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血色婚宴當年舊事(九)
“夫人莫不是睡糊塗了,這是我攜玉山宮家,哪有在宮家給令野山莊的少主娶妻的道理?”
卿幼拔下了頭上的鳳冠,靈氣爆開將婚服撕成了碎片,她著一襲藍衣,周身氣質清冽,眉眼間的煞氣美得不可方物,“那麽敢問宮少爺,我姓甚名誰?”
“這……”宮淩啞然。
白堯憤然:“宮山主!攜玉山宮家,在修道界也算是有聲望的家族,何時開始做這種騙婚的事情?!毀掉一個女子的一生,未免太過陰損歹毒!”
“陸盟主,你可是這場婚宴的主婚人,不說兩句,給大家一個交代?”陽曜身為皇子,此刻開始問責就顯得格外茲事體大。
可陸恒還來不及說話,一道嗓音就從遠處傳來。
“陸盟主為了引我出來,可真是廢了好大的功夫。人家黎姑娘是好心幫你們,所以假成親引我現身,而你們居然想著讓人真正嫁給宮淩,提前了拜堂時間,真是一如既往不知廉恥!”
眾人出了大廳來到廣場,隻見一行十數個女子從天而降,落在婚典外的廣場上,正是水大夫和芸娘等人,隻是此時帶著帷帽。
“你是什麽人?!宮家也是你能擅闖的?!”方才還跟著義憤填膺的某修士,此刻覺得宮家被擅闖就是對宮家不敬,就是對令野盟不敬,就是對所有魔修不敬,就是對天下修士不敬,又將矛頭對準了水大夫等人,大聲叫囂。
好一手上升全體,玩得可真是溜,無知又淺薄。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來質問我?!”水大夫衣袖一掃,將那人掀飛,而後笑語盈盈,“我此來是為了一樁舊案,自然還有一樁新案。”
“什麽案子?”落霞重樓的代表人也是個少年,一身紅黑的勁裝,意氣風發,正是樓主臨淵幺子臨琛,時年十五歲,“怎麽沒聽說過?自從血色晨婚宴以後,陸盟主掌管令野盟,湘州這一片風調雨順,什麽時候出過案子?”
“姑娘,你直接說得了,就別賣關子了。”陽曜搖著扇子催促。
“近來的連環滅門案,我也不知道為何陸盟主居然沒有上報朝廷,求援其他仙門。可能是陸盟主胸有成竹,能夠捉拿到真凶歸案,給死去的那些人一個交代吧!陸盟主你說是不是?”
“近來的連環殺人案,受戮的都是魔修世家,共有一百三十餘人遇害,凶手就是你!你還敢來這裏大言不慚大放厥詞?我念你是水家後人,一時邪念走入歧途,百般勸誡,如今你居然反咬一口?”陸恒按著胸口站起來,“真是無藥可救!”
“水家後人?!”
“水家後人?難道是當年血色晨婚宴上的水家?”
“除了那個水家,整個天啟可沒有其他姓水的人家。可十年前,水家不是都死在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裏了嗎?這個人是誰?”
水大夫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張讓年長者都倒吸一口涼氣的容顏。
“水雲涵?!!!!”
“陸盟主,這是怎麽回事?當年,齊玄少主和少夫人不是雙雙命喪了嗎?怎麽會還活著?”一位中年婦人激動地站起來,“小姐!小姐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小姐!!”
“你是……阿香?”
“是啊小姐,當年你要出閣,成全了我跟夫君,你成親那天,正好我要回門,這才逃過一劫!”
陽曜收了扇子“啪”地打在手心,“說正事行嗎?這些認親認故的事情,等結束之後,有的是時間。”
”是啊齊夫人,當年血色晨昏宴一案驚動整個修道界,其殘忍惡毒駭人聽聞。可因為沒有幸存者跟目擊證人,凶手這些年逍遙法外,無法告慰數百亡靈。既然你還活著,能否說明事情經過,說不定有新的線索。”白堯勸道。
卿幼默默地站到了陸恒宮山主等人和水雲涵中間,以備前者突然發難。
水雲涵拍了拍手讓阿香坐回去,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十年前的婚典前夕,陸恒來找我,說要送我一樣禮物,當作我與阿玄成親的賀禮。那是一支示警煙火。”
“示警煙火也值得當成賀禮?也太寒磣了。”
“你懂什麽,當你就有人說過這陸盟主也是傾心於水小姐的,可惜有齊少主在,再多的心思也不夠看了。”
“陸盟主說那支煙火是特意製作,衝到高空會高於其他煙火數十米,讓求救信號不會被任何事物掩蓋。他當時說得情真意切——我雖無法常伴你左右,但隻要有求,必諾。還希望我隨身攜帶。”
“大婚送這個,也太掃興了吧?這不是跟咒人出事一樣?”
“是啊,大婚誰送這個。我也不想帶,但最後還是隨身攜帶了,而且,當晚所有人無法動彈的時候,我將這隻示警煙火放上了高空,當時我還在慶幸,陸盟主這份禮才是最為貴重最為珍貴的賀禮。”
“我記得當天陸盟主被當時的齊盟主派出去辦事了,帶走了不少好手,如果當時令野山莊的防衛沒有破綻,也不會讓人乘虛而入,從而造成這樣的慘劇。”有一位門主道。
“當時陸盟主確實趕回去了啊!隻不過遠水救不了近火,無力回天。我當時帶人趕到的時候,陸盟主往返於火海中背出了齊盟主和齊少主的屍體,自己身上都是燒傷。此番情誼感天動地啊!”宮山主道。
“哼!陸盟主確實趕到了,他帶著那些好手趕了回來,將所有人殺了個幹淨,然後一把火,燒了整個令野山莊。”
“怎麽可能?!”
“不可能!!!當年齊少主救陸盟主於危難,多少年他們風雨共濟,外界都說,這兩人不是同胞,勝似同胞!陸盟主完全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有人反駁。
“這世上,殺人放火,無非那幾個理由,為名為利,統稱為權勢;為愛為恨,統稱為複仇;再就是衝動殺人失誤殺人,統稱為無心之失。陸盟主,占了哪樣?”陽曜問道。
“陸盟主是齊盟主的左右手,除去齊家人,他在令野盟可謂萬人之上,必然不是為名利;按你的說法,陸盟主雖然傾心於你,但是他如果真帶人回去將所有人都殺了,那必然也不是為複仇;至於無心之失,那更無可能!”宮山主辯駁道。
水雲涵也是疑惑地看著陸恒,那種眼神已經不是都還年少時的疑慮,也不是後來她得知真相時的憤恨,而是一種古井無波秋水無痕,無愛無恨,輕飄飄卻又冷得徹骨。
“當年我被尚有餘力的阿玄推進了放置乾光珠的密室。密室在宴會廳一牆之隔,那種我能看到外麵,外麵卻看不到裏麵的牆。我看著他扯了一個侍女,披上了我的嫁衣,看著陸恒帶了人回來,一刀一刀刺進那些人的心口,卻不知為何,獨獨阿玄身上偏了幾分,然後他劃花了阿玄的臉,點了一把火。”
現場有那麽片刻的靜默。
“如果你所言不虛,那麽為什麽齊少主不跟你一起躲起來?”
“如果她所說的是實情,那麽說明陸恒恨的是齊玄少主,畢竟他口口聲聲說傾心於水雲涵,卻能不眨眼地殺掉,卻隻是劃傷了齊玄的臉,留他一命。”陽曜推理道。
水雲涵卻搖頭,“那個傻子,他說要兩全之策。他放了那支示警煙火,說陸恒一定會回來救人。但他要我安然無虞,誰知道等回來的,是殺戮。那不是救命的信號,而是血腥的開始。”
“那按照水姑娘所言,齊少主沒有死,那他人在哪裏?”
“齊少主是沒有死,但生不如死。”這次回話的,是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