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難對付
“能說說當年曾月蘭是怎麽遇害的嗎？”
黃七蕊拋出這個問題以後，廳上有片刻的沉默，最後曾月媛終於緩緩開口，說：“算起來，十年前也是這個乍暖還寒的時節，有天早上我去姐姐房中叫她起床，但姐姐久久都沒回應，我推開姐姐的房門後才發現姐姐不在房中，但是她床上的被子卻是睡過之後的淩亂樣子，我還以為姐姐起床後去了別的地方，但是那一整天姐姐都沒有再回來，我和爹爹才意識到姐姐失蹤了……”
說到這裏，曾月媛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她咳得用力，慘白的臉上也瞬間浮現了血紅色。
待曾月媛的咳嗽漸漸平息，她才重新繼續說道：“那段時間城裏有好多女孩子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官府到處也找不到人，早就提醒過每家每戶的女孩不要出門，所以發現姐姐失蹤後，我和爹爹立即去官府報了案。”
“沒想到……”曾月媛的眼中匯聚起晶瑩的淚花，她說，“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青梅渡口那邊就發現了大量女孩的屍體……”
曾月媛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怖的畫麵，一時間她的聲音哽咽住了，像是呼吸不上來的樣子。黃七蕊忙上前安撫道：“沒事兒，你慢慢說，不著急……”
曾月媛對黃七蕊點點頭，說：“衙門說江麵上的屍體都是前段時間被人販子拐走的女孩，聽說這個消息以後，我和爹爹急忙趕到江邊，當時渡口邊上全是打撈上來的屍體，那些平時漂漂亮亮的女孩子那個時候都全身浮腫麵色發白地一動不動地躺在岸邊，我和爹爹趕過去的時候，岸邊一片悲傷的哭嚎聲，我一想到姐姐也變成了這樣，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但是沒想到連著好幾天，我們都沒有找到姐姐的屍體……”
“那你們是怎麽斷定你姐姐曾月蘭就是在這場事故中喪生了呢？”黃七蕊忍不住打斷曾月媛的話，問道。
“江上漂來屍體的第二天，有人從江中打撈出了我姐姐的外衣和首飾……”
“撈起來了衣服和首飾，卻沒有屍首？”黃七蕊皺起了眉頭，滿心的疑慮。
曾月媛說：“我和爹爹看到姐姐的衣服，就知道姐姐活著的希望渺茫了，但我們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想到，這都過去十年了，還是沒能接姐姐回家……”
“所以，你們到現在也隻找到了曾月蘭的衣物，沒有親眼見到她死亡的屍骨？”黃七蕊看著曾月媛說：“你們就沒想過有可能曾月蘭沒有死呢？”
“嗯。”曾月媛點點頭，說：“我和爹爹也隻能由此奢望，姐姐還在哪個地方好好地活著……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說著，曾月媛低下了頭，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當年你們打撈起來的曾月蘭的衣物，方便給我們看看嗎？”謝斐對曾月媛說。
曾月媛這才緩緩抬起頭，說：“那你們隨我過來吧。”
曾月媛帶著黃七蕊和謝斐走過一片長廊，進到一個祠堂裏。曾月媛先是跪在中央一個蒲團上對著靈堂上麵供著的排位磕了幾個頭，然後才起身上前從一個靈位下麵拿出一個小木箱。
“姐姐的衣物就在這個箱子裏麵。”
曾月媛當著謝斐和黃七蕊的麵，打開了木箱，裏麵果然有一件紫色的外衣和一個精致的手鐲。
曾月媛看著木箱裏的東西，對黃七蕊說：“這件紫色的外衣是姐姐之前最喜歡的，她睡覺的時候常常把這件衣服掛在床頭，夜裏起來的時候會穿在外麵擋風。”
“所以曾月蘭失蹤的時候是穿著這件衣服的嗎？”黃七蕊問道。
“嗯，姐姐房間裏的被子也沒有整理，像是睡著的中途出去了……”曾月媛回憶道：“當初，官府也是根據這幾點判斷姐姐是半夜睡醒之後起身時遇到了什麽事情失蹤的……”
黃七蕊看著箱子裏的東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時，剛才還冷靜敘述的曾月媛突然俯身在那間紫色的外衣上哭了起來。
“夫人，你怎麽了？”陳子山忙關切道，“這件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就算是為了自己的身子也要節哀保重啊……你姐姐月蘭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
陳子山說著就俯身打算將曾月媛扶起來，不想他一提曾月蘭的名字，曾月媛卻哭得更大聲了。
黃七蕊正和謝斐麵麵相覷之際，曾月媛整個人突然倒向了地麵。
“夫人！”
黃七蕊吃了一驚，好在陳子山眼疾手快地將曾月媛扶住，但下一刻，黃七蕊就看見一片血跡從曾月媛的衣裙下蔓延出來……
“啊！”黃七蕊看著鮮紅的血不斷往外流，心下又是一驚。
陳子山也慌了神，一邊喊著曾月媛的名字，一邊雙手將曾月媛抱起來，大聲喊家丁：“來人，叫大夫。”
陳子山抱著曾月媛踏出門檻，他著急忙慌地回頭對謝斐說：“謝大人，對不住了，我夫人前幾天剛剛小產，身體還沒恢複過來，這些天還請大人不要再來問些讓我們一家人煩憂的事情了。”
說完，陳子山就抱著曾月媛走了出去。
“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黃七蕊看向謝斐。
“還能怎麽辦？”謝斐看了看地上殘留的血跡和陳子山抱著曾月媛遠去的背影，說，“現在也隻能先回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突破口可以繼續查下去。”
“繼續查下去？大人也認為這個案子和蘭苑脫不了幹係是嗎？”
謝斐邁著步子向前走，沒有回答黃七蕊的問題，但是他一雙眼睛正散發著和捕獵的獅王一樣銳利的眼神，黃七蕊見了心下也明白了，他們和蘭苑一定會再打交道的。
“大人，不過這個陳子山不大好對付的樣子。”黃七蕊回想起這兩次和陳子山的所有對話，她總覺得陳子山一直在隱藏著什麽。
“心思再縝密的人也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謝斐看著陳子山遠去的背影，說，“除非他真的清清白白，否則再難對付的人也會路出馬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