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小瑞瑞
“大人，您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的女兒無辜慘死，我們這些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老婆子以後要怎麽辦啊！”
謝斐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案子後續的流程還在繼續辦理，我也已經向朝廷申請了幾份撫恤金，過段時間會發下來，你們所遭遇的事情的確很慘，但也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傷害他人，國有國法，如果你們真有什麽不滿，可以寫狀書到衙門來上訴，如果以後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那就依法處置。”
謝斐的聲音清潤，但鏗鏘有力，他的一番話說完，還聚集在這兒的一些人也再說不出來什麽強詞奪理的話，一群人終於作鳥獸狀散去。
黃七蕊連忙上前扶起莊細細，幫著她把頭上的髒東西大概清理了一遍。
忽然，莊細細開口叫住了謝斐：“謝大人。”
謝斐聽見她的聲音，停下了步伐，回頭看向莊細細。
莊細細鄭重其事地將想謝斐抱了抱拳，說道：“以前多有得罪，今天，謝謝你的解圍。”
謝斐搖了搖手，說：“謝某執行公務罷了，不必言謝。”
雖然謝斐這樣說，莊細細身後的十幾個武館弟子都跟著莊細細一起，向謝斐鞠了一躬。
然後莊細細帶頭說：“謝大人，除了道謝，我們還有一事請求。”
“請講。”
“我想帶領我們莊華武館現有的所有弟子，以後每天晚上替平福縣守夜巡邏。”
“啊？”黃七蕊不解莊細細為什麽要這樣做，而且他們現在剩下的人不多了，她拉住莊細細，小聲說：“細細，平福縣那麽大，你們現在又走了許多學徒，人手也不夠啊……”
莊細細打斷黃七蕊：“這個決定是我和師兄弟們共同商量的結果，七蕊你不用再勸我了，那些視我爹為不齒的弟子們都已經從這裏退學，這些剩下的願意和我一起重振真華武館的兄弟們都同意以後我們替平福縣守夜。”
這時，一旁始終沉默的蔣衝也開口道：“就是，師父雖然犯下過過錯，但我們都覺得師父平日裏對我們的好，對周圍人的與人為善還有師父的責任心和擔當，都不會是假的，我們都願意留下來重振真華武館！”
“重振真華武館！重振真華武館！”莊細細和蔣衝身後的那些學徒也高聲喊起來，雖然此刻他們的樣子被砸得很狼狽，但從他們堅定不移的呼聲中，黃七蕊看到了他們平時掛在嘴邊的那個詞——“武魂”。
莫名地，黃七蕊看著眼前的場景，鼻頭忽然酸了起來。
莊細細抬手示意身後的學徒們噤聲，她接著說：“過去的時間裏，我爹間接給平福縣帶來的傷痛已經無法抹去，但是我們決定以後每晚都為平福縣守夜巡邏，爭取讓這樣的遺憾不要再重演。”
莊細細說完，看了看黃七蕊，又看向謝斐。
她說得真摯，不僅是黃七蕊為之動容，謝斐的眼神也有了鬆動，他點了點頭，說：“本官答應你，隻不過你們所有參與的人都要到官府登記，巡邏也要配合本縣其他的安排，有問題嗎？”
“沒問題！”
莊細細、蔣衝，還有他們身後那些一臉青澀的半打孩子們都異口同聲地回答道，他們臉上、身上雖然布滿汙漬，但他們此刻的笑容真誠又堅定，黃七蕊覺得，眼前的莊細細似乎比從前她認識的那個“孩子王”莊細細更為強大和堅強，她忽然一點兒也不擔心真華武館的未來了……
——
七天後。
“要不是最近莊細細忙得不可開交沒有空來這種地方，我才不請你來呢！”黃七蕊心疼地從荷包裏拿出十個銅板給店小二後，衝坐在對麵的謝斐飛了一記白眼。
在“紅蓋頭”案件徹底告破後，籠罩在平福縣上空的陰霾終於消散殆盡，這不，城裏最有名的茶館驚語堂這兩天做酬賓活動，兩人同行來茶館聽書，茶水錢半價。
這種便宜，黃七蕊當然要占，可是她之前同齡的那些閨中密友們一個個的都早已經嫁了人，平時要在家操持大小事情，不想她一樣悠遊自在，而和她一樣尚未出閣的莊細細這幾天又忙著重新整頓武館……
黃七蕊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能和她一起來聽書的合適人選，眼看驚語堂的活動都要結束了，剛才她剛好撞見在街上閑逛的謝斐，這才好說歹說將他一起拉到了這裏。
可誰知他看起來這麽富貴，卻能如此摳門，不願意與黃七蕊一人付一半的價錢。
“是你非要拉著我來的，我平時又不愛聽說書，你拉我來，是讓我陪你，自然是你付錢。”
謝斐一字一句地跟她講道理，他的話聽起來黃七蕊又實在沒法反駁，隻得乖乖掏了錢。
沒想到謝斐平時大手一揮就買一棟宅子，可出來玩的時候卻如此一毛不拔！黃七蕊幽怨地看著謝斐，又心疼地數了數荷包裏剩下的銅錢，心想以後出來玩再也不叫他了！
其實比起那些更熱鬧的地方，驚語堂這種喝喝茶聽聽書的茶館裏費用可低多了，所以黃七蕊平時也最喜歡來這兒。
平福縣裏幾處聽書的茶樓裏，驚語堂的茶水雖然一般，但這裏的客源卻仍然在平福縣所有茶樓裏穩居第一，這正是因為驚語堂裏說書先生所講的話本全都是自創的新鮮話本，不像別處隻會把那些傳說或名著翻來覆去地講。
這也是黃七蕊最喜歡這裏的原因。
可她剛掏完錢就發現今天來的不是時候——今天說書先生講的話本她上次已經聽過一次了！
黃七蕊記憶力好，同樣的故事對於那些台下的白胡子老爺爺來說或許可以聽得津津有味，但黃七蕊不行，同樣的故事對她來說聽第二遍，那她來茶館的樂趣就減少了九成！
今天真是虧大了，不僅多掏了錢，還沒能聽到新鮮話本。
“真是倒黴。”黃七蕊喝了一口茶抱怨道，“早知道來之前多觀望一下。”
黃七蕊一邊說，一邊看向謝斐，明擺著也是在懊悔自己沒有多考慮一下要不要和謝斐一起來。
謝斐倒是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兀自悠然自在地聽著說書先生講故事。
黃七蕊看著他，“嘁”了一聲，低聲抱怨道：“還說是陪我來，自己不也聽得挺開心嗎？”
說著，一旁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坐到了他們同桌，黃七蕊轉過頭，旋即喜笑顏開驚喜地道：“小瑞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