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小花
第一百三十七章：小花
兩人到了茶樓，立刻有一個十七八歲的穿著長衫的青年迎了上來。
這個人，謝斐也認得，便是上次被黃七蕊拉著來茶樓的時候，招呼他們的那位，上次黃七蕊介紹過，他是這茶樓裏說書先生的學徒，叫林瑞。
謝斐還記得，這個人和黃七蕊的關係不錯，兩個人上回也是湊在一起說了不少話。
“黃小花！好久不見！”林瑞熱絡地對黃七蕊打了個招呼。
黃七蕊眼睛一瞪：“林瑞你這個混蛋，都說了不要叫我這個名字！我早都改名了，黃七蕊，黃七蕊……”
“黃小花”是黃七蕊的乳名，她爹黃生隻是一個廚子，並不會識文斷字，當初黃七蕊的親娘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黃七蕊的乳名便是黃生取的，他不會取什麽文縐縐的名字，隻是覺得當初那個皺巴巴紅通通的小嬰兒像是一朵脆弱的小花朵一樣，便喚她“小花”。
後來在黃七蕊八九歲前後，黃生取了黃音娘，因著黃音娘以前學過一些字，便給黃七蕊改成了現在的名字。
黃七蕊後來人越長越大，也覺得“小花”這個名字怪不好聽的，偏偏眼前的林瑞是和她從小認識的，即使黃七蕊強調過很多次不要叫她“小花”，林瑞還是偏偏每次遇上她了都要故意叫上那麽一兩聲。
“那誰讓你改名改得太遲了。”林瑞笑著說，“我認識你也不過十多年，前十年都叫你這個名字，現在一時半會兒自然是改不過來，你說是吧，小花？”
“你……”黃七蕊知道林瑞是在故意氣自己，“算起來我改名也快八九年了，哪來的什麽一時半會兒……”
“好好好……”林瑞妥協道，“以後不叫你小花，叫你七蕊便是了。”
黃七蕊正想稱“是”，可林瑞又話音一轉，故作高深地說：“不過……我前些天在書上看到了‘七蕊’二字，你可知道這兩個字有什麽含義？”
聽到林瑞的語氣難得的正經了起來，黃七蕊也好奇道：“這兩個字能有什麽含義？”
剛問完，便聽到林瑞朗聲笑起來，說：“這‘七蕊’便是黃花的意思，就是黃花菜那個黃花，黃花黃花……不久還是黃小花嗎？”
“你！”聽見林瑞這人拐彎抹角地揶揄自己，黃七蕊立刻氣憤起來，撈著袖子就想好好跟林瑞掰扯掰扯，可還沒架起勢，就被旁邊一隻白玉似的手擋了一下。
“不想談正事了？”
謝斐的聲音輕輕的，黃七蕊聽了卻立刻安靜下來，她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來這兒不是為了聽書喝茶，而是為了聽謝斐給她講故事解答她關於金老爺之死的疑惑。
想到此，黃七蕊將和林瑞的“名字”恩怨暫時擱下，她放低了聲音對林瑞說：“小瑞瑞，你幫我找一處隱秘偏僻一點兒的座位，我和大人有事要說。”
林瑞像是這才注意到黃七蕊旁邊的謝斐似的，他虛虛對謝斐行了一禮：“不知縣令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謝斐知道林瑞是說書先生的學徒，自然對他這利索的嘴皮子不意外，他並沒有多客氣，說：“今天隻是來喝喝茶，一切按黃師爺說的安排就好。”
來這驚語堂隻為喝茶的人本就不多，大多來這裏的客人都是為了聽書，所以越是偏僻僻靜的地方，越是聽不清說書先生的聲音，自然是不太搶手。
林瑞很快就領著他們找到二樓一個僻靜的拐角處，黃七蕊和謝斐圍著這方桌子，麵對麵坐了下來。
林瑞卻一時沒有離開的意思，在旁邊的一方空桌子旁邊坐下了。
黃七蕊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沒事做嗎？”
林瑞點點頭說：“現在師傅隻讓我潛心寫話本，他說書的時候不用我打下手了。”
“這樣啊。不過……”黃七蕊說著，起了身，將林瑞推著走遠了幾步，“不過今天我和謝大人說的是公務，讓第三個人聽見了不好……”
黃七蕊碎碎的聲音落到謝斐的耳朵裏，謝斐見林瑞不情不願地被黃七蕊“趕走了”，他的嘴角不禁翹了起來。
黃七蕊回到桌前看見的就是謝斐這樣一幅悠然自得的神情，她不解道：“大人，你笑什麽？”
“沒什麽。”謝斐將那不算是好喝的茶放回桌麵。
黃七蕊立刻將茶杯拿過來給謝斐續上茶水，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謝斐：“大人，現在能給我講講了不？”
謝斐微微一笑，將那泛著苦澀的茶水又端起來喝了一口，才說：“這件事說起來有點費口舌……”
“沒事沒事，大人你隻管說，你茶杯空了，我就給您滿上……”
謝斐看著黃七蕊這一副嗷嗷待哺似的表情，有些好笑，但隨即又正了正神色，說：“這個故事，有點悲情。要跟你說清楚，還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三十年前，金夫人還不是金夫人，而是待字閨中的蘇家小姐——蘇芸。
蘇家老爺是舉人，蘇家也是遠近都有頭有臉的書香門第。蘇芸是蘇家的二小姐，蘇家並沒有因為蘇芸是女兒身就疏忽了管教，相反，蘇父最為看重蘇芸讀書的功課。
所以蘇芸也就成了鄉間口口相傳的“五歲就能作詩”的才女。
這樣的才女，到了婚配的年紀，蘇家自然也是被說媒的人踏破了門檻，想要將蘇芸娶進門的人家裏也不乏京城中的官宦世家。
但因著蘇家老爺對這個女兒的寵愛，也沒有急著將蘇芸嫁出去，而是由著蘇芸的性子，答應她等她自己想要嫁人的時候再說婚姻之事。
這樣一來，才女蘇芸又蒙上了一層更加神秘的麵紗，前來說媒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在蘇芸十九歲這一年，蘇芸終於主動跟家中父母提起：她要嫁人，要嫁進城中做金玉生意的金家。
這下可氣壞了蘇家老爺，她對蘇芸這個女兒寵愛不假，可是他也是盼女成鳳的人，以往那麽多書香門第的才子登門說親，蘇芸都不同意，蘇家老爺還當是蘇芸看不上這些人的才學，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哪根筋不對，看不上那些朝中為官的和學問上有建樹的人，怎麽偏偏要嫁進一個商人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