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再逢故人桃花古道（三）
“那會有什麽影響？”卿幼鎖著眉頭，“我沒覺得魂靈缺失對我有什麽影響，既然它現在在做惡，能不能……”
“不行！”滄曳沒等她說完，就斬釘截鐵地否定，“魂靈若是不完整，你修為的境界就會受阻，絕對不行。”
“……那你老實說，那縷魂靈，有沒有能力毀去四寶？”
滄曳沉默不語。
“那就是可以是吧？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四寶被毀，你身上的禁製便會永遠存在，以人間的野心，你遲早會再次成為人間砧板上的魚肉！”
“不會的！”
“滄曳！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看著滄曳極力抗拒的模樣，卿幼心裏一痛，卻又在同時幾乎福至心靈地感受到了什麽，她愣了愣問道：“你舍不得傷夭璃？”
滄曳默認。
他怎麽可能舍得傷夭璃，若是他真的忍心傷她，這個禁製根本不可能束縛住他！
鑰匙根本不重要，隻要他想，任何時候，他都能掙開禁製，隻是附著的那縷魂靈，會灰飛煙滅，那是夭璃的魂靈，他怎麽可能讓她的魂靈有絲毫缺失？不可能！
“就算現在是夭璃站在這裏，也不會讓任何對你有威脅的事務存在。”卿幼說得肯定，也確實是事實。
可滄曳不想要總是被她保護，被她保全。
當年的破曉之戰，一死一囚，是夭璃給他選的，讓他沉睡千年，自己赴死；
當年的舍身咒，也是她強行給他下的，轉嫁傷害，讓他除非她魂靈消散否則都能性命無虞；
他也想保護她。
那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愛人。
可，要達成最後的那個目的，何其艱難，若是被她察覺分毫，便連最後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會失去。
“滄曳，是不是如果我的修為不精進，夭璃的記憶就永遠不會被喚醒？”卿幼走過去抱住他，她在他眼中看出了一種名為脆弱的東西。
“……不會，隻要你突破了仙皇中境，記憶就會開始慢慢複蘇。而魂靈，對於修煉的影響，出現在上仙中境之後。”滄曳永遠不會拒絕她的靠近，將她擁進懷裏，如實回答。
“那既然不會影響我恢複記憶，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此生永遠停留在上仙境，可我要你平平安安，一世無憂。”
滄曳低低地笑了，輕輕地卻堅定地推開她：“阿幼，你知道我能活多久嗎？”
卿幼一時語塞。
“阿幼，你說的一世無憂，是你的一世，卻不過是我生命中的短短幾十年而已。怎麽，你想讓我看著你老，看著你慢慢不記得我們的糾葛，甚至慢慢不記得我，讓我看著你死嗎？如果是這樣，我何必要讓人間的破曉之戰得逞？”他眼睛都氣紅了。
卿幼在他哀傷的聲音中，縮了縮肩膀，“我……我不是這樣想的，我……”
“可你要這樣做。”
“我……對不起。”卿幼複而緊緊抱住他，“你別生氣，那我不殺它了好不好？你說怎麽處理，我們就怎麽處理它，好不好？”
滄曳抱緊了她，“我想要跟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否則，我何必要忍受著千年的孤苦。”他的聲音甕聲甕氣，委屈得像是淋了雨責怪人不給他送傘的大狗狗。
“好～是我錯了，我錯了嘛～你原諒我好不好？”卿幼跟哄孩子一樣輕輕拍他的背，心中無奈。
跟他相處越久，就越發感覺到他的天真，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無知無畏，而是那種在她麵前，喜怒哀樂都不帶半分掩飾的坦誠，宛如稚子。
連一根藤蔓都要吃醋威脅，這是多強的占有欲跟領地意識？連架都不會吵，吵兩句就一副天塌了的樣子，也不知道當年夭璃是怎麽帶大的，寵得這麽嬌氣。
“夭璃沒跟你吵過架？”聽他的 氣息平複了一些，卿幼笑著問他。
“沒有。小事她縱著我，大事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滄曳撇了撇嘴角，絲毫不在意這樣說會不會在卿幼麵前丟了麵子，可說完又回補一般地加了一句，“可我堅持的事情，她也不會阻止。”
就像當年，他單槍匹馬殺回冥府之國，她便半個人都沒派，讓他一個人回去打了三天三夜，哪怕他渾身上下最後沒一塊好皮肉，她都硬是沒出麵；就像當年，他要用千年的時間設一個圈套，她就什麽都不問，連去死都沒有半點疑慮。
曾經連他本人都質疑過過這種信任和縱容，可夭璃總是笑笑，說：“誰叫我這麽喜歡你，不寵著你寵誰？”
直到上次他在卿幼的幻境中，看到了自己刮鱗抽血，送她回到過去的事情。
會不會是，在千年之前的那一世之前，他們還有過糾纏？隻不過夭璃記得，而他忘記了。於是，對於夭璃而言，那些信任和縱容，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而對於他自己來說，倒也不是受之有愧，畢竟這世上，除了他，應該沒人能配得上夭璃，他隻是有時候覺得不真實，覺得有些虧欠。
“好～我知道了。那你想怎麽處理？那縷魂靈如今修了魔道，與我本身相斥，你有辦法將它重新洗滌幹淨？”
滄曳實誠地搖頭，卻道：”我雖然不知道，但蒼洌應該知道，不然他這麽多年，真是白活了。“
“他也是你的故人？”卿幼聽滄曳這話說得毫不見外，猜測他們的關係應該還不錯。
結果滄曳冷哼了聲，“什麽故人？他就是煩人的小跟屁蟲，總是黏在你身邊，我煩死他了。”然後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笑了，“不過他現在一千歲了，頭發都白了大半了。”
“可他是黎曳拜下的師父。”
滄曳的臉色不太好，強嘴道：“又不是我拜的，他還能賴到我頭上不成？再說了，要是他非要給我當師父，也不是不行。畢竟，這樣一來，你就是他的徒媳，隔著輩分，他就更不能纏著你了！”
“說什麽呢！”卿幼掐了他一把，臉上浮起淡淡的霞粉。
滄曳見她害羞，也不再調侃，牽著她朝著桃林深處走，“我們去看看當年準備的新房好不好？”
“那藥王什麽時候來？你提早聯係他了？如果他這麽不待見你，怎麽會聽你的，你要他出山他就出山？”
“他哪裏是看我的麵子出山的，他就是衝著你來的。阿幼，當年他天天蹭你給我做的飯，現在我可把話放在前頭，不會讓他搶的。”
卿幼覺得他幼稚，又覺得他可愛，若是他有尾巴，估計這會兒已經高高揚起了，“他現在是上仙境，你……打得過他？”
滄曳瞪她，“你讓我去跟他打架？！那我打完架難受了，你可得陪著我，別去管他！”
“那你還是別動手了。”卿幼無奈地歎氣，差點忘記他不能動手這件事了，“我讓白飲幫忙去查當年被屠的三城是否有幸存者，如果有的話，對澄清謠言，會是一大助力。等花神祭之後，我們就去河間，取得玉骨扇之後，返回鳳嵐仙山。”
“那你可別傻傻地就把四寶交給你師尊了。”
“你擔心，那個魔物會暗中毀去四寶？”
“不得不防。鳳嵐仙山雖然靈氣充沛，不適合魔物生存，但皇境之上，一切都要重新計算。還是要以防萬一。”
卿幼點點頭，“而且，鳳嵐仙山對我也是諸多敵意，四寶就算隻是被某個師兄弟姐妹不小心遺失，最後受損的都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