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墜城樓,記憶現(二)
黑紅交錯的身影自城樓躍下。
遠遠望去,如輕盈的飛燕,在空中翱翔,散發出一種動人的美。
這一刻,錦心沒有感到害怕,隻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墜落的感覺分外熟悉?
明明墜落的速度極為迅速,但她感覺好像很慢,很慢,仿佛在那萬丈深淵中往下墜。
這種感覺來自於腦海中遙遠的記憶。
她的腦子裏好像有一根拉緊的弦,嚷著要斷裂。
錦心的頭很痛,似要炸裂般,眼前亦變得模模糊糊,周圍的景物被蒼茫的霧色覆蓋。
砰!的一聲,弦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洶湧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
那些過往痛苦的、快樂的記憶一一灌入腦海。
不知何時,她們兩人在空中分離,各自墜落。
在一片霧茫茫中,她騰空的身體突然有了著力點,好像掉進一片明黃雲彩裏,帶著淡淡的檀香,另人心醉。
她想睜開眼睛看清楚這片柔軟的雲彩,可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努力也睜不開,隻好無奈的放棄。
然後闔眼昏迷過去。
蕭緒抱著錦心從低空中下滑,穩穩落於地麵。
同時,地麵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隻見白惜諾躺在血泊中。
蕭緒隻淡淡的瞥了一眼白惜諾,然後轉身離開。
“皇上,她怎麽處置?”
宮人自然問的是白惜諾。
蕭緒腳步不曾停下,隻淡聲道:“扔進亂葬崗。”
他的身後還有聞聲趕來的薑太後,她臉上滿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坤寧宮。
錦心好像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裏有南亦辰,有蕭緒,非常混亂,她十分不安。
迷迷糊糊中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溫潤如畫的麵孔,正憂心的看著她。
蕭緒見她醒了,總算是放下心來,臉上也換上一副笑顏。
錦心驚的坐起來,那些混亂的記憶在腦海中交織,她將兩隻手埋在發間,揉弄發疼的腦袋。
蕭緒關切的問:“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說著,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揉。
不料,剛觸碰上她的肌膚,錦心如被蜜蜂蟄了一般,猛地揮開,同時身子往後退避,似驚弓之鳥。
蕭緒的手僵在半空中,麵色徒然往下沉。
錦心心中很亂,理不清。她目光躲閃,眼中淚光朦朧。
“你出去。”她聲音微微發顫的下逐客令。
蕭緒小心的問:“你怎麽了?”
錦心突然覺得心口很悶,很難受,她欲哭無淚。
蕭緒抬手撫摸她的臉頰。
錦心驀地抬頭,眼中露出驚懼之色,斥道:“你別碰我。”
蕭緒收回手,定定的望著她,望著她眼中久違的疏離與淡漠。
許久,他艱難的開口,說道:“你好好休息。”
話音落,蕭緒緩緩起身,拖著沉重的身體離開。
他在坤寧宮門口頓住腳步,將目光瞥向海福,道:“吩咐下去,將白惜諾弄回來,盡全力救治。”
“遵旨。”
海福哈腰領旨。
這邊,錦心抱頭蜷縮成一團,雙目潰散無光,正在捋清亂如麻的思緒。
偌大的床塌,華麗的蠶絲絨被。
她縮在那裏竟顯得有些可憐。
她保持著縮成一團的姿勢許久,一動不動,如同一座雕塑,靜默無聲。
“娘娘,您該用膳了。”
錦心聞言,茫然的抬頭,隻見一個陌生的宮女捧著精致的托盤跪在床邊。
托盤裏是冒著騰騰熱氣的菜肴,而宮女的神色有些誠惶誠恐。
“我不餓,你端走吧。”錦心隻看了一眼,繼續縮回頭去。
宮女隻好將食物端走。
錦心正準備胡思亂想時,突然覺得不對勁,忙抬頭喊道:“站住。”
宮女剛起身挪動兩步,就因她的聲音止住腳步。
宮女回過頭,恭敬的問:“娘娘有何事?”
錦心細細打量宮女片刻,道:“你是誰?”
宮女答:“奴婢是新來的,日後伺候娘娘。”
錦心的目光在空蕩蕩的坤寧宮搜尋了一會兒,問:“阿蘿和晚晚呢?之前的那些宮女呢?坤寧宮為什麽這麽冷清?”
劈頭蓋臉一連三問,新來的宮女怯懦懦的不知該怎麽回答。
宮女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隻好說:“奴婢不太清楚。”
錦心從宮女閃爍的目光中察覺有異,沉著臉問:“她們在哪裏?”
宮女端著托盤的手微微顫抖,說道:“奴婢不知。”
錦心心中發慌,厲聲道:“本宮問你,她們在哪?”
撲通!
宮女膝蓋發軟,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娘娘饒了奴婢吧,太後娘娘吩咐過不許奴婢多嘴。”
錦心眼前陣陣發黑,薑太後她要做什麽?
不管要做什麽,準沒好事。
思緒如電光火石,錦心掀開搭在膝蓋上的軟被,慌慌張張溜下了床,連鞋也不穿,穿著單衣奪門而出。
“娘娘,您的鞋……”
宮女焦急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未能止住她的腳步。
錦心直接往臨華殿疾步而去,途中碰見閃避不及的宮女,皆被她用力推開。
臨華殿。
高牆內,空地上,跪了一地的宮女嬤嬤,皆瑟瑟發抖,眼中布滿驚恐。
跪在首位的是阿蘿和晚晚。
周圍布滿侍和衛奴才。
薑太後神色冰冷,站在殿門口,居高臨下俯視跪了一地的宮女嬤嬤。
“主子陷入危險境地,是你們這些做奴才的看護不力。哀家今日若不嚴懲,來日誰還會盡心伺候主子。”
薑太後冷冷的聲音在諸人頭頂響起。
“既然你們身為主子的貼身奴婢,那就從你們兩人開始。”薑太後的目光落在阿蘿和晚晚身上。
“動手。”
隨著薑太後一聲令下,四名嬤嬤每兩人一組,分別持一條白綾,漠然的逼近阿蘿和晚晚。
阿蘿和晚晚臉色霎白,渾身顫抖的看著白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些佇立在她們周圍的侍衛,神色肅穆,佩刀斜掛腰間。不需要開口,不需要拔刀,隻看那陣勢足以震懾眾人。
沒人敢反抗,連求饒也無人開口。卻在那白綾套在阿蘿和晚晚脖子時,有宮女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白綾交叉絞在脖子上,兩名嬤嬤各拉住一端白綾,呈直線使勁拉。
直線中間是阿蘿的脖頸,她本能的伸手扯著白綾,拚命想要拉開取她性命的白綾。
她旁邊的晚晚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