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是你?
“不用了……”
在哥倆義憤填膺的時候,剛剛一直處在失魂落魄狀態中的鄔易,竟然罕見的拒絕了二人的意圖。
“為什麽?”
好不容易有了些線索,為什麽不去追!
姚青山見二哥真不顧姚蟬安慰,要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氣的話都說不利索,指著幾人連說了句你們不去我去的話後,奪門而出。
鄔易見姚青河要追他,把人攔下。
“由著他去吧,他鬧起來才能更好的掩人耳目,現在得麻煩你們跟我去竹屋一趟了。”
他說的竹屋,是姚老大生前的住處,為了從陳婆子手裏把那房子要回來,她特意使了下手段,把房子無償讓村子裏的孩童當書院用。
碰到向峰的時候,還是姚蟬做主,騰出一間空下來的屋子,給舉目無親的他一個臨時落腳地兒。
在去往竹院的路上,姚青河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向峰這人,孤僻,但又老實。
姚蟬這人心軟,給他提供了住處,給他提供了活命的營生,後來甚至是把自己最看重的生意也交給了他,可以說把一切想到想不到的,都給他安頓好了,還讓他這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活路。
還有了尊重,有了朋友,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做出背叛主人朋友的事呢?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他也想把人抓到麵前,好好的詢問一下這是為什麽。
就這麽失魂落魄的走著,終於到了老宅處。
臨近過年,孩子們早就放了冬假,院子裏除了積雪就是雜亂的樹枝以及腐爛的竹葉,在向峰住過屋外,散落著淩亂的雜物。
他們屏住呼吸。
進了屋子。
跟李元碩猜測的一樣,屋裏已經是人去樓空。
地麵上堆集著好些孩童們用過的紙張,零散的小玩意,不值錢的一些舊衣服,小玩意。
除此之外,還有散落的一些銅錢。
鄔易蹲下身子,看著地上的那些銅錢,還有小鈔,冷笑出聲。
“果然是你……”
李元碩在屋子裏轉悠了半天,找到的全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此時聽見鄔易的話後,焦急道,“真是他嗎?有證據了嗎?既然這樣,那咱們快些去報官吧。”
李家勢力不小,他爹跟青山鎮的縣太爺也是有交情的。
修書一封估計今晚就能借來幫手。
鄔易卻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哎,你別覺得不好意思,這人命關天的事……”
鄔易拍拍手,不理會他的喋喋不休。
“你跟他繼續在這呆著,不要回去……”
他居高臨下的發出指令,搭配著此時烏黑眉眼下那張重新恢複波瀾不驚的麵孔,竟讓他不由自主的說了句好。
剛剛明明還是驚慌失措的人,怎麽短短時間內,就從一個有血有肉,惶然無措的人,恢複到這種像是擺在神龕裏,接受了繚繞千年煙氣,卻依舊沒什麽人情味道的雕塑?
“你吶?”
他等著男人快要出了房間後,愣愣的詢問了一句。
鄔易腳步微微停頓,就在他以為會等到一個答案的時候,這人頭也沒回的出去了。
等到傍晚的時候,鄔家的幾個年輕人收到族長的信兒,出發尋找起人。
他們的目的是深山裏。
九個年輕人,分成了四個隊伍。
鄔家這些晚輩後生們準備好幹糧,沒有驚動外人,帶著火把,悄無聲息的進了大山。
鄔易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隻是讀書人體力稍稍弱了些,沒多久,他跟分到同一隊伍的鄔亮就落到了後麵,而族裏的那些青壯年,幾乎在眨眼之間,就已經消失了蹤影。
冬日密林裏的景致,跟夏天有著天壤之別。
雖然鬱鬱蔥蔥的樹葉已經歸於地麵,腐爛成養分滋潤著樹根,但這光禿禿的樹幹拔地而起,密不透風的聚集在一起,還是給這山林多了一些數不清的幽靜極壓迫感。
加上現在太陽落的比較早,樹林外雖還透著些光亮。
但在這樹木繁多的這裏,昏暗給這片地方渡了一層森然的氛圍。
倆人一前一後在樹林裏跋涉。
熟悉的景色逐漸拋之腦後。
一時間密林裏隻有他們沉重的呼吸聲,以及腳下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被驚起鳥雀拍著翅膀飛上了樹梢,那些麻雀在枝頭上跳躍,睜著黑豆般大小的眼睛,歪著腦袋盯著下麵的那倆沉默的男人。
倆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在爬坡的時候,鄔易腳一滑,重心不穩的他險些栽倒進獵人做的陷阱。
千鈞一發時,他手臂上牢牢地多出一隻手臂,那隻手臂強而有力,幾乎不費揮毫之力就幫他穩住了身子。
“多謝……”
鄔易站穩身子後,拍著衣服下擺的落葉,一邊拍,一邊不忘跟他道謝。
鄔亮爽快的拍著他肩膀,“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麽謝不謝的……”
“是啊,自家兄弟。”
鄔易低聲語罷,苦笑抬頭。
他像第一次認識這個本家堂哥一般,在嘴邊反複咀嚼著,“自家兄弟,自家兄弟。”、
嘲諷意味十足。
這樣的他十分奇怪。
鄔亮見他這樣不同尋常,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似乎有點不理解他幹啥一直糾結這個字眼。
“鄔易?”
試探性的詢問了下。
鄔易放下為進山特意準備的東西,他朝前走了兩步,對上那雙頗為不解的目光。
“既然是自家兄弟,鄔亮堂哥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為何暗地裏做這種手腳,為什麽要把姚蟬給擄走?”
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出現一種極其寒冷的森然,本就冷然的膚色上,被從樹枝穿透而過的殘陽餘暉照亮,像極了皚皚白雪上的血色殘玉。
漂亮的眼眸中滿含陰翳,仔細盯著這樣的眸子,隻覺得渾身發冷,像沉溺在寒冷幽譚裏。
鄔亮笑容稍有凝固,那張被大胡子遮蔽了大半的麵頰上,仍舊掛著幾分不理解的木訥跟疑惑。
好像鄔易說了多麽難以讓人理解的話。
或者說他得了什麽失心瘋一般。
“你在說什麽啊?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是什麽人,族裏人能不清楚,你能不清楚?
還有,姚蟬不是向峰擄走的嗎?咱們這次,不就是來找失蹤的向峰蹤跡?”
冷風呼啦啦的從兩人縫隙間穿過。
直到今天,鄔亮好像才發現以前在他眼裏是個少年模樣的人,如今也跟他一般高低了。
鄔易看著他那高挑結實身板,以及忠厚老實的那張臉。
極輕,極諷刺的說道,“我跟族裏人說的是來找姚蟬,沒跟人透露過是找向峰,堂哥怎就斬釘截鐵的說是來找他的?
況且向峰失蹤的事,好像隻有極個別的人知曉吧?我現在倒好奇,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我是聽姚家兄弟說的……”
“不,他們得了吩咐,從來沒有往外說過……”
氣氛越來越緊張了,連帶著徘徊在他們身側的風都發出嗚咽的聲音。
鄔易往前逼近了幾步,“你回答我,是從哪裏知道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自也有我的渠道,但是我的弟弟,向峰都跑了,這不證明他畏罪潛逃?
隻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是背後的黑手,你關心則亂,總不能就因為一個誤會,就把弟妹失蹤的大事扣到我頭上。”
在這之前,鄔亮營造給他們的形象,一直是個木訥不善言辭的。
但在今日鄔易才發現這人竟也是如此能言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