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毒
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人群散去,還如一座冰雕。
阿諾雙手抱胸,慵懶的靠在後麵的圓柱上,她率先打破沉默,飄到錦心身旁,揶揄道:“不會真的想跳河吧?”
錦心扯了扯唇角,勉強擠出笑容,咬牙道:“沒有。”阿諾嫌棄道:“難不成想做吊死鬼?”
錦心白了她一眼,道:“走吧,去明月閣。”
阿諾瞥了眼她手中的果盤,慢悠悠道:“我真的好同情……。”錦心打斷她的話,道:“她們的話傷不到我,你不必同情我。”
阿諾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我好同情這精致的果盤,被你好殘忍的蹂躪,可愛的小櫻桃麵目全非。”
錦心驀地低頭看果盤,才發現自己雙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兩道鮮紅的血印,連疼痛也被忽略了。
第二天,太夫人要去城外寺廟祈福,拉著錦心陪同。
數輛馬車駛過熱鬧的大街,踏過蜿蜒的小路,經過一片灌木叢生,綠樹成蔭,道路起伏之地時。慕容楚楚鬧肚子,吵著要停下來,於是一行人被迫停了下來。
太夫人掀開車簾,目送慕容楚楚進入灌木叢深處,又看了看前方已經下馬南亦辰,拿起水壺便走了過去。
錦心坐在馬車上,不知太夫人與南亦辰說了些什麽,隻知南亦辰時不時瞟她兩眼,似乎談的並不愉快。
忽然,太夫人用力推開南亦辰。南亦辰猝不及防被推開,再抬頭卻看見太夫人肩頭插著一把弩箭。他驀地回頭拔出袖中短劍猛地向灌木叢中射去。那把短劍快如閃電,饒是藏在灌木叢中的黑衣人動作敏捷亦是躲避不及。
那黑衣人身中短劍,閃身就逃,他輕功極好,很快消失在林中。
南亦辰顧及太夫人不便去追,遞給方廉佑一個眼神,方廉佑便跟著黑衣人蹤跡追尋。
眼看太夫人要倒在地上,南亦辰連忙扶著,他看了看太夫人肩上傷口。那傷口上的血卻是赤黑色,他臉色大變,脫口道:“有毒。”
他不敢多做停留,抱起太夫人上馬往上京方向絕塵而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仿佛隻是喝了一口茶的時間。根本不及眾人反應,待眾人反應過來,南亦辰的身影早已遠去。
錦心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看太夫人滴落在土地上的赤黑血跡,一顆心沉了下來。再抬頭看見阿諾盯著樹林出神,喚道:“阿諾。”阿諾卻恍若未聞。她又喚道:“阿諾。”阿諾方如夢初醒,道:“怎麽了?”錦心道:“回去吧,別看了。”
南府;逸雲軒。
楠木床上躺著昏迷的太夫人,一位年邁的大夫,小小翼翼的為其放血處理傷口,旁邊一名小僮頻繁的遞送幹淨的紗布與草藥,另一名小僮雙手托著的盤中赫然擺放著一支血淋淋的箭弩和一堆染血的紗布。屏風後麵,南亦辰焦急的目光不曾離開那忙成一團的幾人。
不多時,南亦平領著兩名大夫進來,於是,三位大夫為太夫人診治。
過了許久,太夫人的血止住了,那幾名大夫便收拾藥箱。
南亦辰見狀越過屏風,擠到床沿上查看太夫人傷勢。須臾,南亦辰問道:“我娘的傷勢如何?”
三名大夫麵麵相覷,其中一人道:“傷勢倒無大礙,隻是這毒……難解。”
南亦辰蹙眉,怒吼道:“難解!你們不是金陵城最好的大夫嗎?”他起身一把抽出不遠處掛在木架上長劍。
冰冷的劍尖對準方才說話的那人脖頸,他握著劍柄,冷冷道:“這毒難解嗎?”
那名大夫瞥了瞥泛著寒光的利劍,又瞅了眼滿麵冰霜的南亦辰,額頭汗珠密密麻麻,腿腳一軟,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顫聲道:“將軍,這毒是七日絕,中者昏迷不醒直到七日後斃命。”
南亦辰收回長劍,道:“解不了,你們陪葬。”
另一名大夫同樣顫聲道:“此毒由十三種毒液煉成,並非無解,需要十三味藥材方能製成解藥。”
南亦辰道:“現在就煉解藥。”
“可是……差了一味藥材,”
“哪一味?”
那名大夫支支吾吾道:“夕顏花,據說…西魏皇宮藏有一株。”
南亦辰將長劍轉架到那人的脖頸上,道:“你耍我。”
隨著劍下那人脖頸處沁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他帶著哭腔道:“將軍,差的那一味藥還可以用別的藥材代替。”
南亦辰將劍收回鞘中,不容置喙道:“你們且安心煉製解藥,至於你們的家人就暫居南府,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室內靜默片刻,南亦辰沉聲道:“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去找解藥。”
那三名大夫如蒙大赦,急忙提起藥箱奪門而出。
有人走的太急撞到了一直在站門口的錦心,忙道歉繼續前行。
眼看大夫走了老遠,錦心連忙追上去,
她拉住那個脖頸有血的大夫,道:“大夫,太夫人的傷如何?”
那名大夫看了看身後的逸雲軒,打量錦心一番,無奈道:“這可是劇毒七日絕,我等能有什麽辦法,隻能想辦法壓製毒性,拖延些時日。”錦心道:“你們不是說可以煉解藥嗎?”大夫抹了抹額頭並不存在的汗,道:“沒看見將軍要殺人嗎?要保命隻能先哄著。”錦心生氣道:“你們……身為大夫怎能如此。”大夫提高聲音道:“我們怎麽了,都說了夕顏花可以解七日絕,是他自己不信,怪誰?”
錦心道:“夕顏花,在西魏皇宮嗎?”大夫道:“夕顏花確實是解藥,至於在不在西魏皇宮也隻是道聽途說。”大夫說完甩開錦心的手,疾步而去。
錦心轉身奔向南府後院,阿諾預感不妙,緊緊跟在她身後。
果然,錦心來到馬廄,牽了一匹好馬。阿諾攔住她,道:“你要做什麽?”錦心道:“阿諾你這麽聰明,即已明了又何必再問。”阿諾道:“你瘋了吧,你憑什麽相信魏遠清?憑什麽認為你能拿到夕顏花?退一萬步講,就算能拿到,待你回來也來不及。”錦心道:“姑且一試,去了總會有希望。”
阿諾道:“一路千裏迢迢,福禍未知,就算你拿到了,又怎樣,也許沒有人會感激你,這麽做值得嗎?”
錦心沉默片刻,道:“阿諾,你攔不住我的。”
阿諾定定的看著錦心,看著她堅定的目光,半響,歎了一口氣,道:“我陪你去。”錦心愣了愣,道:“此去凶吉難料,阿諾,你不必陪我冒險。”
夜幕降臨。
典雅的正房內,鏤空金色香龕飄出嫋嫋煙霧,薄霧瞬間與空氣融為一體,淡淡的檀香彌漫整個房間,卻蓋不住那若有若無的的血腥味。
南亦辰站在窗邊,欣長挺拔的背影留給窗外的夜色,精雕細琢般的臉龐透著幾分疲憊。
朦朧的月光撒在他的背影上,為他俊逸的身姿渡上聖潔的光華,
他麵色凝重,道:“查出來是誰了嗎?”站在他對麵的方廉佑說道:“江湖組織千夜閣。”南亦辰道:“千夜閣?從未聽過。”方廉佑道:“我也是今天才打聽到的,據說千夜閣以賭坊酒肆青樓為營生,其產業遍布金陵。但組織是誰在操控就不得而知,那名刺殺你的人是他們內部的人。”
南亦辰蹙眉道:“我自認不曾與人結怨,究竟是誰要殺我!”頓了頓,又道:“廉佑,派人進入他們內部,查探消息。”方廉佑拱手微微俯身作應答。
須臾,南亦辰見方廉佑似乎還有話要說,
問道:“還有什麽事?”
方廉佑麵露疑惑之色,道:“我一路追尋那黑衣人,本來途中已經跟丟了,卻又冒出一名黑衣人,起初以為他們是一夥的便追了上去,後來才知那人是故意給我帶路。否則根本查不到千夜閣。”
南亦辰凝眉思索片刻,道:“不管那帶路的人有什麽目的,先弄清楚千夜閣。”
這邊,錦心與阿諾馬不停蹄,於夜色中向遙遠的長安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