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舍命尋花
收拾好一切之後,安妮抱著肩膀倚著牆,長長的卷發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可她歎著氣,隻是歎著氣,心裏的難過和不忍,全部化作了一聲聲的歎息。
雪柔過去抱住了她,安妮伸出手回抱著她,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其實安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一個冷血的人,為什麽現在跟雪柔在一起變得這樣愛哭,這樣容易傷感。
“我知道,我不可理喻,我固執我自私……可是,就當做,就當做在我放棄她之間,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然後,就再也不會有然後了……”雪柔兀自說著這些也不知道安妮能不能聽懂的話,高溫燒的她頭昏昏沉沉,可卻說出了最真心最痛心的話。
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要順利的多,本塵或許是真的有些為她動容了吧,沒有了上次小僧的阻攔,一切都沒有那麽的困難了。
“姑娘,何苦再來?”她很虛弱,是真的虛弱,本塵隻是想要她知難而退,可看見她如今這般樣子,倒是於心不忍了。
“大師,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她的嘴唇發白,眉頭微微皺著,讓人看了好生心疼。
“姑娘,你病的這樣厲害,還是回去休息,不要再來了。”
“我知道,我的魯莽和無禮讓您很生氣。我向您道歉,大師,您用一生的心血書寫了人生的精華,我雖然沒有記全您書裏麵的內容,可您一直在書裏反複地強調愛與付出。我為了我的愛來到這裏,來到您的麵前,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我也知道您可以拒絕我,可是我想讓您給我一個愛人的機會……”她失去了前幾天的戾氣,開始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沒人知道她心裏多難受。
他靜靜地坐著,許久不說話。歎氣聲接著歎氣聲。最後終於起身走到了她的麵前:“或許在旁人看來,我能夠書寫出這些東西,已經圓滿了整個人生。可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其實還沒有得到實現。”
她知道,他是在給她機會:“敢問大師,是什麽呢?”
“姑娘,你知不知道,在西藏,有一種比靈芝和人參還要更加珍貴更加稀有的藥品,叫雨夜花?”
“雪柔愚昧,還望大師指點。”
本塵背過身去,緩緩說道:“在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居住的地方鬧過一場很大很大的疫病。我,我的父母無一幸免,均遭了感染,那時我以為自己抗不過去了,一直到一個道士給了我們這些患了疫病的人每人一碗水。很神奇,八成的人得到了解救,可惜的是,我的父母年事已高,沒有等到那碗水便去了。那碗水,便是用雨夜花泡成的水。從那以後,我就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夠得到這株花,雖然現在科技發達,或許這種花已經不再算珍寶,可我卻很想得到它,帶到我父母的墳前,完成七十年前未完成的心願……”
“那麽大師,要怎樣才能夠找到這種花呢?”
“這種花之所以會叫雨夜花,是有原因的。”本塵輕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種花極為罕見,且十分不易捕捉,平常看起來與普通的花草並無二致,隻有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會綻放出月白色的光芒。因為這種花隻存在於山上,且又隻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才會有,十分不易尋找,或者是說,極少有人有膽量去嚐試。”
“我願意去嚐試。”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說出了這句話。不說安妮,就連本塵都表現出了極大的訝異。
“姑娘,你現在身體本就不佳,若是再去淋雨……”
“我沒關係的。”她猛然搖搖頭,“我隻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
本塵遲疑了。不置可否,他方才說的話的確屬實,可他的目的是讓這個女子知難而退,能夠徹底的放棄,畢竟雷雨之夜上山,沒有哪個人願意做這樣危險的嚐試的,何況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他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要去嚐試……
雪柔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憂慮,搶先說道:“您放心,若是我出了事,您也不必有任何的負罪感,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大師,她是開玩笑的!她腦子不清醒,您莫要聽她胡言亂語。”安妮拉住雪柔的手就要走,“你別鬧了,你快跟我走!你不要命我還要呢!”
她使勁地甩開安妮的手,重新回到本塵的麵前:“希望您給我一個機會。”
“姑娘,自求多福吧。”然後重新坐下,閉上眼睛似乎在念叨些什麽。
安妮沒有再去拉雪柔,倒是衝到了本塵的麵前握住了他的肩:“你算什麽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卻將一個二十幾歲女子的姑娘視作兒戲!”
本塵毫無反應,依然閉著眼睛紋絲不動地坐在那。雪柔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安妮,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跟旁人無關,要怪的話你就來怪我吧。”然後沒有再看她,“大師,下次來見您時,我會把您需要的花一同帶來。”
查過天氣預報之後雪柔才知道,本塵說這些話果然不是毫無目的的,後天就會有一場雷陣雨降臨,他倒真是算準了日子。他們就像是挖陷阱的人和跳入陷阱的人,一個甘願去挖,一個甘願去跳。
可她千想萬想也沒有想過,安妮會在那一天直接將她鎖在房間裏不讓她出去:“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總之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如果心裏難受的話,就狠狠罵我吧。”
她也不急,依舊淡淡地說:“若是你不開門,我便打開窗子跳下去。你知道,我敢。”
開開門的那一刻,雪柔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跑了出去。安妮哭了,同前些日子的抽泣不一樣,這一次,她終於深深地嚎啕了起來:“May該怎麽辦,她到底該怎麽辦……”
安妮沒有馬上追出去,隻是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倚著牆大哭了一個小時。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從前不管她自己受過什麽委屈,她都從來沒有哭過,而現在,她正為了一個她的藝人哭的肝腸寸斷。她想,這個世界上一定沒有比廖雪柔更傻的女人了,一定不會再有了。
她有些後悔,或許一開始她就該拚命地攔住她不讓她來到這個地方,若是她能早些料到雪柔會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她就是關也要把她關在那裏,可惜,一切都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