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民怨
市井上的婆娘髒話連想都不用多想,張嘴就蹦出一連串,要不是吳家下人圍著保護的好,怕是要動手的。
原本是想安安靜靜走的,但誰知道出了意外,要是他們現在識相點,把人放下,由著他自生自滅,這場風波倒是也過去了,可是姚蟬都走到這一步了。
她怎麽能鬆手?
以前姚蟬麵對的大多數是感激的麵孔,治好他們親人,被當成再世父母,活菩薩再世。
但現在就因為她不放棄救了一半的患者,好像就做了十惡不赦的事,連全天下都站在了她的對立麵,嫌惡的表情,惡毒的詛咒似乎全都一股腦的朝她潑來。
龍鳳胎緊緊抓著三叔跟姐姐的下擺,他們先前沒遇到過這種場麵,就算害怕也沒哭鬧給他們添亂,隻乖巧的緊抓著他們衣服。
姚蟬捂住妹妹的耳朵,擋住周圍的謾罵指責,銳利的視線落到台階上,大仇未報冷眼麵對的男人身上。
“你還能再下賤點嗎?”
把她拉扯到這潭渾水,在他達到目的後,對人放任不管,不聽取她的意願跟想法橫加安排,稍不順從他滿足他的意願,就利用民意來討伐她。
她臉皮厚,落到如此田地是她咎由自取,這也就算了。
但絲毫不顧及她帶來親人,弟妹,讓他們也被動接受這種辱罵,實在是,卑鄙!
她也不傻。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縣衙門口怎麽在她接了人出來後,馬上就變得熱熱鬧鬧,放炮仗的跟聚來的百姓也不間斷,這說這其中沒點貓膩,誰能相信?
她隻是想求個心安,更何況,不管他當初在什麽心情,什麽處境下選擇救了龍鳳胎,她都對人抱有一份感激,她也再三允諾治好人會把人送還回去。
把所有該想的,能想的都交代清了。
怎麽就被編排成同夥,怎麽就要被萬人唾棄了!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他越是覺得自己跟他作對,那自己就要作對到底!
…………
吵吵鬧鬧,幾乎要演變到動手的前一刻,街巷盡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這些吆喝聲馬蹄聲從哄鬧雜亂的聲音裏脫穎而出,不止吸引了姚蟬他們,就連先前還在鬧騰的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朝聲源處望去。
遠處,一個年輕人帶著下人從在遠處行駛到幾丈開外,靠近他們後,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鬧什麽,鬧什麽?”
秦宗一身勁裝,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這麽多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加入進來,百姓基於畏懼心思倒是安靜了幾分,他挺滿意自己帶來的效果。
沒下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在那煽動人心的展平陽,眯眼說了句,你倒是好樣的。
秦家跟李家弄的做的是糧食跟酒的生意,少不得在文泉鎮跟定州來回遊走,這運送糧食的事,李家有商隊,但誰讓兩地生意來往密切數量龐大,少不得要用鏢局跟商隊。
可以說,展家鏢局能發家,全靠秦李兩家提拔起來的。
他沒下馬,身子微伏拄著馬鞍,盯了對方片刻後,嗤笑的收回視線。
餘光瞥見街角那輛馬車行駛過來,他才暗鬆了口氣,從馬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姚蟬跟前,年輕的麵頰上帶著意氣風發,見她鬆了口氣的樣子,嘴角都快揚起來了。
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嗆她,“平時我看你挺伶牙俐齒的啊,咋今天被人堵到這份上了?”
他本來想說的更狠點,但怕姚蟬當這麽多人給他沒臉,讓他下不來台,就稍稍委婉了一些。
姚蟬這時也回過神了。
“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有啥事能瞞的住小爺我?”吳家派人去文泉鎮上求柳大夫來幫忙,他那會正巧陪人在醫館,聽到是她有需要了,就多嘴問了這麽一下。
猜到她惹事解決不了,這不就帶著人來給他撐腰了?
秦宗拍著胸口,“你想做什麽就去做,這有我在那,就不信有人能刁難你!”
他帶來的人訓練有素,又多是人高馬大之輩,最關鍵是這種地位懸殊,就令人望而生畏了。
姚蟬滿腦子都在患者的身上,察覺到他現在狀況不太好,隻好把希望寄托在新來的幫手上。
“那這邊就得麻煩你了,千萬記得別把事鬧大……”
開弓沒有回頭箭,要一開始就知道後續有這麽麻煩的事,她肯定不會答應接診。
但都現在了,說什麽也沒用了啊。
姚蟬離開前,秦宗還叫了一嗓子,“柳大夫在馬車上,幫手我給你找來了啊……”
他自認為完成一件圓滿的事,麵上帶有幾分如釋重負。
但這一幕,何嚐不是刺激群情激昂的百姓?
“什麽意思啊!”
“說是大夫,誰見過那麽年輕的小娘子是大夫的?”
“說是做不到見死不救,為啥不能在縣衙裏繼續救?難道救人還要選擇地方嗎……”
“什麽救人啊,我看分明是同夥!你們忘了嗎?當時活水鎮縣令貼出的榜文上可是寫了,那悍匪可是有幫手的,臉上特征明顯是一人,但是大家別忘了,還有一個凶匪還沒落網呐……”
要是往常大家陷入猜測裏,有個人出來主持兩句公道,或者是為她解釋幾句,流言也不會這般嚴重。
可是,沒有人啊。
你是指望焦頭爛額,目前還自顧不暇的縣太爺出麵?
還是指望目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連帶姚蟬都恨上的展平陽來解釋?
尤其是現在多了一些惹不起的人摻和進來,以堅定的姿態支持姚蟬,對這些百姓施壓,種種情緒積累起來,那些還沒等到自己親人的百姓,徹底爆發了。
“……你們不讓我們好過,那就來個魚死網破吧……”
“……什麽狗屁大夫,能救那些黑了心腸的,不定收了多少好處……”
“……救活了他怎麽辦,讓他再殺人?”
“去告官,讓縣太爺做主!”
牛二被煽動的雙目赤紅,他現在也沒存有多少理智了,振臂高呼之後,不知被誰提醒著,縣太爺現在壓根不管,他又罕見的沉默起來。
再抬起頭時,麵上一片堅毅。
“縣太爺不管,我們自己給自己做主!”
每個人都跟一根彈簧一樣,平時可以被壓迫,奴役,可以忍氣吞聲,這是因為那根彈簧還沒被拉到不可承受的範圍,如果一旦到了那個臨界點,觸底反彈後,後果難以設想!
每個人都是感情動物。
有人帶頭這麽喊著,倒也激起周圍的百姓幾分豪邁之情。
人越來越多,大家振臂高呼,朝姚蟬等人剛剛消失的地方追去。
秦宗見狀不妙,喊著下人快去製止。
可惜他們的加入,隻能讓場麵更加混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