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冤家
行吧,話都說到這份上。
要是姚蟬真的不去的話,那可真的是不識好歹了。
她整理好儀容,帶好藥箱,在盧明月小姐妹擔憂的目光下,偷偷地對她說,“放心,我沒事的,要是情況順利些的話,我晚上就回來了,在這之前,先不要跟我的家裏人說。”
最主要的不要跟鄔易說。
鄔易這人最近碰到她的事情後,比較容易衝動。
她怕鄔易到時候再弄出不好來。
拍了拍她的手,做了無聲的安慰後,姚蟬跟著那些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其實,別看姚蟬先前表達的多麽大度,但是心底還是有些擔憂的。
看著他們的背影,姚蟬歎了口氣。
隻希望接下來一切都能順利吧。
姚蟬在人的帶領下,剛跨出大門的時候,正巧同門外麵露驚慌的眾人打了個照麵。
是阮家的人。
見到她的時候,阮家幾人幾乎是不顧形象的朝她撲過來的。
往日養尊處優,對什麽都是一臉高高在上的貴人們,今日頭發淩亂,麵色淒苦的朝她奔來。
姚蟬還沒開口,手臂就被人抓住。
還是前些日子見過的老夫人,她哪裏有往日那般顧忌形象,抓著她,未語,眼淚簌簌流下,在那些宮中內侍橫眉冷豎之際,她撲通一下跟她跪下了!
竟然是跪下了!
姚蟬以前在阮家,在她跟前受過不少委屈,所以看見她就覺得看到了麻煩。
是想避開走的。
但是誰知道這人眼下會如此形事,她都一把年齡了。
還有,這些人也是的,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動不動就下跪。
“老夫人,您同我打過交道,也知曉我心腸冷硬,不是人輕易同我下跪就會改變主意的人,眼下你也看見了,我這會馬上要入宮,如果你願意浪費時間在這上麵,那就換個地去跪下吧。”
非她心硬如鐵,而是知道不這麽說,對方還要進行不必要的糾纏。
這話倒是有用。
先前還一個勁抹淚的婦人,讀出她語氣裏的不快,飛速起身。
開口第一句就是,“小大夫,救命啊!”
姚蟬眉心一跳。
一個不太好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都這個時間了,也都是在這個點上了,她突然來訪,還是以這樣的一副姿態,能讓一個高高在上的母親如此卑微,除了她兒子出事,姚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是他有病了?”
見她主動開口,老夫人點頭如搗蒜,“還是您料事如神,我大兒子,大兒子果然病入膏肓,先前我們那麽對你,是我們鼠目寸光,求求你,看在秦宗的麵子上,原諒我們一回,幫我們看看病吧。”
她雙手合十,臉上的卑微還有乞求, 是那麽明顯。
估計月餘之前,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結局吧。
阮家老夫人在提出秦宗時,對方眸子閃了閃,看起來是有些動搖,阮夫人越發哀求起來,別人都說他們家受到了詛咒,兒子英年早逝是遲早的事。
但她不信!
這個大夫先前就能看到別的太醫看不出的隱疾,那他就還有救!
這世上有太多難以飄忽難摸的希望,她隻不過,想把眼前這個抓住而已。
姚蟬歎了口氣。
“你來的稍稍晚了些。”
晚了?
難道已經沒希望了嗎?
腦子嗡的一下炸開,她難以接受,就在這時候,麵前的她又帶著幾分惋惜道,“眼下我要進宮給別人看病,所以……”
仿佛是為了證明她所言不假,那些內侍催促之聲越發急促。
不是兒子的病太晚了,而是時機不對啊。
等等,既然宮裏都要宣召她,那豈不是說明,不許她看病的那道口諭已經作廢了,宮中有太醫,都還有把她招進去,那豈不是說明,她真的是有本事的?
姚蟬被人催促著離開。
阮家二老爺看著他們的背影,求助似的看向母親。
“怎麽辦?”
“進宮!”
她渾濁的眼眸裏還蘊著淚花,但是已經沒有先前的慌亂無措了,等到那些人的背影徹底消失的時候,她擦了下眼淚,“把你大哥抬上,我們進宮!”
阮二老爺所有的錯愕在見到母親堅毅的麵容後,瞬間瓦解。
“好。”
他低低的聲音,迅速的消散在夜空中。
…………
姚蟬第一次夜裏入宮。
不同於外麵的蕭瑟黑暗。
宮裏什麽時候都是燈火通明的,不管走到哪裏,都是懸掛著的暗紅色,象征著權利跟皇家富貴的燈籠。
姚蟬那些人路過時,帶起了陣陣夜風,那些燈籠像是花燈一般,自在的轉個不停。
空中不管什麽時辰,都會有下人當值,但是他們不能攀談不能大聲說笑,卑微佝僂的身影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幽靈,靜靜地劃過。
姚蟬被這種氣氛感染,難免要露出幾分忐忑。
等她跨入到白貴妃的寢殿時。
險些被眼前的明亮還有晃動的人影給嚇一跳。
當她出現的時候,無數張或年輕,或蒼老的麵孔落到她身上。
姚蟬認得出來,這裏麵有太醫的存在。
當她剛剛靠近時,寢殿大門打開,一個雍容華貴,但麵上疲倦蒼老的婦人麵孔,出現在她眼前。
對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你就是姚蟬?”
姚蟬不卑不亢,雙手交疊朝她心理,“見過貴人。”
白貴妃不想同她說太多的話。
指著屋內跳躍的燭火,還有裏麵忙碌的身影,有氣無力道,“進去吧。”
姚蟬將要進去的時候,背後那道淡漠的聲音再度響起,“小姑娘,聖人絕對不是朝令夕改的性格,你之所以能夠再度行醫,想想是為了什麽。”
姚蟬沒吭聲,大步流星的朝屋內走去。
真是看不慣這些貴人,明明是有求於她,卻要先表露她是施舍者的身份。
她為何能再行醫,還不是因為你們有求於我。
使喚著她來看病,卻還要讓她感恩戴德,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不過,她有一點沒錯,這是機遇。
當姚蟬推開殿門跨進這個散發著濃鬱藥香的殿內時。
眼前不可避免的,同幾個比較熟悉的麵孔,打了個照麵。
“宋院使,宋院判,宋姑娘,真巧啊。”
雖說情況挺嚴峻的。
但是當她看到這三張熟悉麵容時,下意識的抿起嘴角。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