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伏法
在黃七蕊氣勢洶洶的追問之下，王寶聲有些猶豫地說：“那時候……我好像是開了門栓，但是……我怎麽知道我是不是記錯了……要是裏麵的門栓壓根兒就沒有拴上呢……”
“你！”黃七蕊生氣地說，“你是不是為了給自己洗刷嫌疑就開始胡說八道了？今天我們發現你們在小木屋裏，要營救你們的時候，我明明聽見你在門內開門栓的聲音，而且剛才在衙門，你也親口說是你先被叫醒，然後開的門栓，怎麽現在又說記不清了？”
王寶聲眼神閃躲，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時候快要被救出去了，我當時心裏太激動了，根本沒注意門栓到底有沒有拴好……而且……而且你們也看到了，那間破屋裏麵那麽黑黢黢的，我當時怎麽看得清門栓到底被拴上沒有……”
“你這人怎麽這樣？”
黃七蕊急得快要哭出來了，肩膀上突然落下了一隻骨節分明的略帶涼意的手掌，謝斐將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微微拍動了一下，安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幫小八脫罪，但是你很聰明，我相信至於我為什麽懷疑到小八嗎，對你來說，多動幾圈腦子就能想明白的，你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不願意相信，根本不願意去想……”
謝斐的聲音比剛剛分析案情的時候柔軟了許多，他對黃七蕊說：“我懂你的感受，我知道親近的人變成殺人犯的滋味有多不好受，但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公平和正義，不是保護自己內心的美好，明白嗎？”
謝斐說完，黃七蕊沒有立即回答他，隻是垂著頭，不敢再抬頭看小八。
“其實，正是因為這道門栓，我才懷疑上小八的。”謝斐拿開放在黃七蕊肩頭的手，語氣又變得硬朗嚴肅起來，他看向王寶聲，說，“你現在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打開門栓，正是凶手想要製造的效果……”
謝斐說：“今天是小八第一個找到這間小木屋的，他沒有自己先打開小木屋去查看裏麵到底有沒有人，而是先大聲叫喊，將我們所有人都集合道這裏之後，才說好像聽見裏麵有人聲……”
說著，謝斐的目光又看向追雲，問道：“追雲，如果是你在搜尋失蹤者的時候發現了這間小木屋，你第一個動作會是什麽？是先打開木屋查看裏麵的情況，還是先叫人過來集合呢？”
“我當然是會先破門而入！”追雲不假思索地說。
“對。”謝斐點頭說，“一般人，特別是有力氣的男青年，應該都會先打開門確認裏麵的情況……而小八卻是篤定王寶聲和金君浩就在裏麵似的，一發現這個屋子就將我們所有人叫了過來，並且他還特地將裏麵的人叫醒，引導王寶聲過來將門栓先取下來，而不是直接破門而入……”
謝斐頓了頓，說：“我猜測這個時候的門栓隻是耷拉在門上，並沒有拴上，但是在那樣即將得救的情況下，王寶聲肯定是沒有心思在黑黢黢的木屋裏仔細確認門栓的情況的，畢竟在他睡下前，是親自確認過門栓已經拴上了的，此刻就更不會懷疑，而一旦他做出拔門栓這個動作，就足夠讓屋裏和屋外的人都相信這裏麵上了門栓，也就引導了我們將這間小木屋想象成一個密室，讓王寶聲和金君浩兩個人互相認定對方才是殺了人的凶手……”
“呸！”王寶聲啐了一口，說，“真他娘的歹毒！”
黃七蕊此刻內心五味雜陳，沒有理會王寶聲的罵娘。謝斐也沒有停頓，繼續說道：“這就是凶手需要綁架兩個活人入這個局的原因，他需要這兩個人互咬增加案子撲朔迷離的程度，假如這個計策一直沒有被識破，那嫌疑人就隻會是屋裏的兩個活人，這兩個人都堅信自己沒有殺人，必定會互相指認，而如果隻有一個人的話，隻要這個人咬定自己沒有殺人，案子畢竟會往其他方向調查……”
謝斐說到這裏，小八突然像是被抽離了力氣似的，“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他笑得頹然，說道：“大人剛到我們縣衙的時候，我就覺得大人比起之前見過的官爺們很特別，果真，大人果真不一樣……”
小八這樣說，基本上也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黃七蕊聽見他親口說出的話以後，眼眶中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了出來，但她立刻又抬手用袖子拭去了淚痕……
黃七蕊擦了擦眼角，想到謝斐剛才跟他說的話，他們要保護的是公平和正義，而不是自己內心裏認為的美好，但是此刻，黃七蕊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在認識小八的這幾年裏看錯了人，她走到小八麵前，試探地問道：“為什麽啊？小八哥，你和肖章他……有什麽仇嗎？”
在黃七蕊眼裏，肖章是無惡不作在城裏橫著走的富家少爺，而小八是衙門裏老老實實的衙役，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不相信小八是那種會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人，她問小八為什麽，想要知道是不是肖章對小八做出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小八才會對肖章痛下殺手。
然而小八卻搖了搖頭，笑著說：“沒有，我和他沒有仇，隻是看他這樣仗著家室不學無術橫行霸道的人不順眼而已……”
小八這話說完，他旁邊的金君浩和王寶聲都打了個哆嗦,沒敢再對小八說什麽髒話。
然而黃七蕊卻不相信小八的話，她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不是的，小八哥，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在衙門裏待了這麽好幾年了，你不會不知道殺人犯法這個道理，你為了這樣的人，為了泄憤就殺了他，然後自己去償命，這不值得！你不會這樣做的！”
“黃姑娘！”小八打斷黃七蕊，決絕地說道，“我和黃姑娘也不過點頭之交，我是什麽樣的人，黃姑娘可能還不太了解，肖章的確是我殺的，殺了這樣的人，我不後悔，被你和大人一起送進大牢，我也心甘情願，還請黃姑娘不要再多說了……”
“小八！”
“黃姑娘，多說無益，我在這裏先謝過黃姑娘從前對我無條件的信任，你就當從前看走眼了。”小八跪在地上，從他自己的腰上解下了一副鐐銬遞給追雲，抬起自己的雙手，說，“追雲兄弟，勞煩你受累把我押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