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大人有情緒
“金夫人說，她本來已經放下三十年前的事，反正如今金老爺和她平日裏已經過著互不相幹的生活……可是，五年前，金老爺不知為何有了那樣的嗜好，從那以後，金府裏的丫鬟們就遇上了這一劫……
據金夫人說，這些丫鬟都是簽了死契買進來的，即使是金老爺失手將一個丫頭活活玩弄致死，他也隻是派人將屍體丟到亂葬崗去而已，他受不到一點兒懲罰……
短短五年，金府的丫鬟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如果不是金老爺還稍微顧忌著金夫人，恐怕金夫人身邊的寶燕也死過一回了。”說著，謝斐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黃七蕊聽完，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靜，“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金夫人才重新對金老爺恨之入骨，才有了殺心……怪不得那些丫鬟們的口供也都在幫金夫人的忙……”
這時，謝斐又搖了搖頭：“其實，除了寶燕，那些丫鬟都對金夫人這個殺人計劃不知情。
從一年前的有一天晚上，寶燕再一次被醉酒的金老爺拉進房中，然後奄奄一息渾身是血地被送出來，從那一次開始，金夫人就開始籌謀殺人計劃。
金夫人用左手寫下那些威脅信，然後再假裝不經意地發現那些信，假裝自己為了那些威脅信精神恍惚茶飯不思，再讓寶燕配合她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腳印和神出鬼沒的人影、還有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麻雀，金夫人用一年的十年布下這一切，讓金府裏所有的人都相信了有這樣一個人一直都在暗處威脅著金老爺的安全。
然後在清明節這天，金夫人趁著她和金老爺一起登上白光塔的時候，她終於伸手將金老爺推了下去，再讓跟著她的寶燕順著那根繩子滑下去，金老爺墜樓造成了當時那一片的慌亂，已經滑下來的寶燕便能夠混入人群裏重新回到金夫人身邊，裝作從來沒有離開金夫人的樣子。
本來，做到這一步，她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將殺人的罪名推到一個並不存在的人身上……”
謝斐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
黃七蕊也知道，謝斐也僅僅隻是因為聞到了那些信紙上的花香才開始懷疑金夫人的……
黃七蕊忍不住開始想，謝大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呢？他會不會向她一樣，內心深處希望金夫人可以瞞天過海呢？
但黃七蕊還是沒有問出來，因為她隻是片刻就想明白了，謝斐不會讓任何一個觸犯律法的人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陽光之下。這一點，在小八的案子裏，黃七蕊已經領教過了。
黃七蕊見謝斐的茶杯又空了，便順手去給謝斐倒茶，茶壺裏卻已經倒不出一滴水了，黃七蕊看向謝斐：“大人，這會兒咱們也說完了，可以叫人來添茶了吧？”
謝斐搖搖頭站起身子：“既然說完了，也該早些回去了。”
黃七蕊不舍地看了一眼茶壺裏才泡過一次的茶葉，她磨蹭地站起身：“大人，反正回去也沒什麽事兒，不如在這裏喝喝茶聽聽書？”
謝斐看著黃七蕊滿臉的殷切，正要開口，一個身影不知從那裏閃出來，到了桌前，正是林瑞。
他來的這麽快，謝斐剛起身，他就跑了過來，明顯就是一直在觀察著他們這桌。
不知為何，謝斐看見林瑞殷勤地坐到黃七蕊旁邊後，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你們談完了？”林瑞無視了謝斐灼灼的目光，他幫黃七蕊添上茶水，說，“剛好，我前兩天剛寫出來一個短篇的話本，是關於你上次破的案子改編的，黃小花你快幫我看看……”
黃七蕊對各類的話本故事都格外感興趣，林瑞寫出來的新鮮話本也樂意先和她分享，聽到林瑞真的把她破的案子改編成了話本，黃七蕊頓時來了興趣，可不遠處卻傳來一聲嚴肅的聲音。
“黃師爺。”
“嗯？”黃七蕊停下了手中翻話本的動作，心想自己一時太過激動，怎麽就忘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還在這兒呢，黃七蕊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謝斐，請示道：“大人，索性現在衙門裏也沒有公務，我能不能在這兒多留一會兒？”
黃七蕊一直認為謝斐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隻要平時破案的時候她不要拖後腿，謝斐從來都不會管她其他時間在做什麽，甚至也從來沒有規定過她什麽時候必須在縣衙裏。
上次整整一個月平福縣都無事發生，黃七蕊到處閑逛悠閑了一個月，謝斐還是照常給她發了俸祿，有這樣的上司，黃七蕊不知不覺中膽子也大了些，她說出這個請求的時候心想謝斐肯定懶得管她，沒想到謝斐卻說了聲：“不。”
“不行。”謝斐說完，頓了一會兒，才想到一個理由，“金君浩現在還在牢裏和金夫人說話，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牢裏不是有獄卒嗎？黃七蕊心中嘀咕了幾句，但還是沒敢頂嘴，畢竟她的俸祿還要謝斐發放呢，最好還是不要太囂張太玩忽職守了。
“好吧。”謝斐看著桌上那本林瑞從懷裏掏出來的冊子，戀戀不舍不情不願地起了身。
林瑞見黃七蕊要走，臉上也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那隻好下次再看了。”
謝斐見身後黃七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莫名彎起了嘴角。
三兩步跟上謝斐的黃七蕊餘光瞥見謝斐上揚的唇，心中也翻了嘀咕：大人剛才還一臉嚴肅的樣子，怎麽這會兒又笑了，大人的心思真難猜、大人的情緒不好懂……
——
黃七蕊跟著謝斐回到縣衙，兩人徑直去了地牢，地牢門口看守的衙役說金君浩還沒有出來。
黃七蕊想來，謝斐隻是單單跟她將金夫人經曆過的事情敘述的一遍，就說了這麽久，想來金夫人和她的親兒子之間還有比這更多的話要講。
“大人，咱們是進去還是在外麵等？”黃七蕊抬頭問謝斐。
“在外麵等吧。”謝斐立在地牢門口，即使隻是普普通通地站在那兒，也有一種英氣逼人的感覺，黃七蕊偷偷打量了一下謝斐的臉，發覺這幾個月過去了，謝斐的臉上似乎沒有初次見到時那樣蒼白了，如玉的臉龐多了幾分血色……
正看著，從牢房門口出來了一個頹然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