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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與白初識

  那一年,她十五歲。


  她舉著一把已經略微褪色的黑色布傘走在街口的小巷,柳絮一般的雪花飄在房簷上,落在傘麵上,方才為母親上墳時她帶去了母親生前最為喜愛的丁香花,母親的性子如溪流一般和緩溫靜,母親去世的那日她沒有陪在身旁,後來看見躺在病床上已然被白色床單掩住麵容的母親時,她第一次哭紅了眼。


  細細想來,母親竟已離開三年了。


  她總以為,沒有母親的人生是她是無法走下去的,而歲月流轉,不經意間她竟也一個人走了那麽久,久到齊耳的短發已經及腰,三千青絲飛舞在深冬的飄雪之間,像是旖旎秀麗的瀑布。


  父親的身子骨是越來越差了,近些日子總是不停地咳嗽,看著三年來不斷消瘦的父親,她時常會覺得心痛。自打母親去世之後,原本就性子的父親變得越發寡言,很多時候隻是一個人叼著煙卷看擺在床頭上那張與母親的黑白合影。


  她總覺得,對於母親的去世,她當是這個世界上最痛心最沮喪的人,可比起父親,她的愛,很是渺小。那一刻,她方能知曉,她是不能就此倒下的,除卻母親以外,她還有對她來說同樣重要的父親,父親失去了母親之後,或許是為了她而活,那麽她也要為了父親而活下去。


  所謂相依為命,大抵如此。


  渾渾噩噩間,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飄雪中夾雜著微微細雨落在她握著傘柄的手上,她覺得母親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那一天,裹著粗布校服手持布傘被凜冽的寒風吹得雙頰通紅的廖雪柔,第一次看見了白清婉。


  彼時的白清婉已經是家喻戶曉叱吒整個娛樂圈的歌後,便是在學校裏也三不五時便能聽到有關於她的各類傳聞。對於娛樂八卦,廖雪柔一向是漠不關心的,而那時,戴著白色口罩裹著亞麻色圍巾身著淡青色風衣的白清婉走出巷口的小籠包店的時候,她竟覺得,母親回來了。


  她無法不承認,那是她見過最美的女人。


  縱然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還是動人的像是荒蕪草地中兀自綻放的睡蓮一般。廖雪柔方能知曉,原來世上當真有這樣的女人,不依靠濃妝豔抹,依然光彩照人,回眸傾城。


  美人兒遍地皆是,而美得這般刻骨銘心的,世上難尋其二。


  她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像是春日雨後懸在荷葉上的露珠,透過她的眼眸,可以看見整個世界。不需任何化妝品的裝點,眼波流轉之間,蝴蝶羽翼般的眼睫低掩著盈盈雙瞳。如此美目,世間隻此一雙。


  深冬的風有些刺骨,刮在臉上隱隱泛著疼痛感。


  “小姑娘,你可知這鳳屋巷有無一位姓戴的老先生?”


  廖雪柔便低著頭向前走,感覺到一雙手撫上她的肩頭,耳邊是比黃鶯和百靈吟唱還要動聽的聲音。她輕輕抬起頭,正是那雙迷人清澈的眼睛,正是白清婉。


  她大概覺得這副口罩已經足夠大,大到不被別人認出,而她卻不知僅一雙眼睛就足以暴露她是白清婉。


  廖雪柔點點頭,衝她道:“知道的。”


  “那你知道他住哪兒嗎,可以帶我去找他嗎?”她攥緊了手中的一個便箋條,上麵隱約看得見碳素筆跡,大概是打聽到的先生的住址。鳳屋巷樓房構造繁複,她怕是迷路了。


  戴季老先生是一個很神秘的人,一年四季戴著一副深色的小圓眼鏡,從來不讓別人見著他的眼睛,總是拄著一根拐杖,獨來獨往。不愛與人打交道。傳言戴先生醫術極高,在他沒搬至鳳屋巷之前,每日上門求醫的人都擠破了頭,後來遷居到這鳳屋巷,再不會診。


  廖雪柔是與戴老同年搬遷至風屋的,也就是在三年前,母親過世之後。母親這一生,克勤克儉,蕙心紈質,而她過世之後街頭巷尾卻是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說是她行為不檢點,更有甚者,說是蘇琳來曆不明,麵對這些蜚短流長之人,父親終是無法充耳不聞,帶她搬到了這個偏僻的風屋巷,隱姓埋名。


  於是便再沒有了廖蘇琳。現在想起來,依然是心如浪湧。


  白清婉的身邊沒有經紀人或是助理,就僅僅她自己一人,廖雪柔不知她此次來鳳屋巷所為何事,也不打算像一些狂熱歌迷一樣不休追問,明星該有自個兒的私生活的。每個人,大概都有難以啟齒,或是不願啟齒的經曆與傷疤。


  雪勢比方才緩和了許多,廖雪柔將傘收起,與白清婉並肩走在光線略微暗淡的街道裏。


  “走裏麵吧。”


  白清婉伸手攬住雪柔瘦小的肩膀,轉到她的外側,將她護到街道裏側:“這巷子雖然窄,可車子還是進的來的,裏側安全些。”


  路邊賣焦圈兒和糖葫蘆的小販叫賣聲裏帶著濃濃的京腔兒,幾絲細雨輕輕打在廖雪柔的臉頰上,冰冷的風風吹幹後泛著微微的疼痛。白清婉的手搭在她的肩頭,明明隔著厚厚的布料,然而卻那樣輕而易舉地讓她感覺到了濃濃的溫暖。


  她至今仍記得,母親在世的時候,每次帶她出去遛彎兒,總是牽著她的小手,母親走在外側,她走在裏側。年幼的她並沒有在意,可母親過世之後,再沒有關心她是走在裏側還是外側了,同齡人自是不會對她關心太多,而父親,自打母親走後便一直失魂落魄,對她的關懷自然而然也就少了許多,其他的長輩,說是有著血緣關係,可誰又會對她太過上心,畢竟,不是母女。


  或許旁人會說,左不過一些小事而已,何須太過感動。然而卻就是這樣一個小事,世上卻隻有兩個人為她做了,一個是母親,一個就是白清婉。


  短短四個字,一個動作,卻足以令她銘記一生。


  鮮少有人能夠知道,一個被親情與歲月拋棄太久的人,一句暖心的話,一個體貼的動作,是可以拯救一個人脆弱不堪的靈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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