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血色婚宴當年舊事（十二）
水雲涵修為在魔王級別，與卿幼同級，此刻墮魔，引來的魔氣能生生將修為不足的靈修窒息而亡。
卿幼沒過多久就覺得撐著結界的雙臂微微發抖。
梁蘊趁著這個機會挪到了齊玄身邊，運起魔力貼在了他的額頭。
現場一片混亂之間，陸恒正想趁亂逃走，被臨琛攔住了去路，“陸恒，你惡事做盡，如今想就這樣一走了之？”他抽出背在背上的長槍。
陸恒二話不說，運起魔力就朝著臨琛一掌拍去。
“臨兄！！”白堯著急地喊出聲。
畢竟如今他們所有人除了陸恒的人跟水雲涵帶來的人以外，都中了拂夢劫，如今半分力氣都提不起來，貿然跟陸恒動手，恐怕會吃虧。
誰知道臨琛腳下發力，空翻側身躲過那一掌，長槍架住了陸恒的長劍，“白兄放心，我們臨家就算不用靈力，一手長槍也能挑了儲以下的修士，我這兒撐個一時三刻不成問題。”
那邊廂宮山主和宮淩已經被燕熾他們綁了，此時宮敏從內堂衝了出來，眼看著燕熾將長劍橫在了宮山主的脖子上。
“不要！”宮敏撲過去，抓住了燕熾的劍，“不要殺我爹！求求你！”
“宮小姐，你別誤會，黎家與宮家無冤仇，隻不過你們這山莊中埋滿了火藥，不尋出來，大家都得死。”燕熾皺著眉說道，“或者，你勸勸宮山主？”
“阿敏，爹無論如何都是個死！爹一把年紀了，無所謂，但是你跟你哥哥要活下去！這是我們最後的殺手鐧……”
“爹你怎麽不明白？我們現在所有人的生死都握在陸恒手裏，半分由不得人！”宮敏吼道，“爹，說了吧！這些年，陸恒拿著你的把柄逼你做的事情還少麽？跟著陸恒，沒有活路的！”
“……你知道？”
宮敏苦笑，“爹，有些事情，隻不過是我裝作不知道而已。我甚至以為這一次你會幫著齊少主，沒想到你還是站在了陸恒這邊。還要瞞著我。”
宮淩在一旁奄奄一息，聽這話吃驚地抬頭去看這個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妹妹，“阿敏……”
“哥哥。”宮敏搖搖頭，將他扶起來，滿眼心疼地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哥哥，黎姑娘的心不在你這裏，如果有人這樣綁著我去成親，你恐怕會把那人大卸八塊吧！所以，別一錯再錯了。”
宮山主最後妥協，說出了埋藏炸藥的一些地點，燕熾與黎曳對了一個眼神，就帶著人去處理。
燕熾剛帶著人離開，就有軍官帶著兵馬衝開了宮家的大門，見過了陽曜之後二話不說就朝著人群一頓亂箭飛射。
黎曳皺著眉，伸手，結界之外的魔氣朝他灌注而去，然後被他一掃，朝著紮過來的亂箭衝去，甚至將有些箭矢的方向翻轉一百八十度，沿著原路徑紮了回去。
“芸娘？！”熊三從兵士群中探了出來，看見渾身是血的梁蘊，朝著領頭的軍官一拱，就朝著梁蘊跑了過去。
齊玄此刻睜開眼，眼中終於由之前的一片混沌轉為了清明。
“齊少主，快去殺了陸恒……否則，阿涵便沒救了。”梁蘊握著他的手臂，喘著氣叮囑。
齊玄看了看懸在空中神魂交戰的水雲涵，又看了看將臨琛逼得連連退步的陸恒，垂眸。嘴角出現一個苦笑，終究是信錯了人。
他踉蹌著站起身，拿了劍，替臨琛隔開一擊後，玩了個劍花，“陸恒。”
陸恒眼神劇震，升起退卻的心思，卻還沒付諸行動，就被齊玄甩過來的一支箭攔住了退路。
“來。”齊玄擺開陣仗，衝著陸恒僅僅說了這麽一個字。
陸恒記得，這是他還是剛被齊玄救回令野山莊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時，齊玄每天早上晨練的時候會對他說的一句話。
真的說起來，是齊玄幫他脫離了貧困潦倒、任人輕賤的日子，不僅僅如此，齊玄還手把手教他修煉，教他招式，帶他融進整個令野山莊，得到齊盟主的賞識，一步一步成為令野山莊的左右手。
可是，齊玄太完美了！太耀眼，太招人恨。
有他在，所有人都變得暗淡無光。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特別喜歡看這齊玄吃癟，不管是來自齊盟主，還是水雲涵。隻有這種時候，他才會覺得或許有一天能夠跟齊玄比肩，心中逐漸扭曲的惡意才能夠得到慰藉，稍稍安定。
直到有一次，齊盟主將他跟齊玄作比，將齊玄訓斥了一頓。
那一刻，他仿佛也能夠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視著一向是天之驕子的齊玄對自己投來羨慕的目光。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能夠折損了齊玄的驕傲，讓他在自己圈定的領域裏如同盲人摸象，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麽？
所以，他毀了令野山莊，殺了水雲涵，劃花他那張引得少女臉紅的臉，篡改他的記憶，讓他對自己唯命是從還百般信賴，多好。
他以為過了這麽多年，齊玄當了自己的手下這麽多年，對自己拱手躬身無數次，接受自己的命令無數次，他能夠在真正的完整的齊玄麵前保持一個多年上位者的威嚴。
可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齊玄說了一個字，就能夠將他的自以為是擊得粉碎。
“握劍不穩，手腕無力，腳步倉促，運氣混亂。”
齊玄的劍每擊上陸恒的劍一次，陸恒就往後退一步，齊玄就說一句。
“再來。”
“出手拖泥帶水，欲斷不斷，教你的你都學到哪裏去了？再來！”
一遍一遍，齊玄出手慢慢從陪練一般的保守變得也越來越重，陸恒身上漸漸出現傷痕，一道一道疊加，鮮血淋漓，幾乎要泡在鮮血裏。
“齊玄！！！！”陸恒終於撐不住，甩了手上的劍，握著齊玄的長劍直接紮進了自己腹中。
齊玄絲毫不顧陸恒是不是還握著劍，將長劍抽了出來，鋒利的劍刃幾乎劃斷陸恒的手掌。
“你……還有什麽話說？”
“你也不必用這種眼光看我……水雲涵提醒過你無數次，是你要相信我！是你自己要相信我！！所以，你後悔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齊玄反手將長劍紮在地上，拿出乾光珠，天上所有的魔氣都朝著乾光珠湧過來，幾乎形成一道新的風暴。
力竭的水雲涵從空中掉下來，齊玄忍痛將人接在了懷裏，對倒在血泊中的陸恒道：“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救你。我的錯不在救你，而在太信你。”
“我殺了你的父親，你的親人，你的弟子，你的同門，你的手下，你就不恨我嗎？！”陸恒看他抱著水雲涵就要走，嘶聲大喊道。
“恨這個東西太過沉重，你不配。”齊玄說完，從乾光珠中抽了魔氣小心翼翼地縈繞在水雲涵的傷口上，沒有再給陸恒半個眼神。
且說熊三將梁蘊摟進了懷裏，看著她渾身是血，簡直不知道能夠抱哪裏，語無倫次地問，“芸娘，你不是說，今天去給李家老伯看腿的嗎？怎麽會……怎麽會來這裏？還把自己弄得這麽慘。”
“傻子。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不理解。所以……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一定要守著她好好長大，好不好？”
“你要去哪裏？”熊三顫抖著去擦她臉上的血跡，卻越擦越花，虎背熊腰的漢子急出了幾滴淚，“你不要嚇我！囡囡沒有你不行的……”
“可以的。熊大哥什麽都最厲害了。被你救，還能跟你成親，有一個孩子，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謝謝你啊，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