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月無妄登門
第一百八十一章:月無妄登門
回到家中已經過了子時,剛進門,黃七蕊就看見坐在堂屋裏桌子旁邊的黃音娘,她一手撐在桌子上麵,手握拳抵著下巴,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看來黃音娘是這樣坐在這兒等了自己快一宿,黃七蕊心生內疚,有些後悔沒有托人帶消息回來讓爹娘早點休息不用等她。
桌子上的蠟燭已經快燃盡了,蠟油上微弱的火苗照亮黃音娘的半張臉,微弱的光亮下,還依稀可見黃音娘年輕時的美貌。
黃七蕊小時候就聽她爹黃生說起過,黃音娘年輕的時候可是平福縣有名的美貌歌女,黃生總黃音娘願意嫁給他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
雖然黃七蕊不是黃音娘親生的,但這麽多年以來,黃音娘待黃七蕊的好,黃七蕊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此時已經過了子時,黃音娘因為擔心她的安危竟然還坐在這裏等著,黃七蕊不由得鼻子一酸。
這時,一陣風吹過,窗戶微微作響,燭影也晃動起來,歪著頭靠坐在桌子旁的黃音娘也猛地醒過來抬起頭來。
“呀,七蕊,你回來了,今天怎麽回事?我聽縣衙那邊說酒樓那邊出事了?你沒事吧?”黃音娘一站起來就拉過黃七蕊前後看了一圈,又問道,“這都幾點了,你餓不餓?娘給你下餃子去……”
說著,黃音娘就要轉身去小廚房。
“娘……”黃七蕊叫住黃音娘,“我不餓。”
“你在外麵辦案子,肯定是滴水未進,怎麽會不餓呢?”黃音娘說著還是要起身去做飯。
“我真不餓。”黃七蕊走到黃音娘身前,一把抱住了黃音娘。
或許是因為這個擁抱太過突如其來,黃音娘的動作也明顯愣住了。
其實黃七蕊也很久沒有這樣抱過黃音娘,她還記得前幾年的時候,她的個頭還才到黃音娘的肩膀頭,沒想到短短幾年過去,她抱住黃音娘,竟然已經看得到黃音娘頭頂新生出來的白發。
黃七蕊鼻頭酸酸的,說道:“娘,你和爹一定要長命百歲,長長久久地陪在我身邊,你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
燭火跳動,良久,黃七蕊才聽見黃音娘的回應:“傻孩子,好端端地,說這些做什麽,爹和娘不陪在你身邊還能陪在誰身邊?”
聽得出來,黃音娘的聲音也和黃七蕊一樣,帶著淡淡的哭腔。
黃七蕊忙吸了吸鼻涕,笑著說:“好了,我不說這些了,你們一定能陪我一輩子的……”
說著,黃七蕊又催促黃音娘去休息:“娘,我真的不餓,你不用忙活了,趕快去休息去,現在確實不早了,我也困了,想趕緊去睡覺,明天一早還得去和大人一起寫這次案子的卷宗呢……”
說完,黃七蕊還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聽黃七蕊這樣說,黃音娘才打消了去廚房給她煮餃子的念頭,她替黃七蕊抹了抹眼角:“那你趕緊去睡去吧,今天我把家裏的床鋪都收拾了一下,你那床上換了曬好的鋪蓋。”
“太好了……”黃七蕊又笑著抱了黃音娘一下,“謝謝娘。”
從逢源酒樓回來的路上,黃七蕊就一直在想施旺的遭遇,她想到自己的爹娘,如果有一天她遭遇了和施旺兒時一樣的遭遇,她會不會也會和施旺一樣被仇恨所支配……
黃七蕊又用力地將黃音娘抱了一陣子,直到桌子上的蠟燭徹底燃盡了,她才在黃音娘的催促下進了自己的房間。
黃七蕊喜歡蓋曬過太陽的被子,可是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
似乎一閉上眼睛,施旺從酒樓頂層一躍而下的畫麵就會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
從酒樓出來的時候,謝斐動手蒙住了黃七蕊的眼睛,去屍檢的也是康大夫,謝斐並沒有讓黃七蕊接近施旺那摔得變了形的屍體。
但不知怎地,黃七蕊一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見施旺死去時候的表情,在這樣的畫麵裏,施旺隻露出了她那半張沒有傷疤的臉,月光底下,那是一張光滑的、美麗的屬於女子的臉……
說不上為什麽,黃七蕊為施旺的一生心痛,她生得幸福,卻被一個唯利是圖見錢眼開的人生生篡改了命運,她美麗的一生都被奪走了……
一夜無眠,黃七蕊在黃音娘給她鋪好的軟和舒適的床上睜著眼睛到了大天亮。
窗外天光漸漸大亮,黃七蕊索性放棄了勉強自己入睡,她穿好衣服從床上起來,打算吃點東西就去衙門一趟,雖然昨晚回來之前謝斐允許她今天可以在家中休息,但黃七蕊知道謝斐的習慣,發生了這種命案,謝斐肯定是第一時間要整理所有的人證物證還有驗屍記錄,然後將這些全都匯總成卷宗的……
黃七蕊知道謝斐做事一向認真,即使昨夜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謝斐也不會偷懶,今日肯定還是會早早地就到衙門去了……
果然,等黃七蕊吃過一碗饊子慢悠悠來到衙門的時候,謝斐已經坐在了案前,桌上放著紙筆,上麵大概寫著今日要傳喚來的人證吧……
讓黃七蕊意外的是,堂下還有另一個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月無妄?你怎麽在這兒?”
黃七蕊有些驚訝,畢竟昨晚月無妄病重得像是病入膏肓了似的,怎麽今天就如此容光煥發像是沒事兒人一樣了。
見到黃七蕊進來,月無妄起身笑道:“美人兒師爺怎麽現在才來?”
如今黃七蕊已經知道了月無妄竟然是女兒身,但他似乎真的還沒有對除了她以外的人亮明過身份,現在在謝斐麵前,月無妄說起話來還是一副不著調的登徒子模樣。
但黃七蕊心中想著月無妄讓她保守的秘密,再加上她也十分好奇月無妄為何要女扮男裝,她心中如此多疑問,也沒有將月無妄孟浪的語氣放在眼裏了,畢竟現在月無妄是“姐妹”,黃七蕊自然不會因為她那一兩句“調戲”的語言而感到不適了。
但她卻不知道,一旁的謝斐卻在很認真地觀察著她對月無妄一舉一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