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讓我去死
王媒婆畢竟隻是個鄉野村婦，一聽陳翠言之鑿鑿的說著什麽“報官”什麽“流放”，心裏頓時一慌，隻是還嘴硬道：“你，你少在這裏唬我，老娘也不是嚇大的！”
陳翠也不搭理她，叫的聲音更大了幾分，自顧自對莫七道：“還有共犯也有罪！兒啊，你快去找裏正，讓他來這裏做個證人，然後你去縣衙告狀，縣太爺一定會為咱們家主持公道的！”
王媒婆一聽“共犯也有罪”，心裏頓時“咯噔”一下，眼看著莫七答應一聲真的起身就要往外跑，頓時徹底慌了神，咬著牙道：“好好好，陳翠你好樣的！什麽不想毀了閨女一輩子，怕是有人出了更高的聘禮，你這才反悔的吧？哼，連陳二狗這樣的都隻肯出二兩銀子，出價更高的還不知是人是鬼呢！我等著看你把閨女賣給這樣的人家，她能有什麽好下場！”
她說完恨恨啐了一口，轉身像火燒屁股一樣跑了。
莫七攆了幾步愣是沒攆上，眼睜睜看著王媒婆那肥碩的身子飛一樣的從自家院子裏消失，轉頭看向陳翠：“娘，咱們還要報官嗎？”
陳翠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沒好氣道：“報什麽報，我就是隨口一說，嚇唬她的！”
“哦。”莫七憨頭憨腦的答應一聲，連忙扶住陳翠往屋裏走去。
一進門，就有一道瘦削的黑影“噗通”一聲跪到了他們麵前，把陳翠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莫花。
莫花抬起瘦弱憔悴、滿是淚痕的臉，拉住陳翠的衣角哭道：“娘，求你了，求你不要把我賣給更差的人家……”
陳翠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小姑娘這是一直在偷聽，然後還把王媒婆最後說的那番話當真了！
她不由得滿頭黑線，抬手去扶莫花：“王媒婆胡說八道呢，你別信她的！”
莫七也伸手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把妹妹拎到了一邊：“行了，想讓娘去休息，剛才娘都摔地上了！”
莫花卻仿佛並沒有被安慰道，小臉反而變得更加蒼白，連最後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卻不敢惹陳翠不快，最終隻能默默的低下了頭。
直到晌午，兒媳陳芳進來說飯做好了，陳翠才扶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腰背起身來到了外麵。
莫七已經等在了桌子旁邊，陳芳正拿著碗筷一一分發，陳翠皺起了眉頭：“小花呢？怎麽不來吃飯？”
陳芳覷了婆婆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王媒婆走了之後小花妹妹就回她屋裏了，我還以為她心情不好，便沒讓她幫忙做飯。剛才飯好了我去叫她，喊了兩聲，小花妹妹也沒答應。”
莫七生怕陳翠生氣，連忙罵道：“小花這臭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還學會使小性子不吃飯了？”
陳翠卻敏銳的察覺有些不對勁，想起之前莫花的異樣，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偏偏莫七還道：“不吃就不吃，她自己餓兩頓就知道出來了，娘，您別生氣，咱們先吃！”
陳翠忍不住一巴掌糊在了這個鐵憨憨的後腦勺上，罵道：“吃什麽吃！你妹妹怕是有事！趕緊給我起來去看看！”
莫七被打的委屈，但是卻不敢分辨，老老實實的起身扶著陳翠到了莫花的門前，陳翠叫了兩聲，裏麵沒有聲音。
陳翠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重，當機立斷對兒子道：“快，快把門撞開！”
莫七二話不說，抬腳就往門上踹去。
“呯”的一聲，門應聲而開，三個人一起衝進房間，卻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膽小的陳芳更是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啊！！！！”
隻見房間的中央，一道瘦弱的身影正雙腳懸空掛在了房梁上，莫花居然懸梁自盡了！
陳翠瞳孔倏地一縮，連忙推了莫七一把：“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救人！”
莫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幫著陳翠一起把莫花從房梁上解了下來。
他伸手往莫花的鼻端一探，大驚失色：“娘，妹妹，妹妹沒氣了！”
陳芳聽了這話，膝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陳翠是三個人之中最鎮靜的，她剛才救人的時候就察覺莫花的體溫跟正常差不多，知道她上吊沒有多久，於是便立刻把人放平開始進行心肺複蘇。
莫七也是眼圈發紅，但是看著陳翠的動作還是嚇了一跳，驚叫著撲過來拉住她：“娘，你這是做啥？”
難道是因為小妹的死，娘也被嚇瘋了？
陳翠一把推開他：“我在救她，你別礙事！”
莫七不敢再阻攔，眼睜睜的看著陳翠不斷的給妹妹渡氣、按壓心髒，如此反複，就在他實在忍不住想把陳翠拖開的時候，地上的莫花咳嗽一聲，緩緩恢複了呼吸。
陳芳又驚又喜的叫道：“妹妹活過來了！”
莫花幽幽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三人，卻是忍不住痛哭失聲：“你們，你們還救我幹啥？反正我被賣掉之後也是活不成的，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陳翠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小姑娘剛剛死裏逃生，她簡直忍不住想要跟揍她哥一樣糊她後腦勺了！
這群熊孩子，怎麽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她磨著牙問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王媒婆是在胡說八道，沒人要把你賣掉！”
莫花流著淚不斷搖頭：“娘又在騙我！你昨天讓哥哥給我買了八十個銅板的藥膏，就是為了讓我不留疤，今天又退了陳家的親事，肯定是為了把我賣個比二兩銀子更高的價錢！”
陳翠震驚的目瞪口呆，偏偏陳芳和莫七卻覺得很有道理似的，陳芳一臉的同情和哀傷，莫七則皺眉道：“妹妹你這是什麽話，女人誰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怎麽偏你挑三揀四的！”
陳翠實在忍不了了，隨手從旁邊抄起一根雞毛撣子就往莫七身上招呼了過去，一邊打一邊罵：“狗屁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要是當年我給你娶個雞娶個狗回來，難道你也照樣過日子嗎？你要是做不到，憑什麽這麽要求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