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緣由
深夜。
易東回到房間中，將夢魘盒從藍色盒子中拿出來，放在身邊，然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久後。
他猛地睜開雙眼。
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了那條街道上。
四周漆黑，沒有了詭異的行人。
“噠噠……”
腳步聲響起。
易東驀然轉身，看向前方。
這一次，那個人影沒有消失。
這是一個黑色的人影，幾乎隱沒在黑暗之中，隻有隱約的輪廓。
“你是誰？”易東目光深縮，盯著人影。
“夢……魘……之……靈……”
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聲音不大，卻震人心魄，沒有絲毫情感，猶如機械。
仿佛來自遙遠天際，卻明明近在眼前。
“夢魘之靈？你是這夢魘盒的器靈？”易東神色平靜，問道：“你有什麽目的？”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這個人影，手中依舊緊緊的握著一個扳手。
“汝……當為主，吾當為奴。”
依舊是蒼老而遙遠的聲音，從麵前的黑影身上散發出來。
“我當為主？你想認我為主？”易東臉上帶著愕然。
黑影傳出聲音：“放……空靈魂，吾入為奴。”
“放空靈魂？怎麽放空？”
“默念：……真……弱……彘……殅……瞋……侖……鯀……”
黑色的影子說出七個怪異的音符。
易東搖頭，背著手，淡淡道：“既然你想成為我的奴仆，那麽先向我跪下吧。”
說完，他平靜的看向前方的黑影。
“默念：……真……弱……彘……殅……瞋……侖……鯀……”
黑色的影子，機械的重複著。
“奴才，我讓你跪下！”易東凝眉，突然盯著黑色的影子厲聲嗬斥。
可以明顯的看到，前方那道一直一動不動的黑色的影子，此時猛地抖動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依舊在重複著：“默念：真……”
“你耳朵聾了嗎？狗奴才！既然你要認我為主，卻不跪下，讓我如何信你？！”
易東神色冷漠，背著手，姿態傲然。
他的聲音，直接打斷了黑色影子的機械重複。
幾秒鍾後。
黑色的影子身材微微一低，矮了半截，真的單膝跪在了地上。
“我說的是兩條腿，一起跪下！”易東淡淡道。
聽到他的話，黑影渾身再次巨顫，但是依言照做，身形更低了一些，雙膝跪地。
同時黑影發出機械的聲音：“汝當為主，吾當為奴。放空靈魂，吾入為奴。默念：……真……弱……彘……殅……瞋……侖……鯀……”
“哦，不急著默念。現在，你先向我磕九個頭，我便會收你為奴仆。”
易東背著手，走到黑影麵前，似乎，這就是一個黑色的影子，沒有實質的身體。
黑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連磕頭都不會，我怎麽相信你真心為奴？隻要你真心磕頭，我便放空靈魂，收你為奴仆。”易東皺眉，冷聲道。
又是許久。
似乎黑影有些掙紮。
但最終，黑色的影子跪在地上低頭，真的磕了九個頭。
“好一個惡奴！我讓你真心磕頭，你聽不明白嗎？頭磕在地上，我要聽到聲響！”
易東語氣冷漠，低頭俯視著下方的黑色影子，依舊在嗬斥。
聞言。
黑色的影子猛地抬頭，看向他。
很奇怪的，這仿佛就是一道影子，但易東卻感覺似是能夠看到那雙冷冽的目光，宛若實質的眼睛。
黑影無聲的站起身，虛無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易東。
許久之後，開口：“你是怎麽發現的？”
聲音與之前完全不同，像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但是有些沙啞。他的語氣陰森冷冽，帶著無盡的殺機與怨毒。
“這應該是某種幻術吧？”易東笑了，既然對方已經現身，畏懼已經失去意義。
對方肯定是比他強大的，這點毋庸置疑。但懷著別樣心思，布下了一個局。
黑影沉默，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你是落選者之一？亦或者某位落選者請的殺手？”易東也不在意，笑著搖搖頭，臉上滿是譏諷，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們這些元修，是不是智商都這麽低下？或許是修行修傻了吧？你以為你這個局做的天衣無縫？但實際上，漏洞百出。你的實力支撐這樣的幻術，應該已經很吃力了吧？也可能是你見過的人太少。所以連幻象中一些人物的細節，都無法準確複製。”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自嘲道：“說實話，我其實差點信了。以為一切都是夢魘盒在作祟，隻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人在處於恐懼的時候，精神會麵臨崩潰，也是思維最薄弱的時候。當危機過去，恍然如夢，便有劫後餘生的欣喜。即便有所懷疑，也會在心中自我催眠隻是經曆了一場噩夢。”
“但是！”
“你真的太SB了！”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真的是個廢物。”
“今天手機上的新聞，不會和昨日一樣。知道嗎？傻子。”
“李朵兒的性格刻畫的不錯，但實際上你沒有抓住精髓。吃虧？嗬嗬，小惡魔會吃虧嗎？哪怕我真的晉升覺醒七階，她也會傲嬌的喊著：讓我抓緊去做早餐。而且，她也不會隻懂得喃喃自語，而是會威逼利誘，問出我晉升的秘密。即便不成，但她會去做。或許你覺得說得越少，漏洞便會越少。”
“但你這個SB，顯然不了解雲彩裳的性格。雲彩裳這樣的宅女，你不了解也正常。大清早的便出門，就是個大漏洞。大概是因為你看我在幻象中一直在等待雲彩裳回來，便忍不住加一把火。但可惜啊，雲彩裳那樣一塊萬年寒冰，怎麽會對我笑呢？還是笑兩次……她惜字如金，你卻讓她說出那麽一大堆話，誘惑我讓所謂的夢魘之靈認主。”
易東看白癡一樣看著黑色影子，笑道：“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你大概是想要如同小說所寫的那樣，奪舍我的魂魄，取而代之吧？你是落選者，想成為候選者，除非候選者中有人死了，你才可能與他人競爭。但競爭的話，你這樣的廢物，不會有勝算。既然如此，你便想直接取代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我的一切。對吧？”
黑影沉默許久，最後歎了口氣，笑道：“你本可以用另外一種形態活下去，哪怕靈魂磨滅，但肉身永存。我可以代替你，照拂你的家人，讓他們平安一世。何必非要到這步田地呢？你不但會無聲死去，你的家人也會墜入煉獄。”
聞言，易東目光發冷，對方在拿家人威脅他。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跪下在我麵前懺悔。並且甘願被我磨滅靈魂，占據軀殼。我可以向你保證，保你家人一世安穩。”
黑影桀桀而笑，聲音說不出的冷冽。
“如果我不願意呢？”易東冷聲道。
“我便殺了你，然後慢慢地折磨你的家人，讓他們一輩子生不如死。”黑影發出一聲笑，語氣傲然，如上位者生殺予奪。
易東沉默。
這個人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哪怕他死了，父母妹妹，在這樣的人麵前，真的可以安穩一世嗎？
成為外賣員，易東最怕的就是給親人帶來危險。
所有的危險，他一人承受就好，惟願家人安康。
現在，這唯一的願望，竟受到了難以抗拒的威脅。
可是……
真的甘願嗎？
易東歎息，默默的走到黑影麵前，道：“如果我甘願被你取代，你真的可以放過我的家人嗎？”
“自然。”
黑影語氣平靜道。
“好！”
易東點頭，臉上露出慘然的笑，但是下一刻，他猛地揚起手中的扳手，全力砸向黑影的頭部！
“砰！”
扳手並沒有砸到黑影的頭顱，易東卻飛了出去，摔在小貨車的車廂上，滾落下來，大口吐血。
“在我麵前，你如螻蟻一般！”
黑影閃爍，露出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子，男子的臉無比醜陋，像是被硫酸潑過，猶如惡鬼。
“你……就是張楚！？”
看到這張臉，易東瞬間便想到了一個名字。
張楚裂開嘴，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齒，獰笑道：“不錯，我就是張楚。死在我手裏，你可以無憾了。”
“我是西風的人，你敢殺我？！”
易東死死地盯著張楚。
西風，或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但是，對方如此有恃無恐，真的有用嗎？
“你沒有穿神服，殺了你，西風也查不到我。你真的以為你自己很聰明？你以為你看穿了一切？哈哈，但是你依舊被幻象欺騙，脫下了神服。現在的你，可憐且卑微，如螻蟻。”
張楚冷笑，那雙眼睛中帶著血色，如一頭野獸在盯著獵物。
易東呆滯，神色慘淡，心中無盡的懊悔。
百密一疏，卻忘記了秦初瑤最鄭重的警告。送外賣途中，必須穿著工作服。
他在幻象中，打籃球、遊泳，身上的工作服，已經脫下了。
現在，他身上隻有一條短褲。
就這麽死了嗎？
父母、妹妹，都會因我而死嗎？
易東臉上露出慘笑，無盡的懊悔湧上心頭。
“死吧！”
這時，張楚淡漠開口，如人世間的君王，抬手向著易東的頭顱抓來。
“哈哈……”
易東瘋了一般，慘笑著努力爬起來，握著拳頭，做最後的抵抗。
“砰！”
一拳轟出去。
讓易東想象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張楚的伸過來的大手，竟然被他一拳打碎了！
“這怎麽可能？！”
易東愣住了，再往前看。
隻見張楚的眉心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血洞。
漠然冷冽的表情依舊凝固在那張醜陋的臉上，嘴角還掛著獰笑，在此時永遠定格。
而後，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