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危
第一百五十九章：危
黃七蕊不太明白那天謝斐讓月無妄算的是誰的安危，一個“危”字的回應就讓謝斐行坐不安了幾日。
但謝斐很少對她說衙門的事務以外的事情， 至於這次的事情，謝斐回到衙門以後自然也是隻字不提了，黃七蕊便隻能自己在心裏猜。
但這一猜，黃七蕊才發覺自己對謝斐的了解實在有限。
黃七蕊隻知道他是來自京城，知道他家世顯赫，知道謝斐以前參過軍，但是其他的，黃七蕊就一概不知了。
她不知道他家裏都有些什麽人，不知道謝斐為什麽不留在京城，不知道謝斐為什麽來到這千裏之外的平福縣，更不知道讓謝斐那麽掛念的人是誰。
是家人嗎？還是……
黃七蕊想到月無妄調侃的語氣，他那時候笑著問謝斐要不要再看看姻緣……
難道謝斐問安危的那個人就是和他姻緣有關的人嗎？
不知為何，黃七蕊隻覺得喉頭有些酸。
她躺在床上，在黑漆漆的視線之下，謝斐的雙眸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在她的腦海裏怎麽也趕不走，關於他的一切也一直在黃七蕊的腦海中旋轉。
黃七蕊又想到了以前看過的那些話本，那種功成名就原本已經有了定情之人，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卻又移情別戀的男人，在話本裏多了去了……
如果……如果謝斐在京城也已經有了說好的姻緣，那她還希望謝斐喜歡她嗎？
黃七蕊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已經開始希望她能夠在謝斐心裏占有一席之地的喜歡，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想到這裏，黃七蕊用被子蒙住了腦袋，一時間，甜的酸的苦的心事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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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輾轉難眠的人不止黃七蕊一人。
謝斐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個時辰以後，起身站到了窗邊。望著漆黑的天幕，月無妄那個字的聲音又回響在腦海中。
“危。”
其實謝斐之前從來不相信算命這一套把戲，他也一直如同黃七蕊所想認為這些不過都是些抓住別人內心破綻之後再騙人的把戲。
但是一個多月沒有了那個人的消息，謝斐還是忍不住將希望寄托於這種他原本看不上的把戲。
聽到那個“危”字以後，他更是坐立難安，回到縣衙後就連著寫了兩封信，一封送往京城，一封送往邊關。
窗外春末的風吹進來，燭光晃動。謝斐從桌上的錦盒裏拿出一遝書信，這些都是來到平福縣這幾個月以後與家中來往的家書。
這些信雖然都是家人寫來的，但風格也涇渭分明，信封上是簪花小楷的那些是母親寄來的，裏麵都是一些家長裏短囑咐他多穿衣之類的；信封上字跡蒼勁有力的那些，便是大哥謝摯寄來的。
謝摯在邊關戍守，去年才打了大勝仗，這幾個月恰好邊關有短暫的安寧，他和謝斐的通信也頻繁了些。
與母親來信裏的那些慈母的嘮叨不同，兄長謝摯的信通常很短，謝斐拿起上個月收到的那一封信，這是最後一封謝摯寄來的信，從那以後，邊關就再沒有寄信過來。
謝斐將信打開，隻有簡短的半頁，前幾句都是回複謝斐上一封寄過去的信，最後幾句便是：邊關動亂，蓬夏虎視眈眈，似有動作，要抓緊練兵了。
雖然謝斐前幾年的時候跟著哥哥謝摯去邊關待了半年多，在軍營裏，謝摯這大哥對謝斐可從來沒有開過小差，對他的訓練甚至比其他的普通士兵更加嚴格，然而在這一封封家書當中，謝摯的語氣溫暖了許多，就像是在火爐邊溫著酒的閑聊似的，謝斐甚至都想象不出來自己的哥哥穿著盔甲那神氣的模樣了……
但是謝斐的目光落在信紙上最後那幾行字上：蓬夏似有動作……
謝斐將信折起來，看著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蓬夏是大肇鄰國，在大肇的北麵，是個和大肇一樣寬廣的國家，但是因為蓬夏地處極寒之地，並不像大肇這般四季分明氣候宜人，所以蓬夏雖然擁有和大肇同樣寬闊的國土，卻不似大肇這般繁榮……
不過自古以來，大肇蓬夏兩國交好，先帝和現在的皇上都並不阻止兩國之間的商貿往來，特別是在先皇在位時期，蓬夏甚至還每年派使團到大肇進獻。
相安無事這麽多年，蓬夏怎麽會突然開始蠢蠢欲動了？不用多想，答案隻有一個——新皇繼位。
先皇駕崩不到一年，太子趙炎繼位後，朝堂上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謝斐知道皇位上的趙炎現在的境況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也不為過。
本來以為在趙炎繼位以後，他可以留在京城用這條命護他一二，但沒想到剛一開年，趙炎就一道旨意將他派到了這個離京城幾千裏的小城。
當初謝斐惡疾纏身，在曾經效命過的禁軍裏可謂絲毫沒有用武之地，但趙炎愣是執意讓他在軍中任了好幾年的閑職，讓謝斐自己都羞愧難當，其實如今他到了這個遠離京城的地方，心中何嚐不是解脫了，可是他如今惡疾好似已經漸愈，他要不要跟京城透露一二呢？
謝家是武將世家，兄長們從小就教導他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居廟堂之遠則憂其君，如今謝斐遠離朝堂，一聽見有什麽風吹草動，一顆心恨不得飛回京城……
哥哥謝摯在信中說蓬夏蠢蠢欲動，但也沒具體說明，可謝斐更是憂心忡，忡，這一個月以來謝摯沒有再寫新的信來，可是謝斐在這遠離繁華的小鎮想要主動探尋千裏之外的情況可謂是難上加難。
心憂幾天後，今日月無妄算出來的那個“危”字更讓謝斐心神不寧。
窗外烏雲閉月，謝斐站在窗前不由得微微攥緊了拳頭，心想，明天就派追雲快馬加鞭回京城一趟才好。
不想第二天一早，謝摯的信就先來了。
“大人，四爺的信來了……”在桌上趴著睡著的謝斐被追雲的聲音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