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是我
“白。”雪柔依舊沒有回頭，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眼淚順著雙頰滾到地上，“埃菲爾鐵塔，真好看。”就跟她之前所想象過的，一模一樣……
“我們回家吧。”
隱綽的燈光打在她們的身上，雪柔總覺得，她們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她牽著她的手，給了她溫暖，也給了她淪陷一生的理由。可眨眼之間，歲月已經過去這樣久了。她早已不再是那個舉著花折傘的小女孩，她也不再是那個年輕的大明星。
而白清婉也從沒有想過會接到田辛打來的電話，兩個本毫不相幹的人如今麵對麵坐著，各懷心事，心裏，裝著同一個人。
“阿姨，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今天叫您來，是想讓您幫我一個忙。”今日的田辛化了淡淡的妝，清新又漂亮，笑得青春靚麗，“我，非常地喜歡雪柔，不，應該說，我十分深地愛著她。”
白清婉握緊了自己的手，卻還是一副波瀾不驚顛倒眾生的模樣：“所以呢。”
“這丫頭啊，軸的很，她從小就這樣，總是嘴硬。我知道，她是喜歡我的，也想跟我在一起。可是昨天她對我說，因為現在還是人妻，所以不能跟我在一起，阿姨您既然願意陪小雪不遠萬裏來到這裏，一定也是希望她能夠幸福的。對不對。而且，您也一定知道，您的兒子，不能給小雪她應該得到的幸福。”
“所以，你的意思是……”
“讓他們離婚。”田辛笑意更深，拉近了與她的距離，“雪柔，應該跟更好的人生活在一起，這個人，就是我田辛。”
白清婉似是被逼急了一般，笑意全無，隻是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的年輕女人：“你又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她突然如釋重負一般地又輕輕笑了笑，“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為了兒媳的幸福，而犧牲兒子的幸福？我是一個母親，我就算是萬劫不複，也絕不會，做半點，對我兒子不好的事情。”
“那麽，雪柔對你來說，究竟算是什麽？”
“這似乎跟田辛小姐沒有關係。你現在所要追求或是正在追求的人，是一個有丈夫有家庭的人。而我，絕不會為了你，去破壞他們的婚姻。絕不會。”
當廖雪柔聽完錄音筆所播放的白清婉所說的話時，隻是輕輕歎了氣，臉上是出奇的平靜，田辛隻錄了白清婉一人所說的話，字字鑽心，卻已經不能再讓她感到痛，或者是說，用痛這個字來形容她的感受，實在是太淺，太淺。
“給我聽這個，做什麽呢。”
田辛握住她的肩，滿是心疼地看著她的眼睛：“傻瓜。為了她，你甘願傾盡自己的一生。可是她呢，她將你當做什麽。你不該再執著於這一份毫無希望可言的感情，就算不是我，可你總要看看身邊的人。”
“如果可以放棄的話，我又何苦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樣子呢。”她輕輕笑著，眼睛裏暈染著點點水光。
“可你就，絲毫都不介意嗎？”
“我當然會在意啊。”她一直笑著，那種笑容，像是沾滿了毒藥的利刃，劃著田辛的心，“就像上次，我覺得她不在意我，鬧脾氣，跑去你家。可現在，我卻還是回來了。因為，她雖然可以不在意我，我卻沒有辦法不去在意她。我也會好生氣，好難過，可這又有什麽用，她不在意我，是因為她不愛我……”
後來，田辛一個人走在巴黎的街道上，想著雪柔落寞的眼神，絕望的言語，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知道，這個丫頭從小就堅強的驚人，也拚命的驚人，刻苦學習，努力奮鬥，她是這個世界上最該得到幸福的人，可到頭來，旁人都幸福了，唯獨她。上蒼待她，不公。
雪柔就還是如往日一般，定期去醫院做複健，閑暇時就坐在沙發上看書。而田辛也沒有再來找過她。她的右手恢複的很快，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雖還沒有恢複的如從前一樣，但已經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也終於讓她覺得，自己不會再是一個廢人了。
這是她們第一次在酒店裏喝酒，這麽久了，飯桌上依然是可口的白清婉做的飯菜，燈光之下格外誘人。滿滿的，是家的感覺。
“我們，早些回去吧，回去看看阿衍。”雪柔將酒杯裏的白酒一飲而盡，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在巴黎的日子，不快樂嗎？”
雪柔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自嘲般地笑了起來：“我終歸，不還是要回到楚家，回到阿衍身邊的嗎。我終歸，還是阿衍的妻子。”
“如果你覺得在這裏更開心的話，多住一段時間……”
“不必了。我的快樂，從來都不重要。”她重新往自己的酒杯裏添滿酒，並不看白清婉，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眼淚順著雙頰滴到酒杯裏，她卻看起來風輕雲淡。
“為什麽哭？是哪裏不舒服嗎？”白清婉幫她擦著臉上的眼淚，卻越擦越多。
她隻是搖搖頭，把頭深深地埋進雙臂之間，不讓任何人看到她流淚的樣子。她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麽這樣輕而易舉地就哭出來了，明明隱忍了這麽久，連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精湛的演技了。明明告訴自己，一定要快快樂樂的回國，一定要忍。可為什麽還是就這樣流了淚。
原來傷心，是怎麽忍，都忍不住的。
感覺到一雙溫暖地手在輕輕撫著她的頭：“我會心疼的。”
她慢慢抬起頭，自己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然後迎上她的目光：“比起我的眼淚，你更在乎的，是阿衍的眼淚。比起我的幸福，你更在意的，是阿衍的幸福。從頭到尾，你心疼的，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