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如果沒有你
雪柔的治療已經接近尾聲,雖然已經不可能再恢複到跟從前一樣,不過僅僅是一些生活上所需要用到右手的小事已經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能到如此,她已經很滿足。
再不願意提起,終歸是要提起,時光飛逝,她們終歸是快要回國了。雪柔時常會想,回國之後,她們依然還是婆媳吧。也好,隻要曾經擁有過,那便是不枉此生的。
其實白清婉心裏清楚的很,現在的她,已經不能單純地將雪柔當做一個晚輩,或者是說,自從楚季同死後,她冷寂了多年的心,竟然再一次地燃起了去愛別人的欲望。她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於西佳,她雖然疼愛,可卻遠不及對阿衍那樣子的視之如命,她也不能否認,西佳是自己的骨肉,可西佳的身上畢竟留著顧平川的血,每次看著她的臉,總會想起顧平川的樣子。
從小到大,對於女兒,她的關懷太少,太少了。
所以這麽多年了,她把霍雨羅放在心上,把兒子放在心上,卻極少極少把女兒放在心上。在雪柔出現之前,她也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她如此上心,如此喜歡,如此,想同她須臾不離。
她不否認,她深愛著雪柔,可是,與此同時,她,也深深地愛著兒子。前半生,兒子,是她的命,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
她不想錯過任何人,可這世上,從沒有兩全之事。
“小柔喜歡吃這家店的芝士蛋糕,買些回去給她,她一定會很開心。”還有半個月,她們便要回國了,回國之後,她們就又會重新變成婆媳,去麵對楚家,去麵對一切擾人的事情,可至少現在,她們還是在一起的。
而就在抬頭的那一瞬間——
“雨羅?!”
接到席耳的電話時雪柔是有些意外的,這些日子來,她其實並沒有忘記有關於這個男人,以及所謂外公的事情。說實話,她從沒有想過要回去找外公,她不否認,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外公,她是恨的,可能夠讓她知道在這個上還有親人,她已經感到很心安了。
“你今天約我出來,所為何事?”如今的雪柔,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那般的妖媚動人,烈焰紅唇,黑超遮麵,踩著恨天高足下生輝,同幾個月前那個落寞頹喪的廖雪柔判若兩人,她終究,還是一個驕傲的孔雀。
“小姐,老爺病倒了。”
“病倒了?”
“是。”席耳點點頭,“老爺說過,不要告訴小姐。”
“那為何要告訴我?他,應該也不是尋常人物吧,你這樣擅作主張,不怕他怪罪於你?”聽到外公病重,雪柔下意識握緊了手,而表麵上依然波瀾不驚。
席耳突然起身:“恕席耳多言,小姐,席耳曾因誤會與恨而錯過了與我母親最後一次見麵的機會。一直到今天,於我而言,都是一件憾事。本來,我們這些做別人手下的,不該多事,可我跟老爺整整十五年,我深知老爺對小姐是處於一種怎樣的思念。子欲養而親不待,是人間一悲。親思念而子不見,是人間極悲。”
“我外公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白清婉愣在原地盯著不遠處神似霍雨羅的背影,那個背影,她想她是不會認錯的,甚至是付了帳之後來不及拿著糕點便急急追了出去。她突然衍生了很多想法,任何一個都可以讓她毛骨悚然,這個女人如果真的是霍雨羅的話……那麽就太可怕,太可怕了……
“雨羅!霍雨羅!”
穿梭在人海之中,那個背影,卻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她克製住心裏的恐懼,拿出手機來撥給了雪柔。而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是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十個字。霍雨羅,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如果真的來到巴黎,不會有別的意圖……她突然好恨自己,若非自己當時心軟,沒有親手將她送入監獄……
若不是她三番兩次優柔寡斷,雪柔也不會受這樣多的苦。錯,錯在她,明知道霍雨羅想要置雪柔於死地,卻還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一次又一次的忽視。如果這一次,雪柔再出些什麽意外,她想,她將永生不會原諒自己。永生不會。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雪柔的時候,那時候的雪柔,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她送她的那副書畫,她依然好好地放在書房裏。她一直都知道,小丫頭,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孩子。
有時候,她很喜歡對她撒嬌,用臉頰輕輕地蹭她的臉,而她總會百般心疼她,雪柔是一個值得被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子,可這樣的女孩子,卻自幼,失去了母親,失去了最該擁有的母愛。
雪柔的心很細,會記得許多她的生活習性,比方說她怕黑,比方說她愛吃蒜,比方說她不喜歡洋蔥的味道。明明自己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丫頭,卻總是把她保護的很好,逛街時總讓她走裏麵,在天冷時提醒她加衣,在她疲憊的時候幫她用橘子皮泡水喝。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雪柔,有多愛她。愛到為了陪她,嫁給了一個完全不愛的人。犧牲了自己的一生。
可自己又給過她什麽呢,在她逃婚時沒有選擇相信她,而是隻考慮到了兒子的難過,給了她一巴掌,讓她傷心。在霍雨羅三番兩次害她時,她明明知情,卻選擇不說。她白清婉說過,要保護廖雪柔,可到頭來,廖雪柔所有的災難,卻都源於白清婉。
“小柔!”看到終於回來的廖雪柔,她幾乎是跑到了她的身邊緊緊保護她,緊緊地,似是要將她就此融入血骨,“小柔……”
雪柔有些不知所措,隻是回抱著她。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再也不會,再也不會了,你不要離開……”
雪柔輕輕推開她,卻發現,她竟然,在哭泣。在雪柔的印象中,白一直是一個堅強的像鋼鐵人一樣的女人,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樣溫柔細膩,骨子裏有著男兒般的堅強,在她的記憶裏,白隻哭過一次,就是她們從烏鎮回來,阿衍發病那一次。
雪柔卻不知該說什麽,隻是輕輕幫她擦著眼淚,輕輕說著不要哭,是我不好,我在。
席耳相約,她卻不曾想過手機中途沒電,想來是白清婉打電話打不通才會如此著急,而她卻不知道,白清婉在巴黎,看到了霍雨羅的背影。
“小柔。”雪柔幫她擦著眼淚,可淚,卻越擦越多,白清婉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跟阿衍離婚吧。我不能再讓我的小柔過這種日子了。絕對不行。”
“白……”
“我曾經自私地想過,我舍不得你,喜歡你留在我身邊,婆媳,對我們而言,或許真的是最好的相處方式。可現在我知道,我做不到了。我做不到不去想著你不去念著你,也做不到看著你過著不幸福的生活什麽也不管,更做不到讓你過現在這種沒有安全感的日子。”白清婉輕輕撫著她的臉,滾燙的眼淚模糊了視線,“以後,換你來走裏麵,以後,換我早起為你做早餐,以後啊,換我為你泡你喜歡喝的茶。”
“以後,換我來保護你,換我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