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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溺水

  在眾人狐疑驚悚的表情下,緊吊著的那顆無助忐忑的心,落回到原處。


  不顧周圍那些混亂噪雜的聲音,他點頭,喉嚨滾動的厲害,仍舊用最平穩的聲調說道,“卻之不恭。”


  姚蟬嘴角咧開。


  但又怕被人看見,破壞她此時形象,故意板起臉道,“知道了還不進來,知道大家為了等你,浪費了多少時間……”


  葉端超前走了兩步。


  隨即想到了什麽一般,轉身略帶擔憂的望著自己的母親。


  眼前發生一切,已經完全超出在她可以理解的範圍了。


  “娘……”


  蘇氏回神,看出兒子的擔憂,雖未清醒,但依舊忙亂的推他進去,“無須擔心我,娘會照顧好自己,我……”她緊張的環顧下周圍,“我就在這等你。”


  先前兒子那般說辭,她雖附和開心,但總覺其中帶有水分,如今親眼得見,心砰砰直跳,就像是一滴水炸入油鍋,劈啪亂跳,這應該不是夢吧。


  出身於杏林世家,她又何嚐沒聽到過關於小大夫的事跡呢?

  被她承認,就算兒子身上還帶著不能擺脫的枷鎖桎梏,但日後,怕是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吧?

  “你,快去,快去,別讓人等急了。”


  李逢春是個人精,眼下情況他看到後,自告奮勇說,這老夫人他會安頓好。


  葉端終於進去了。


  一場熱鬧看似落下帷幕。


  看熱鬧的群眾,也終於從呆滯中醒來。


  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他真的抱住小大夫的大腿了。


  那他們先前豈不是……


  一時間,人人麵上帶有了不安。


  尤其是那屋主,要說往常欺負他們母子最多的人是誰?除了她再無旁人,眼下那人得勢,自己即將到手的銀錢又要飛了。


  慌張無措爬上了她的臉。


  “嫂子,蘇嫂子,留步……”幹癟瘦巴的婦人麵上露出討好笑意,她卑躬屈膝,並排同一刻鍾前,自己視為塵埃的婦人說話。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這樣,房子還是原價租給你們,我再找人好好修繕下房屋,給你們添置一張新床,送些家禽,三隻雞如何?”


  先前蘇氏想在院裏養雞。


  但被自己怕髒拒絕。


  想在為討好他們,她這個鐵公雞竟開口許諾了這麽多的實惠。


  蘇氏麵上有動容。


  但是這種掙紮隻存留了片刻。


  她兒子這般有骨氣,自己不能拖他後腿。


  拒絕的話還沒開口,身側扶著她的中年男人,此時倒不客氣開口,“想來巴結討好?晚了,被我師祖親自教導過的,那前途還有邊際?

  看你倆頰無肉,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沒福氣的,你的房子又如何能讓他們居住?

  趁我還沒說更難聽的話前,麻溜的走吧!別丟人了就……”


  他語罷,跟來看熱鬧的,還有陪伴自家長輩來學習的那些家屬們,全都不客氣的笑了起來。


  婦人羞憤離去。


  李逢春看著猶帶幾分不自在的蘇氏,緩聲解釋道,“世人多是采低捧高之徒,夫人無須在意……”


  蘇氏連連點頭。


  暫時把她安頓好,李逢春腳下生風,快速奔到草廬內。


  師祖授課,此時一刻都不能耽誤啊。


  卻說這些看熱鬧的人,見沒好戲可看,想進去偷聽人講課,但又被那些圍在門外,跟鐵桶般嚴實的護衛們震懾住,隻好灰溜溜的回到住處。


  王嘯這人就是淩晨時候,借著酒勁在葉端家門外撒尿的那個男人。


  把熱鬧看完。


  又看著昨日自己還沒放在眼中,今日就有不同際遇的葉端,心中可真是百味雜草。


  他回到家中。


  推開屋子,裏麵腐朽外加寒冷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環顧了屋子一圈,裏麵沒小崽子的身影。


  又去灶房轉了一圈,依舊沒影子。


  鍋裏幹巴巴,灶膛裏冷冰冰,一看就是沒做早飯。


  剛想發怒,餘光就瞥見那空蕩蕩的麵袋,他健步上前,其實空下來的又何止是那些米麵袋子呢?


  粗糧細糧全都沒了,轉悠了一圈。灶房竟然連一個可以入嘴的東西都沒有。


  依稀記得,昨日午後他喝酒回來,自個瘦的跟麻杆似的兒子,好像低聲同自己說過,說家裏什麽吃的也沒了。


  他拍拍腦門,倒把這事忘了。


  翻箱倒櫃,翻出幾個銅板,又掏出前天主家發下來的工錢,喝酒喝了兩日,二百個銅錢,如今也隻變成五十個了。


  也罷,先去買些棒子麵,高粱麵,湊合過這個月再說。


  他關上房門,邁步打算去買糧。


  可剛走幾步,迎麵跑來兩道人影,這都是他酒桌上的狐朋狗友,眼下看見他們,他大老遠的就擺著手,那意思分明是,不喝酒了,不打牌了。


  再喝下去,這個月他們父子倆就得喝西北風。


  倆人健步跑到他麵前。


  他還未開口拒絕,他們就不由分說將他拉起就跑。


  “做,做什麽啊……”


  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加上又饑餓難耐,他身上是一點力道都沒。


  但是那倆人像沒聽見他的聲音一般。


  愣是腳下生風,把他拉到了河邊。


  雖還沒到河邊,但大老遠的就看見了外麵那一圈圍著的人影。


  怪不得酒肉朋友拉著他,不顧他拒絕都要讓他來呢,原來是有熱鬧可看啊。


  真不愧狐朋狗友,知道他最愛什麽。


  可是,奇怪的是,當他們氣喘籲籲停下後,那些圍著的人群見到他來後,自發的讓開了地方,男人摸著胡渣漸起的下巴,臉上揚起得意。


  看不出來他麵子還挺大嘛。


  不過,他們這幅惋惜憐憫歎氣看著自己是為何?

  其實剛往這邊跑的時候,他大概是能想到為何的。


  這條河是汴河的一條支流,蜿蜒曲折,是要往運河裏麵匯入的。


  夏天來這遊泳抓魚的不在少數。


  當然,冬日裏也有不少人在水麵上溜達遊走。


  數九寒天的時候,這冰麵凍得結實,可以承載住人,但是最近入春,加上這是活水,冰麵上結的並不怎麽厚實。


  人是絕對不能踩上去的。


  他們帶自己來這,他大概也能猜明白,肯定是有調皮蛋來這玩耍,溺水了。


  但是這種詭異的注視感是為何?

  直到他扒開了人群。


  視線落到了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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