師學過按摩哦，你全身酸痛，很需要肌肉放鬆的。”
列禦空看著一臉純真笑容的墨莉絲蒂娜，不知為什麽，原本有幾分躁動的心，徹底安靜下來。
……
“真的.……好舒服啊……”列禦空僅僅被按摩了一分鍾就差點睡著了！
“哈哈，是吧，這可是我的絕活哦，一般人可享受不到呢。”墨莉絲蒂娜很高興。
“.……可我總覺得，你這樣一位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和我這種來曆不明的小子，獨處一室，現在還.……你的名聲……”
“真相自在人心，謠言止於智者，我不怕的。”墨莉絲蒂娜笑著道，“更何況你救了我，單單是這份恩情，我現在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
“所以啊，禦空大哥，你就安心好好放鬆一下吧，好好睡一覺，然後明天——”
話沒說完，輕微的鼾聲響起，墨莉絲蒂娜一愣，隨後看向前麵的列禦空，竟然真的睡著了！她能看出來，這個男子是一個警惕心極強的人，可現在，卻這樣毫無防備地，睡著了.……自己就是拿著刀捅他，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墨莉絲蒂娜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把列禦空挪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子，自己躺到另一邊，關了燈，拉好窗簾，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列禦空，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很天真的笑，她還沒見過這個男子有過這種笑。
“晚安.……禦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