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邊界

  萬事有度，人人都懂。


  然而道理畢竟空泛，它太高太遠，超出了實踐的一切，以至於真正遇見問題的時候，人們依然無法通過這個道理弄明白，所謂的尺度和邊界究竟藏在哪個角落。


  就好像此刻的符野。


  人們應該尋求幫助嗎？


  如果用這個問題詢問符野，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真正的強大就在於朋友之間的互幫互助，所以答案非常明顯，人們應該尋求幫助。


  但是尋求幫助的限度在哪？

  符野大概隻會茫然抬頭，用句唯心的話語作為回答，“求人的時候，自然就知道限度在哪了”。


  符野沒能注意到自身的異常。


  也許是因為唐益實力很強，也許是因為唐益曾提出了兩個“有用”的建議，也許是因為唐益傲慢到令人下意識信服的態度，符野自然而然認可了唐益的能力。


  以至於，此次遇見問題，符野甚至沒有仔細思考，腦中第一個念頭便是向唐益求助。


  這不是他該有的樣子。


  過去的符野，可能愚蠢且魯莽，然而他總是小團體中那個做決定的人。


  過度的依賴令人軟弱，若是再輔以些許傲慢和強權，則能輕易把這分軟弱轉化為順從。如果唐益在這，大概會這樣和身邊的何詘解釋，欣慰於他播下種子所開出的花1。


  此刻，符野握著手機，緊皺著眉，腦中一片空白。


  十五分鍾前，應帆遠給符野發來消息，曲聰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食堂的情況，無需複雜的推測，曲聰立刻將肇事者鎖定在符野身上。


  對於符野的“好意”，曲聰表現出極度的憤怒，但是曲聰明白輕重緩急，沒有立刻來找符野算賬，而是努力嚐試和束飛雲取得聯係。


  在消息的最後，應帆遠加上一句提醒：“做好準備，曲聰是真的生氣了，見完束飛雲，他一定會來找你。”


  明明是想幫曲聰，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符野又一次想到唐益，他覺得唐益一定能夠理解曲聰的想法，然後可以告訴他怎麽應對曲聰的憤怒。


  偏偏唐益在這個時候消失了！


  “該死該死該死，***！”符野緊攥手機，低罵著消失的唐益，引來幾道路過學生的好奇目光。


  符野用凶橫的眼神回望過去，把所有目光逼退，重重吐出一口氣，朝著辦公大樓走去。


  符野打算和付寬匯合，盡快找到唐益，然後讓唐益給個說法，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麽做。


  “必須先找到唐益，否則他又要說我自作主張。”符野喃喃自語，刻意避開心中的念頭——他其實是在逃避和曲聰的會麵。


  軟弱不可示人，不可示己，哪怕符野，也是一樣。
……

  辦公大樓前。


  符野先一步趕到，站在門口看著付寬和蘇小蘋走近。


  雖然早早得到符野的消息，但是親眼看到付寬出現，付寬依然表現出十分的震驚和無法理解。


  “你……你為什麽要來？”


  付寬貼近蘇小蘋，大著膽子發問，暗自慶幸蘇小蘋的同行，在熟人的身邊他才敢態度“如此強硬”。


  符野瞪了過去，把付寬嚇的縮了縮身子，高聲說道：“我為什麽不能來？”


  付寬看著蘇小蘋，示意蘇小蘋接過回話的“重任”。


  蘇小蘋審視著眼前的少年。


  色調混亂的衣服上飾了幾條金屬鏈，看起來異常花哨。與之相比，下身的牛仔褲卻顯得十分樸素，不知是刻意做舊還是單純的老舊，有著過度漿洗的蒼白顏色。


  白底鞋麵上落滿了灰塵，與他淩亂的頭發倒是相稱得很，再配上凶戾的眼神和隨時準備翻起的上唇，十足不流入街頭混混的模樣。


  少年這身裝扮和氣質，唐益不會喜歡的，再結合付寬對少年表示出的明顯畏懼，顯然少年不是唐益的朋友。


  梳理完情況，蘇小蘋皺起眉頭，冷聲開口：“你和唐益什麽關係？”


  “唐益揍過他一頓。”付寬小聲向蘇小蘋說道。


  蘇小蘋挑了挑眉。


  出來混，挨打是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唐益後麵的熱心“幫助”，符野沒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盡管如此，符野依然不喜歡別人提起那天的事情，尤其付寬的用詞很不客氣，“揍”，說得好像他全無還手之力似的——明明他差點就擊中了唐益，就差一點點。


  符野狠狠瞪向付寬，眼神更見凶狠，付寬受驚般後退一步，緊接著蘇小蘋皺眉橫移，擋在了付寬的身前。


  付寬安心地舒了口氣，一點也無躲在姑娘身後的羞愧。


  蘇小蘋冷聲說道：“我在1班。”


  排名越前，各項體能成績越好，雖然這不能代表實際戰力，但是能夠進入1班，戰力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除此之外，進入1班，意味著這名學生會受到學校的高度重視，任何對他們的敵意行為，都需要考慮學校可能體現出的態度。


  哪怕是普通學校，不良們也知道別去招惹受到老師喜歡的“好學生”，更何況這是超凡學校，“好學生們”背後站著的不僅僅有老師，還有無比強大的夏國政府。


  符野收斂表情。


  麵對漂亮的少女，任何少年的脾氣都會自然好起來，更何況少女還有不能招惹的“背景”。


  “我是唐益的朋友。”符野收回目光，微抬下巴，略顯驕傲，然後他意外發現，少女正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符野心情立刻變得糟糕，但看在唐益的份上，符野還是補了一句：“問過唐益你就知道了，不過現在得先找到他，他不見了，不是嗎？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蘇小蘋回道：“我們兩人就夠了，你可以去忙其他的事情，找到唐益以後，我會把你的幫助轉告唐益。”


  蘇小蘋不肯放鬆戒備。


  經曆過餘生的熏陶，蘇小蘋對任何平白出現幫忙都心生警惕。


  唐益剛剛消失，這個看起來很像不良的人，卻自稱是唐益的朋友，想要參與尋找唐益的過程。


  太可疑了。


  “你們想怎麽做，我能幫你們，真的！”符野還在解釋，卻沒意識到，他的舉動隻是讓蘇小蘋的懷疑更盛。


  既沒有有用的信息，也沒有可靠的辦法，上來就要蘇小蘋解釋辦法。


  可疑。


  蘇小蘋態度堅決，搖頭說道：“不用。請你先離開。”


  說著，蘇小蘋轉頭看了眼付寬，然後望著符野，說道：“你讓我的朋友不自在了。”


  符野大張著嘴巴，蘇小蘋的拒絕不留餘地，符野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就在這時，另一行人出現在幾人的視野之中。


  蘇小蘋立刻轉頭看去。


  尤三思，徐克用，徐夭夭，路晚晴。


  還有。


  夏楠鶯。


  夏楠鶯抬起頭，兩人目光相接，夏楠鶯的目光極具攻擊性，蘇小蘋感到好笑，同時也覺得一陣心酸。


  她避開了目光。


  這就是她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