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突變
不知是不是睡前盯著這間披風看了太長時間,這一晚,黃七蕊的夢裏全是各種各樣夢幻的星空。第二天在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黃七蕊覺得窗外的亮光有些刺眼。
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著外麵大亮的天光,終於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這都什麽時辰了?!
“怎麽娘也不叫我,我現在都是有公務在身的人了,萬一謝斐覺得我這個師爺當得不積極扣我俸祿就完了……”
黃七蕊一邊自言自語地念叨,一邊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
黃七蕊這邊緊趕慢趕,趕到衙門時,竟然還是錯過了一個重大情節。
白昆昨夜在獄中死了!
黃七蕊也是看著白昆有些僵硬的屍體時,才徹底相信這個事實。
“死得悄無聲息的,獄卒都是今天一早才發現的,康大夫說是白昆醒過來後用內力震斷了自己的經脈。”
小八悄悄跟黃七蕊透露了現在查到的線索,黃七蕊聽著覺得嚇人,震斷經脈這種死法聽著也太疼了吧!
為什麽白昆突然這麽急著去死呢?
黃七蕊正思忖著,就聽見遠處傳來莊細細的聲音。原來謝斐已經派人把莊細細請來了。
如今白昆已經死了,想從他嘴裏問出點什麽已經是不可能,看來如今隻能按照謝斐昨天的推測來結案了。
黃七蕊把莊細細叫到一邊,把昨天謝斐跟她說的關於另外一本卷宗上記錄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
知道了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以後,莊細細的反應和昨天黃七蕊的反應一樣——後怕。
“七蕊,你說,昆叔他……”雖然如今已經真相大白,白昆的身份也已經明了,但莊細細還是習慣性地叫他昆叔。
“你說,昆叔他來真華山莊的這兩個多月,與我們父親同吃同住,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他每天都看著我爹和我的臉,看著我們如今生活圓滿的樣子,會不會產生過要殺了我們的念頭呢?”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黃七蕊覺得答案一定是肯定的,是仇恨支撐著白昆從菉城來到平福縣,這千裏迢迢的跋涉途中,白昆肯定是沒有一刻是放下過仇恨的,所以他一路上才會殺了那麽多人泄恨。
可是至於為什麽白昆住進真華武館後,反而沒有對莊華和莊細細不利,黃七蕊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或許是因為白昆想報複的人隻有周家一家,也就是說他來尋仇的或許隻是莊細細她娘——曾經的周家小姐,當白昆來到平福縣知道周家小姐已經在十九年前難產而死時,或許他就放下心中想要複仇的心了,隻是抑製不住他內心殺人的欲望,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大案。
又或許是白昆一路受盡磨難來到平福縣以後,因為莊華對他太仁厚,他就放棄了殺他的念頭也未可知……
但白昆究竟是怎麽想的,如今也隻有他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知道了。
黃七蕊撫上莊細細的背,安慰道:“你現在還平安就好。”
莊細細卻略微顫抖起來,黃七蕊再三確認才確定莊細細竟然在抽泣,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個莊細細竟然“吧嗒吧嗒”地流著眼淚。
她對黃七蕊說:“七蕊,我昨晚一晚上都沒睡,腦子裏一遍遍地閃過從前我爹還在世時的畫麵,我記得有一回我問他為什麽要給那些路邊的乞丐送吃食,他告訴我說,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了,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罪孽深重才有了這樣的報應,他說他不怕報應報到他自己身上,就怕他的報應到了他最愛的人身上,他說他做的所有的好事都是在積德,他說他看著我娘死在他麵前,不能再讓老天有機會傷害我分毫……”
莊細細的臉上一串串地滑過淚珠,她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了:“……從前,我不知道什麽事罪孽深重,也聽不懂我爹話裏的意思,不過……我現在終於好像是懂他了……”
黃七蕊看著莊細細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她想不出可以說些什麽,隻發出了一聲歎息。
以前白師爺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有果必有因”,她本以為白師爺隻是在說查案的方法要講究因果邏輯,現在看來,世間事物,皆有因果。
沒過多久,蔣衝來衙門將莊細細接回武館,黃七蕊百無聊賴地旁觀主簿是怎麽記錄此案的,忽然她又瞥見謝斐在一旁拿著一張羊皮紙細看。
黃七蕊以為他又私藏了什麽證物,便冷不丁地湊了過去,才發現謝斐手中拿的隻是一副平福縣的地圖,地圖上還有幾個用赤色顏料圈出來的地點,黃七蕊看了幾眼,便皺眉道:“這不是這次連環殺人案的幾個案發地點嗎?”
“記性不錯。”謝斐說道,但他的目光還是始終落在地圖上沒有抬起來過。
黃七蕊覺得他誇獎人一點兒都不真誠,便“嘁”了一聲說道:“畫出來這個做什麽?這個案子又有什麽疑點了?”
黃七蕊一說起案子就又來勁了,她雙手往桌子上一趴,也仔細看起謝斐手中這張地圖。
她突然貿然靠近,整個人像一隻突然亂撞進懷裏的小兔子似的,謝斐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側臉,一時有點兒手足無措,但看到她因為好奇而咕嚕咕嚕轉得有些狡黠的眼睛時,謝斐也漸漸勾起嘴角,他問黃七蕊:“還記得第一案發生在哪裏嗎?”
“嗯……”黃七蕊摸著下巴,眼珠子轉了轉,指向地圖上一個地點:“這裏,第一案發生在這裏,鳳天酒樓對麵。”
“你再看看這周圍沒有你熟悉的地方嗎?”謝斐提示道。
黃七蕊有些不明所以,她從小在平福縣長大,對這裏每條街道都十分熟悉,光是看著地圖,她腦海裏就基本上能對應上每條街真實的景象,難道謝斐是在質疑她嗎?
黃七蕊再聚精會神地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突然她恍然大悟:“難道你是說真華武館?這第一個案發地點與真華武館隔了不到半條街,就像衙門後院和你新買的別院一樣,走小路基本上隻有不到一百步的距離。”
說完,黃七蕊收到一個來自謝斐的肯定的眼神。
但她還是有些不解:“不是已經結案了嗎?你還研究這個做什麽?難道你還有另外懷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