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隻想發脾氣
深冬刺骨的風吹到她的臉上,風幹了她的眼淚,她沒有被推開,而是自己放開了手,站在與她相隔三米遠的地方,同她說,她對她的愛,和對母親是不一樣的。路燈下的她有一種淒冷的美麗,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其實已經做好被她打耳光的心理準備了。淩晨時分行人漸少,她已經無暇顧及方才的舉動是否被看到,是否被拍到。活了這麽久,她第一次有了什麽都不去管的念頭。
“跟我回家。”白清婉也不去接她的話,隻是抓住她的手要拉她回家,依然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平靜到,平靜到讓廖雪柔覺得心如刀絞。
她自是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我沒有家!”
“楚家不是你的家嗎?”
“不是!以前,楚家是我的家,因為阿衍會是我未來的丈夫,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是楚家的媳婦了,我跟阿衍已經沒有關係了,楚家為什麽是我的家。”以前她總會對自己說,阿衍隻不過是個孩子,還是一個沒有對命運公平對待的可憐孩子,她何須去跟他計較白是不是在利用她治愈他的病,可是現在她看著她,她們是這個世界上離得最近的人,她才知道,她從來沒有一刻想要真正的放棄她。因為放棄她,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可白清婉總是一副溫潤似玉的樣子,好像從來不會發火,從來不會將自己真實的情感展露出來一樣,上前摸摸她的頭,還是一副慈母的樣子:“你如果不喜歡阿衍,我不會強迫你,沒有人會強迫你。但你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你可以不是阿衍的妻子,可是阿衍,我,小佳,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那她呢。”
“小柔,雨羅不是壞人。”
“她不是,我是。我是壞人。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你就別管我了。等哪一天我爸去了之後我也跟著他去,死之前隨便交待一人等我死了之後把我骨灰撒到海裏,您也別太擔心,我盡量不讓您知道我死了,這樣還省了您以後幫我燒紙錢的功夫……”
她活了二十六年,挨過兩次巴掌,竟全是白清婉給的。左頰火辣辣的疼,她卻笑了,笑的很肆意很放縱,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痛苦,然而在她的心底,卻是有著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絕望。這麽久,她到底在奢求些什麽呢。
一個人躺在賓館冷冰冰地大床上,沒有開燈,窗外投進來幾束燈光。想起白清婉打過她之後看起來有幾分自責後悔的神情以及她轉身想要離開時拉住她手的樣子,心裏是滿滿的難過。打了別人的人,或許事後會後悔,會自責,可這些所有的情緒加起來,也抵不過甩巴掌那一刻的氣惱,如果不想打,那就不會打了。便是後悔,巴掌也已經甩出去了。
可真正讓她難過的是什麽呢,不是因為自己被甩了巴掌,而是被甩巴掌的原因。第一次被打,是因為自己逃婚,讓阿衍傷心,第二次被打,是因為,她提到了霍雨羅。
她把頭深深地埋在被子裏,第一次萌生了安靜地死在黑夜裏的念頭。
第二天到片場時腦子依然暈暈乎乎的,但是穿的像是要去參加巴黎時裝秀的一樣,沒有經紀人,沒有助理,但踩著十五公分的高跟鞋黑超遮麵踏入片場時氣場竟強大到把在場所有的演員都狠狠比了下去,摘墨鏡時那副牛氣衝天的拽樣子簡直讓人想扇她巴掌,估計已經有無數人在心裏罵她不就是一個女三號牛氣什麽了。
今天早上她突然想明白了,她憑什麽因為一個白清婉就尋死覓活的呢,爸爸還在等著她的新戲,還留著最後一口氣在期待著她的綻放,她怎麽可以就此頹廢下去呢。既然做不了情人,那就做敵人吧,她雖隻是昔日影後,可她不會再輸給她了。
“小柔。”當她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雲淡風輕地喊出自己的名字時,其實自己特別想問她,到底是如何做到這般波瀾不驚,如何能夠那樣爽快就忘記昨天那一掌的,她倒真是,看的開呀。
雪柔點點頭向她問好,不多說一句話,拿著劇本想要離開卻被她拉住了胳膊:“白姐是昨天那一巴掌打得不夠過癮嗎?”
白清婉看著她塗了極厚的粉卻還是能夠隱約看得出的左頰的紅腫,一陣心疼,聽著她已經改變了的稱呼,更是說不出的難受:“你不是說不喜歡吃盒飯嗎,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隨即從包裏拿出飯盒,遞到她的跟前。
“既然白姐做了,那雪柔就不客氣了。”出乎意料的是,她接過飯盒,坐下來就開始吃,沒有絲毫的遲疑和顧忌。白清婉就坐在她的身旁,心裏竟是說不出的不安和忐忑,這樣子的雪柔,平靜地讓她覺得可怕。
“菜裏為什麽有薑?我最討厭薑的味道,還有湯,未免也太鹹了,我喜歡清淡一點。看來您是無意為雪柔做飯啊,不過雪柔還是謝過您的一番好意了。”起身之後把飯盒放到旁邊的小桌上,禮貌性地衝白清婉笑了笑,拿著劇本就走了。其實她做的菜,很好吃。
可白清婉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用這樣冷淡而傷人的態度對待她,她的心裏,比白清婉還要難受百倍。
江導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把她叫到跟前說昨天是他脾氣太急,沒有考慮周全,並且主動提出刪掉吻戲。她卻搖搖頭說不用了,她有自信今天可以做好。
“簡直完美!”江導喊卡之後便開始不住的鼓掌,他是詫異的,雪柔能夠從昨日那般生澀到今日這般沉醉其中,兩人雙唇相接時整個世界宛如靜止一般,難舍難分,好一對璧人。她看也沒有看白清婉一眼,繞過她坐到了小板凳上拿起劇本便開始看下一場戲。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跟誰慪氣,或許是自己吧。
“小柔,我們談談好嗎?”依舊是一個人默默吃盒飯的正午,白清婉站在她的麵前,穿著清宮服,說要跟她談談。
雪柔放下手中的盒飯,起身微笑著看著她:“白姐想跟我談什麽?”
“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