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等我兒子出世，定饒不了你們。”
女子眼眶微紅，雙手輕撫高高隆起的小腹。想起剛剛夫人的刁難，眼裏閃過一絲陰鷙。
“夫人，您別難過了，都快要臨產了，小心傷了胎氣。”整個府裏唯一把柳絮當主子的奴婢——阿玉。
柳絮語氣堅定道：“阿玉，一定是男孩，對不對？”
阿玉一臉篤定：“對，一定是男孩，夫人放心。”
“阿玉，我的孩子出世後。我就會被抬為平妻，薑婕妤也會幫我看以後誰敢欺負我。”
阿玉不知柳絮哪裏來的自信，自從柳絮失寵，夫人便安排柳絮住在最偏最冷清的院子裏。整個院落就她一個下人，她很想讓柳絮認清自己的處境，卻又不忍打破。
柳絮時不時的說自己會成為平妻，怎麽可能？她不過是個青樓女子，因為容貌出眾，被老爺看中帶回家，新鮮勁過後拋諸腦後。
柳絮剛進門的時候，那夫人和那些下人雖瞧不起她，也還算客氣。等到沒了老爺的寵愛，府裏下人明裏暗裏嘲諷她，夫人姨娘百般刁難。
至於薑婕妤更不可能幫她，薑婕妤娘家，薑太傅位高權重，薑婕妤又貴為皇妃，且不說雲泥之別，兩人何時有過交集，除非人家腦子抽風才會幫你。
柳絮知道說出去肯定沒人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半年前老爺梅敬之在府裏舉行壽宴，薑婕妤也在賓客之列，當時的自己已失寵，正被夫人罰洗馬桶。
薑婕妤找了過來，說隻要她答應一件事，就會提她為平妻，薑家會護著她，待日後有機會，夫人隻會有她一個。
柳絮連回答，別說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也答應。
兩人便達成換子協議。
柳絮當時問為什麽是我？薑婕妤答，梅府在京城，行事方便，我的孩子在梅府更放心，將來聯姻沒有阻礙，你我同時懷孕更是上天給的緣分，末了囑咐柳絮不要聲張。
皇宮臨華殿
薑雨嵐定定看著窗外驕陽中的月季，一隻手扶在腰側，另一隻手輕輕撫摸隆起的小腹。
“會不會出什麽意外？”薑雨嵐神色憂慮。
立於一旁的中年婦人薑嬤嬤，麵色和善，柔聲安慰道：“娘娘，您不用擔心，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今夜是程燁值守。”
“奶娘，我入宮多年……父親對我已經沒有耐心了，這一胎必須是皇子。”說完又想起之前未出世就夭折皇兒，心隱隱作痛。
薑雨嵐聲音哽咽：“奶娘，父親已經把妹妹送進宮了，妹妹年輕貌美，我比不過她，待她得寵，隻怕家族會棄了我。她們害死了我的兩個孩子，我保這一胎真的很辛苦，怕日後再難有孕。若妹妹得寵，我就是棄子，若是沒了娘家的支持，我拿什麽跟她們鬥，我拿什麽來保護我的孩子……”
薑嬤嬤心疼道：“暗衛已潛在梅府，時刻盯著柳絮，不會節外生枝的，您且放寬心，奴婢會一直守護娘娘。”
傍晚時分的臨華殿多了位接生婆，可躺在床上的薑雨嵐並沒有生產跡象。
“可以催產了，大人孩子都要保住。”薑嬤嬤吩咐接生婆。接生婆信心十足：“您放心，我做這行二十多年。接生過的孩子數不勝數，經驗豐富著。”
與此同時的梅府，還在睡夢中的柳絮被被闖入的不速之客吵醒，嚇得柳絮好一會兒才回神，來人有兩位，年輕女子眉目間帶著英氣，中年婦女其貌不揚。
柳絮覺著女子眼熟，瞧了許久，才想起是梅府的丫鬟。
“可以了。”女子吩咐婦人。
柳絮來不及反應，就被強行催產，陣陣死去活來的疼痛中，直到三更，柳絮如願產下男孩，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女子急急抱走。
過了不久，女子送來一個沉睡的女嬰。她手中提著紫檀食盒，女子從食中拿出一碗濃湯，遞給柳絮，道：“你產子有功，這湯是上好的何首烏海參，娘娘賞你恢複身子。”
柳絮雖渾身沒勁，一想起自己孩子在皇宮貴為皇子，將來還有薑婕妤這個靠山，於是撐著虛弱的身子，激動的端起濃湯送入口中。
門突然被人打開，嚇得柳絮湯碗落地，碎成一片。
“阿玉，你幹嘛呢，好好的湯我一口都還沒喝。”
阿玉神色匆匆：“我聽見這邊有動靜，擔心夫人……”話音未落，女子從腰間抽出短刀朝阿玉襲來。
阿玉慌忙閃躲，柳絮目瞪口呆看著眼前一幕，就算再愚蠢也能明白是怎麽回事，殺人滅口。眼看著阿玉躲閃中，中了一刀。
女子眼神凶狠，拋下阿玉，朝柳絮襲來，柳絮趕緊抱起女嬰來擋。女子似乎顧忌女嬰，短刀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柳絮抱著女嬰趁機逃跑。
柳絮瘋了似的逃出去，女子是練過武的，柳絮哪是她的對手，很快，被女子攔在門口，眼看短刀朝柳絮刺入，就在這時阿玉爬起來使勁推了女子一把，柳絮險險躲過一刀。
阿玉緊緊抱著女子小腿：“夫人……快跑……”
柳絮不敢猶豫衝出門外，直接往老爺院子跑，沒跑幾步，突然想起那女子是府裏的丫鬟。這府裏有多少丁婕妤的人呢？隻怕自己還沒到老爺房裏就被……。
於是柳絮掉頭朝狗洞鑽了出去。
臨華殿
“逃了……你是怎麽辦事的？”薑嬤嬤怒不可遏，眼睛冒著火直勾勾盯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挺直腰背看似不卑不亢，手指卻不經意微微顫抖，道：“她的婢女著實難纏，奴婢失算。為了處理現場費了些時間，回頭再去找，人不見了。”
臥在床榻的薑雨嵐抬起了頭，聲音虛弱：“我的孩子呢？”
女子回答：“被柳絮帶走了，娘娘，城門有人守著，她逃不出去。”
薑雨嵐強撐無力的身體慌張的爬起來，薑嬤嬤趕緊扶住。
“娘娘，您躺下，奴婢去找程燁。”
薑嬤嬤瞥向女子：“你下去吧。”女子聽令退下。
薑雨嵐望著女子消失的背影，麵色平靜：“殺了她。”
六月的清晨也擋不住悶熱煩躁，然而此時的柳絮卻覺得渾身冷颼颼的，沒有一絲溫度，連空氣都是冷的。
柳絮不知該往哪裏逃命，想出城，發現似乎有人守著城門。
柳絮渾渾噩噩抱著孩子在無人的小巷中穿梭。忽然被一名手持長刀的男子攔住去路，柳絮戒備的看著男子。
“梅夫人，你該回去了。”男子居高臨下盯著柳絮。
盡管柳絮心中的絕望，可她不想死，她想活著，於是跪在地上乞求：“你放過我吧，我保證不說出去，我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隻要你說出，一路有誰見過你，你接觸過什麽人，我就答應放過你。”
“三更半夜除了打更的，還能有誰看見。倒是接觸過城西賣豆腐的朱老二。”
“還有誰？”
“沒了。”
那一天，梅府的下人發現難產而死的柳絮，至於她身旁的女嬰，梅府的夫人姨娘原本個個都不願意接手，連梅敬之都不聞不問。
可自打梅敬之受丁婕妤召見後，梅敬之對女嬰視若珍寶，連名字都是薑婕妤賜的，梅若菱。
夫人姨娘們見老爺如此看中，頓時換了張臉，個個爭相撫養。
而在那一天的街上，多了橫屍朱老二和打更人，人們唏噓一陣後，便不再有人提及。
梅府的丫鬟阿玉消失，亦是無人問津。誰也不知道，也不關心，那冷清的院落曾發生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