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繁華迷眼聖女皇權(九)
皇宮,太和殿。
非至尊至貴,不在主殿迎接。
陽曜被一大早叫到太和殿站著等候的時候,在心中嗤了一聲,也就他這個一直看不清的大哥,心心念念著權皇轉世。
怎麽就看不透呢?
冥府之國淩駕人間兩年來,雖然留了雲鬥閣作為監察處,但實際上並沒有對皇權產生明顯的威脅,就算不久之後魔君要來選君後,對於皇室來說,如果送一個女子去冥府之國,就能依舊跟這兩年一樣相安無事,那就算要將皇室的公主送去,父皇也不會反對。
如今權皇轉世的出現,反倒將矛盾從桌底下,光明正大地擺了出來,讓人想視而不見都不行。
於是就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權皇身上,搏一搏。至於結果,如果不敵,皇室會比上一次跪得更快。
就算這個權皇轉世真的會嫁給陽舜,陽舜成了太子,跟冥府之國一戰之後,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
充其量,權皇轉世隻是製衡的一個籌碼,至於皇位最後會傳給誰,還是未知數。
滿朝文武、皇親國戚、貴女命婦,盡數都在太和殿,在殿內或者殿外,一眼望去,一片人海,卻統一地靜默無聲。
“報!!!儀仗隊已經下山!!!”
“報!!!儀仗隊已至城門!!!”
“報!!!儀仗隊已至曦和門!!!”
隔兩刻鍾報一次進度,讓滿場的人都越發緊張,也越發好奇。
據說聖女比賽的時候,沈儀卿當中衝撞皇帝,今日,皇帝居然給了這麽大排場……
大多數人是沒有去過聖女決賽的,對這個一夜之間就征服整個永安城、打敗了有“永安第一”之稱的沈雲清的女子好奇不已,更有一些人是純粹對接下來的修羅場期待不已。
畢竟,沈雲清一向高傲,以丞相府嫡女自居,這次,不僅僅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醜,更加因為沈儀卿成了庶女低人一等,還連同默認的太子妃之位都一並沒了,要是這事發生在其他任何一個貴女身上,她們都恨不能殺了沈儀卿,更何況向來眼高於頂的沈雲清?
而且,目前看來,沈儀卿空有身份頭銜,可能從來不知道內院宅鬥的手段,要是真的回了丞相府,恐怕也會有一出好戲。
“報!!!沈儀卿覲見!!!”
卿幼一身淺青的長裙,素色無華,隻在衣襟和袖口裙角,自下而上有銀線繡成的藤蔓,但她身型纖細卻高挑,這一身不見半分落拓,反倒顯得如同水中青蓮一樣,不染塵埃。
她一頭長發如墨,梳成驚鵠髻,卡著一整套銀質鑲玉的發冠,流蘇與青色的發帶綴在腦後,看上去高貴不可攀摘,絲毫不輸富養在永安見多識廣的權門閨秀。
更讓眾人驚歎的是她那張臉。
五官拆開可能隻能算是精致,但是組合在一起就那麽恰到好處,雙眸清冷、鼻梁高傲、唇線嬌俏、輪廓仿佛工筆描過,搭著那一身氣質,就像是九天的神女臨凡,自帶光暈。
“卿幼今日歸來,見過陛下。”她僅僅是拱手一躬身,是修道中人之間行的見麵禮。
本以為說不行禮,是說這玩玩的。
眾人看著皇帝,提著一顆心,皇帝卻出乎意料地沒說什麽,仿佛不在意,“今日權皇轉世歸來,皇庭以太子妃禮相迎,立儲之後,便安排大婚。此前,沈儀卿回歸本家。”皇帝頓了頓,“以嫡女之尊,回歸沈府,入住落霞閣。”
沈雲清的臉色終究是變了變,卻暗自咬著牙,忍耐。
“此外,魔君即將臨凡,到永安遴選君後,在此之前,阿舜你先帶著她熟悉永安,好生看顧。”
“是。”
這場聲勢浩大的覲見和回歸,其實就是做給眾人看的。
畢竟,雖然民眾覺得魔君殺人如麻,但對於有些人來說,皇室和魔君其實隻是不同的勢力陣營,甚至有些家族還在暗中專門教導女兒,目標就是君後之位。
如果能跟魔君攀上關係,那就算是皇室,也不敢不給三分薄麵,如此一來,比單純地屈居人下作為人臣,來得痛快地多。
而這一場,也相當於變相在警告,無論如何,皇室願意將以前棄若敝履的權皇轉世奉為座上賓,就是要與冥府之國勢不兩立,那麽絕不容許下麵這些人腳踏兩條船生出異心。
陽濯看著卿幼那張熟悉的臉,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不是當時在湘州,壓著自己給雲鬥閣那小子道歉的女人麽?竟然是權皇轉世?!可她不是說她是黎曳那小子的親人麽?
權皇轉世跟魔君監僚?
卿幼也看到了陽曜,數百道目光中,唯一一道帶著疑惑的。
“父皇,大哥公務繁忙,送沈小姐回沈府的事情,就交給兒臣來辦吧。”
回沈府的車架特意路過了雲鬥閣外的長街。
陽曜放緩了馬,來到卿幼的轎子旁邊,“沈小姐,此處風光甚佳,要不要下來走走?”
卿幼方才經過這裏的時候,心中就焦躁不安,正好借此機會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作祟。
車馬依仗都落在兩人身後三丈遠,他兩並排走在杏花雨中,若非卿幼身上的清冷感和疏離感太重,他們從背影上看起來倒是相配。
“沈姑娘知道雲鬥閣嗎?”
卿幼還在用靈氣感受周圍的異動,聞言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他,“魔君設在人間的監察點。”
陽曜點點頭,“不錯。那沈姑娘知道,這雲鬥閣由誰掌管嗎?”
“據說,是名喚黎曳。”
“不錯,黎曳。”陽曜勾起了唇角。
看來大哥將她的記憶篡改得很是徹底啊,當初一心一意維護的人,都能夠忘得一幹二淨。
卿幼沒在意他的神情,靈力探了一圈之後,卻並未發現異樣,這讓她皺起了眉。沒道理會這樣。沒有陣法,沒有其他設計,為什麽早上她經過這裏的時候,會那麽難受?
正在這時,雲鬥閣的大門打開,白飲走了出來,一轉身,與卿幼還有陽濯正好對上。
“國師?你怎麽在這裏?”陽曜挑起眉。
“奉大殿下之令,幫著他救了一個人。”白飲打量著卿幼。
不傲卻矜,不怒卻凜,不寒卻冷,不惑卻媚,不弱卻嬌,不似生在紅塵中,勝似神女曆凡塵。
權皇至尊至貴,理當如此。
卿幼也在打量白飲。
過早沉穩的一雙眼,將什麽都看透,卻獨獨放不下心中執著。
“我這大哥可真是忙,昨天才剛剛將沈姑娘從明月山莊接下來,又交代你去救了人,心上的事情可真是多。”陽曜不明不白地說了一句。
“沈姑娘,剛剛突破仙皇境,多多花時間沉澱靈力,日後每一次晉升都是生死之間。”白飲腦中天人交戰許久,最終還是垂下眸,淡淡地叮囑了一句。
“多謝國師提醒。”卿幼朝著她一禮,“國師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身上血腥味很重。或許我可以幫助一二。”
白飲回頭看了看雲鬥閣,搖搖頭,“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如今,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白驍落後一步走出來,朝著陽曜一禮,跟白飲交待道:“司遙先生明天就應該可以醒來了。至於今晚月沉所需要的陣法,已經布置完畢。”
白飲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回去吧。”
“等等!司遙先生?月沉?何時七星樓的人都到了永安?怎麽還都進了雲鬥閣?”陽濯將人攔下來,“司遙先生不是在兩年與魔君約戰後,魂飛魄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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