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大人壞壞
“大……大人……”
黃七蕊不知道謝斐是什麽時候到他們這小院兒來的，也不知道她剛剛吹牛說的話被他聽到了多少……
謝斐站在門外的暮色裏，黃七蕊看不清楚他具體的表情，但通過他整體的氣場來看，好像沒有發怒的跡象。
黃七蕊迅速在心中安慰自己：隔了這麽遠，他肯定沒聽見。
黃七蕊擠出一個自認為比較自然的微笑：“大人，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要找我叫小八通傳一聲就好了……”
“不是來找你的。”謝斐的聲音清清冷冷地傳出來，“我這是在衙門裏到處看看，我來平福縣衙一個月了，還不知道這兒有這樣一個小院子。”
謝斐一邊說，一邊環顧左右打量著。
黃七蕊見他眼裏沒有嫌棄或鄙夷的神色，心中頓時警覺起來，她之前聽人說過最近有些有錢人家故意追求返璞歸真，放著大宅院不住，要住進農家小院裏吃粗茶淡飯，美其名曰為“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
黃七蕊生怕謝斐一拍腦袋看上了他們家這可憐的兩間屋子。
這兩間屋子本來就隸屬於衙門，謝斐想要征用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思及此，黃七蕊連忙假裝收到驚嚇的樣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她佯裝驚慌失措地指著屋內的牆角，大聲呼道：“蛇啊，蛇又來了！”
黃生和黃音娘顯然都被她誇張的反應驚著了。
“在哪兒呢？”黃生警覺地從椅子上坐起來朝牆角看去。黃音娘也一臉花容失色就近躲到了黃七蕊身後。
“就那裏……”黃七蕊煞有其事地指著角落處黑暗的地方，一邊發抖一邊說，“……哎呀……它跑了……”
“你是不是眼花了？”黃生又定睛瞧了瞧後問黃七蕊。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一條蛇從牆角那邊躥過去了……”黃七蕊一邊說一邊著眼珠子偷偷觀察謝斐的反應。
相比於黃生和黃音娘，謝斐對黃七蕊的咋咋呼呼似乎毫不在乎，他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黃七蕊見狀加大了表演力度，高聲道：“這屋子有蛇進來不是很尋常嗎？夏天的時候能從家裏找出一窩蛇呢！不止有蛇，還有蜘蛛蟑螂蜈蚣癩蛤蟆，可謂五毒俱全……”
為了不讓黃生和黃音娘打斷她的胡謅，黃七蕊一口氣說了幾十種昆蟲蛇鼠。
待她氣喘籲籲地說完，謝斐終於有了反應，他張口道：“黃姑娘可是在這裏住得不舒服？衙門也沒有硬性規定在這裏做工的人就要住在衙門，黃姑娘若是不習慣住在這兒，完全可以搬走。”
“這……”黃七蕊瞬間傻了眼，她頓時沒了剛才裝腔作勢的氣勢，聲音降了下來：“沒有沒有……我沒有覺得不舒服……我在這兒住了快二十年了，你讓我走我還舍不得呢……”
“真舍不得嗎？”謝斐露出淡淡的笑意，說道，“我本來還想說，前幾天購置的那處別院現在空置著沒人住也沒人照管打理，本來覺得讓你們一家住過去平日裏照顧一下院裏的花草樹木，現在看來黃姑娘是舍不得去了……”
“什……什麽！”黃七蕊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一顆心一會兒跌下去一會兒提起來的，感覺自己平時的機靈勁兒碰上謝斐就不管用了似的……
她懊悔地拍了拍腦袋，說：“不是不是……如果大人需要我們為你分擔住不完的房子，小人是非常樂意的，樂意之至，樂意之至！”
黃七蕊說完，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自己這兩麵三刀的小人嘴臉十分可惡，但謝斐好像就樂意這樣逗她玩兒似的，在她三番改口後，謝斐輕聲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黃七蕊，又彬彬有禮不失風度地朝黃七蕊的爹娘略微低了低頭，說：“我和追雲住在衙門裏足夠了，梅姑和康大夫他們現在安置在別院，那邊院子寬敞，梅姑一個人打理不過來，今天她跟我說要找個熟悉平福縣的管家婆輔助她，現在看來，令堂就挺符合梅姑要找的人的標準，是平福縣本地人，又對衙門裏的生活作息比較了解……”
謝斐頓了頓又看向黃七蕊：“不知道令堂願不願意去別院，工錢不會比在別家當婆子低……”
黃七蕊正想說話，黃音娘聽到可以改善家裏人的居住條件還有工錢拿補貼家用，忙不迭地就點點頭，說：“大人隻要不嫌棄我手腳粗鄙就好……”
說完，黃音娘滿眼欣喜地看向黃前：“七蕊爹，你說是吧？”
黃生麵對這樣的好事，倒沒有黃七蕊和黃音娘喜出望外得那麽明顯，他有些憂慮地看向謝斐，略帶遲疑地說：“要是你自己願意去，我倒是沒什麽意見……”
黃七蕊不知道她爹在遲疑什麽，按她想來，謝斐提出的這個建議對他們家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呀！瞬間她看周身清高冷峻的謝斐都順眼了許多，她馬屁精似的招呼道：“大人，你在那兒站累了吧，要不要進來坐坐？”
黃七蕊用手擦了擦旁邊的凳子，謝斐卻說：“不必了，我再去別處轉轉。”
“大人你要去哪兒轉呀？沒有人比我對這附近更熟悉了，我帶你去轉呀！”說著，黃七蕊三兩口扒光了碗裏的米飯，三兩步衝出去跟上了謝斐。
謝斐現在是他們一家人的頂頭上司，說什麽也要好好巴結著！
對於黃七蕊自告奮勇地跟了上來，謝斐並沒有出言阻止，黃七蕊心中暗暗慶幸，邊走邊為謝斐介紹這周圍的布局、以及哪裏有近路小路之類的。
她一路賣力地喋喋不休，謝斐則是偶爾回應她一兩個字，兩個人很快就順著衙門後院的小巷轉到了後街。
謝斐的目光停在了離巷口幾步遠的寬紅漆府門上。
黃七蕊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那裏就是之前他們設局假成親時，謝斐買下的那處別院。
“從衙門後門抄這條近路來這兒很近的。”黃七蕊補充道，“我小時候就經常來這兒玩兒，之前這兒還住了一戶人家，有一對跟我一般大的雙胞胎女孩兒呢，可是大概五六年前吧，這家人忽然搬走了，這宅子就空下了……沒想到會被大人買下來……”
黃七蕊自顧自地說著，一抬頭時正對上了謝斐居高臨下的目光。
黃昏的暮色裏，謝斐一雙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他的目光沒有白日在牢房時那麽鋒利，輕飄飄地落在她的臉上。
謝斐麵色如玉，他兩隻眼睛又明亮如同點漆，像是更加珍貴的寶石，被他這樣直勾勾地看著，黃七蕊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熱，她不自在地斜低下頭：“怎……怎麽了嗎？”
黃七蕊突入起來的嬌羞並沒有讓謝斐的目光收斂，他仍這樣看著黃七蕊，然後抬手，略略伸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向黃七蕊的臉：“把你嘴邊的米飯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