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利益終大於一切
溫泉房外沒有回音,緊接又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我猛然睜開了眼睛,神經一下子繃起來,一股危險氣息驟然從我心頭掠過。
我快速從水中出來,顧不上擦試身上的水,就披上了棉披風。
腳步放輕,慢慢地向高懸的帳幔的外間走去,突然,“呼”的一聲,我本能的將臉一偏,寒風緊貼著我的臉頰掠過,那勁道刮得我臉生疼。身體本就還很虛弱的我,被那道勁風帶的一個趔趄,趁勢向一旁踉蹌幾步扶住了一旁的柱子,身體急轉躲在柱子後麵,那帶著風聲的刀砍在柱子上,我剛要高喊,就聽傳來驚訝之聲:“皇後?”
兩名黑衣蒙麵人高舉的刀停在了半空,互相看看,隻露出的眼睛大睜看著我露出驚色,他們竟然知道我是皇後?我一愣怔之下,沉著冷靜叱道:“行刺皇後可是滅門之罪。”
兩人舉著刀沒說話,互相微點一下頭,目露凶色,再次向我砍來,我力不從心來不急躲閃,懼色頻升,“抓刺客”還沒呼出口,一連聲的叮當連響,一杆銀槍擋住了砍向我的刀,一人如風般從我麵前掠過和兩名殺手打鬥在一起。
打鬥聲驚動了院中萬俟蕭為我留下的四名護衛,他們衝進來,領頭的叫道:“保護主子。”說完四人忽然看著我愣怔了,不確定地愣在原地,我忙道:“還愣著幹什麽,抓活口。”
立刻有兩人護到我身側,另外兩名加入打鬥中。
兩名刺客功夫了得,攔住他們的正是容景瀾,三人出手招招快似閃電,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兩名護衛根本不能近前,隻能舉著刀來回隨著三人的打鬥周旋。
此時,從外麵又急急衝進幾人,當中一人竟然是司馬玨,他身側跟著萬俟蕭和王武。打鬥的幾人立刻被侍衛包圍在當中。
司馬玨和萬俟蕭、王武三人看到我時麵上也閃過驚色,司馬玨眼光透著驚喜火辣辣地看著我,我描一眼自己的身上,確定沒走光。
兩名刺客一看被包圍,向著攔住他們的容景瀾是連刺幾刀,左衝右刺從包圍中衝開一個缺口,縱身向院牆躍去,一名腳剛躍上院牆,容景瀾長槍脫手一道銀光刺向他,正中他的後背,刺客一聲悶哼從牆上摔下來。
另一名身子剛騰起還沒沾到院牆,王武把手中的劍揚手投向他,正刺在他的腿上,他腳下一鬆也摔倒在地上,已經收槍在手的容景瀾上前一步一槍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把我要喊的“留他性命”的話堵在了口中未呼出。
司馬玨幾步到了我近前,把我擁入懷中,聲音透著激動,“思柔,你恢複容顏了!我的思柔!”
“恢複容顏?”我驚訝道,從他懷中掙脫,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不確定地道:“真的?”
“是真的。”一旁萬俟蕭也接口道。
容景瀾和王武也跟我道賀,“恭賀皇後娘娘容顏得以恢複。”
我快步奔向房內,一把抓過銅鏡,一張我熟悉的傾國容顏映入眼簾,不由喜極而泣。
“呀呀,柔姐,看來‘神一手’留下讓你日日清洗麵部的解藥還真是有效果。”萬俟蕭在一旁道。
我思索一下,搖搖頭,一指那熱汽騰騰的溫泉池,說道:“恐怕是雙重作用之下產生的效果。”
司馬玨點點頭,說道:“無論何種效果,你得以恢複容顏就是最大的效果。”
我忽然想起剛才那兩名刺客的表情,又轉頭看一眼這非常及時出現的容景瀾。她竟然如此著急想要刺客的性命。
麵上帶了若有若無的笑容,走到司馬玨麵前說道:“有句話叫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估摸著宮中那位坐在我位置上的人,是坐的厭了。”說著向司馬玨跪下去,“請皇上為我坐主,我無他念,隻求性命無憂!”利益熏心,私欲,貪欲,毋庸置疑這是人的天性,尤其是身處高位,久之就會習慣,這一習慣無論這位置是否真正屬於自己,都想緊握在手中,是想方設法讓他變成自己的。
司馬玨麵上陰沉下來,他扶起我,轉頭看向容景瀾,“看來你是知道會有這麽一處了?才不惜殺人滅口!”
容景瀾慌忙跪下,說道:“皇上恕罪,景瀾……不知!實乃真心護主。”
“不知?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司馬玨陰沉著臉道,我深知一旦他說出,容景瀾就會沒命,忙輕聲勸道:“玨哥,你累了,和聖人蕭去嚐嚐我親手做的鮮花餡的元宵,我和景瀾也許久不見了,她可是救了我,讓我們聊聊女人間的事兒。”
司馬玨看著我微皺眉,我勾唇微哂,戲謔道:“難道你擔心她會害我?”
“臣不敢,天地可鑒,臣忠心,絕無二異。”容景瀾顫聲道。
“走吧,那鮮花餡的元宵,還真未曾食過,我看給蝶兒留些,不如,我們一人就嚐一個吧。”萬俟蕭說著和司馬玨等人一起向外走。
看看隻剩下我和容景瀾,我伸手扶起她,“景瀾,起來。”我看著她蹙著的眉頭,麵容倔強地緊繃著,我麵上帶了笑容,慢慢踱窗前看著窗外那五顏六色的花燈,緩聲道:“聽說宮中那位替我之人是你的侄女,你們容家真是為江山社稷著想,的確忠心,一來保全了我的名譽,二來以防引起朝中大亂。”我說著轉過頭看著容景瀾,笑道,“你說,是我好看,還是那位替我的女子好看?”
容景瀾看著我,微頷首,認真地答道:“皇後容顏天下無人能及,隻是不抵宮中那位二八年華。”
是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如何保養也不及十六七的青春少女,我唇角帶笑,緩緩道:“你說的對,恐怕這就是在莫籬挾持著我遇到你時,你明明已經知麵前的啞女是我,也知道我拚命在你掌心所寫的字為‘小囡’,隻有我知曉你小女的乳名,你卻遲遲不解救我,是不是在權衡一旦把我解救,你那位侄女就會失去宮中的一切,說不定還會沒了性命,這是之前你們用此辦法時未想到的。故此,隻有我消失,她的一切就會永遠成真,我的臉也會永遠被她所占有?我說的可對?”
我聲音雖緩,卻沒有一絲的溫度。容景瀾一聽,身體戰栗著,唇角動動,木然地跪下,“臣……犯了私心!”
“私心?”我輕哼一聲,“雖然你最終良心戰勝私心,終究是慢了一步,才導致你的侄女私心更甚,她想讓我永遠不能說話,她永遠占用我的‘臉’,派人刺殺我,更所幸這次你知曉後及時出手,我才能站在此和你說話。”我說著走近麵如死灰的容景瀾身旁,聲音低中透著嚴厲,說:“否則,你們容家是難逃的滅門之災。”
“皇後娘娘,請饒恕容家死罪。”容景瀾一磕到地顫聲道。
“我本想再無他念,平淡安穩度過一生,不在問及宮中之事,就算世間還有一張我的‘臉’,又如何?”說到此長舒口氣,繼續說道:“原來一個人的善良是會助長他人的邪惡。”說完我向外走,到門口時停住,輕聲道:“景瀾,還記得十多年前,我們遇狼的那個雪夜嗎?我,很懷念!”
“我……懂了!……”身後傳來容景瀾帶了顫音應答之聲。
……
司馬玨回北晉沒多久,就傳來消息,大將軍容淼清在抗擊淳於時,用兵不當,致使丟失數座城池,按律當斬,皇上念其容家功勳免去一切官職罰其去薄骨律戍邊。女將軍容景瀾稱身體不適自願請辭,以一名普通的女子身份在家相夫教子。
曆和十五年,四月,北晉皇後薨。
七月,司馬玨又一切簡裝微服到了怡瀾煙翠,並帶來了我的孩子們,一年不見他們,長高了,懂事了,我的大皇子司馬祺一見我,帶著眾弟妹跪在我麵前泣不成聲道:“母後,一切可安好,想死孩兒們了。”
看著我這五個帥氣的兒子,兩個漂亮的女兒,我頻頻用袖子拭拭淚,司馬玨在旁悄聲道:“看看我把你七個兒女養的可滿意。”
我邊吸鼻子邊點點頭,“滿意,甚是是滿意,其實這是我自己的功勞。”
我不理司馬玨對我擰眉毛,麵上極滿足笑著,轉頭對我們孩子們說道:“安好,你們安好,母後便安好,都起來。”
我拉過這個扯過那個挨個看著,拉住司馬祺兒和寧平長公主,不確定地道:“祺兒,寧平,母後不在的日子,沒人欺負你們吧?”
祺兒俊臉一肅,厲聲道:“那位假皇後一進宮孩兒便知不是母後,他怎麽能欺負到我們呢。”
六丫頭接口嚷道:“是啊,母後,大哥讓我們一切按對您那樣對她,告訴我們不然就沒命了。”
最小的七皇兒稚聲稚氣地道:“最屬小六壞,明知假母後不似我們真母後般愛食辣椒,故意在她的麵中加了許多辣椒,還說是母後的最愛,要看著母後一口一口吃完。把假母後辣的不停咳嗽,一連幾天嗓子說不出話。”
司馬祺接口道:“有人讓我們的母後不能發聲,我們的母後在受苦受罪,她豈能獨享母後的殊榮。”十五歲的孩子,沉穩,卻聲音中透著狠勁。想來這“辣椒”必不是真正的“辣椒”啊!一時間我不知是喜還是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