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誰是霍雨羅
周圍的環境很嘈雜,有麵臨別離的親人之間的啜泣聲,有學成歸來同父母團聚的海外遊子的笑聲,還有廣播員小姐清脆的播音聲,可唯獨這一句輕輕的呼喊聲,直入她的心底。這個聲音,她是不會陌生的。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喊她雪柔姐的時候,眼裏是綴著點點星光的,他很依賴她,把最真的情給了她。可是她,終究還是負了他。
她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連回身的勇氣都沒有。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最後定在了她的麵前,她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漸漸垂了下來,不顧是否快要到登機的時間了,不再前行。
“你別走啊。”他握住她的肩膀,逼她看著他,“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啊,你別走好不好。”
這件事裏,她最對不住的就是他,從頭到尾,她沒有給過他一個解釋,先給了他希望,又讓他狠狠的失望。對於阿衍,她沒有任何的怨言,自始至終,阿衍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反倒是她,並不想傷害他,卻還是把他弄到遍體鱗傷。
“阿衍。你聽我說。”她比他矮了一頭還要多,仰視著他,卻還是伸出手拍了拍的肩膀,“就像你媽媽曾經說的那樣,在這個世界上好女孩很多,不止我一個。你之所以會喜歡我,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他說的鏗鏘有力。眼睛直直地望著她。
時間越發逼近,五分鍾之內再不離開這裏,她怕是就去不了巴厘島了,她重新抓住拉杆:“阿衍,我要走了。我必須要離開這裏。讓我走吧。”她有些哽咽。這些日子,她對阿衍雖然沒有愛,但是是真的一直把他當成自家弟弟來照顧。就算她偶爾會因為白對他太好而有些微的嫉妒,可是當真的麵對他的時候,無形中卻還是有一股力量牽引她待他好。
“雪柔。”
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心裏又有點害怕,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一天自己是喝醉了,可那一巴掌著實是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白恨她,恨她欺騙了自己的兒子。她離開,她從沒想過,她會來。不想回頭去看,怕一看,自己失望。更怕一看,就不舍得離開。
她緩緩地走到她的跟前,與阿衍並肩,雪柔想著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卻還是不爭氣地掉淚了。想到那一天被打的場景,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委屈。
“留下來吧。”
去巴厘島這件事,除了秦亮和父親,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這對母子,她更是沒有想過。她想著要悄無聲息地去到另外一個國度,或許過程會很痛苦,但總該開啟一段新的人生,可現在看來,好像就連這樣都變得很困難。
白對她說,留下來吧。可從這四個字裏,她能夠很清楚的體會到白對阿衍數不盡的愛。白,她真的可以為兒子做到任何的事情。白她甚至可以不顧自己的麵子,對一個晚輩說出挽留的話,可雪柔不傻,她不會真的以為這四個字單純的是為了她。
“對不起。”她輕輕笑了笑,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握緊了拉杆,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每邁一步,都覺得腳下有千斤重,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想在繼續與這段往事繼續糾纏下去了。
周圍的一切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聽不到聚散離別的聲音,看不到離去或是歸來的形色的人,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馬上離開這裏。直到一雙手終於拉住她的胳膊。
“那天的事,算我錯了。留下來吧,就算是,就算是為了……”
“就算是為了阿衍,對嗎?如果是這個理由的話,那我……”雪柔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與其從白的嘴裏說出阿衍的名字,倒還沒有她自己說出來讓她更舒服一點。她覺得心酸,這麽久了,對於白的習慣性忽視,她好像都已經漸漸習慣了。可既然已經習慣了,為什麽還會有萬箭穿心的感覺,她不知道。
“就算是為了我,可以嗎?”
這是她最後可以爭取的坐上前往巴厘島飛機的六十秒。在這短短的六十秒裏,周圍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女孩子們穿著高跟鞋與大理石地板接觸發出的叮當的聲音格外清晰,播音員小姐最後的指令回蕩在偌大的機場裏。她依然沒有轉過頭去看她。她很喜歡白的眼睛,一雙溫柔的大眼睛裏,像藏著許多故事一樣,含著盈盈秋水,也是這雙眼睛,讓她淪陷了自己的一生。
可終於,她握著拉杆的手還是緩緩垂了下來。被白緊緊地抱著,她暫時不願去想這個擁抱裏真心有幾成,伸出手回抱著她,眼淚順著睫毛滴在白的衣服上。她知道,她走不了了。
沒有人再提過那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人再去追問她沒有到場的原因,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不愉快一般。雖然沒有人再提訂婚的事情,可冥冥之中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了雪柔會是白家的少奶奶,她重新開始喚白清婉媽媽,經常回去白家下廚做菜,日子很平淡,但總算是慢慢的恢複了正常。
“媽,我剛剛收到雨羅阿姨發來的郵件,她說她下周就要回國了。”彼時雪柔正在幫沈姨收拾碗筷,阿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西佳興衝衝地跑到白的跟前,攬住她的肩膀,看起來十分的喜悅。雨羅,是誰呢,並沒有聽西佳或是白提起過。
白沒有立刻回話,但是雪柔清楚地注意到了她神色的變化,先是微微一愣,繼而拍了拍西佳的手,風輕雲淡的笑了笑。
霍雨羅,終於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