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次又一次
又是這樣嗎？
在這一瞬間，蘇小蘋心中的悲哀甚至重於恐懼，一次又一次，她被迫成為別人手中的傷人武器。
如果沒有與她相識，唐益不用遭遇這一切，沒有殺人案，沒有恐怖的凶手，沒有迫不得已的“罪惡”，沒有一次又一次的要挾。
她不是被囚禁的公主，而是帶來災厄與痛苦的魔女。
蘇小蘋神情脆弱，足以令任何少年生出強烈的保護欲，然而這裏沒有騎士，沒有少年，沒一個人會在意少女的失落。
趙青青臉上第一次出現強烈的情緒，那是極度強烈的外顯的憤怒，接連不斷的失敗與意外，她的心中充滿了挫敗和怒火，如今餘生如此亂來，她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平靜表情。
趙青青上前一步，怒聲喝道：“別發瘋了。”
一道氣刃飛向趙青青身前，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刻痕。
餘生歪了歪頭，輕笑一聲說道：“這才有個人樣啊，平常總是擺著一張死人臉，白瞎了天生的好姿容。”
趙青青努力抑製怒火，壓著聲音，一字一頓說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那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餘生收斂表情，平靜地與趙青青對視：“非得麵無表情，你才能理解我的決心嗎？”
趙青青：“你知道這樣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唐益應該會出現。”
“如果唐益沒有出現？”
餘生依然平靜：“那麽蘇小蘋會死。”
趙青青的胸膛快速起伏了幾下，努力深吸幾口氣，在餘生平靜目光的注視下，趙青青的情緒慢慢恢複正常，回到了初見的冷漠。她不得不正常，餘生發瘋了，她不能瘋。
“為什麽要殺她？”
“或者來救人，或者來殺人，唐益總得出現，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不是嗎？”
“柱石不會同意。”
餘生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好像聽見客人講了一個出其尷尬的笑話，主人不得已配合露出一個不那麽尷尬的笑容，主人以為已經盡心，然而每個客人都能讀出其中的嘲笑意味。
“想想我存了多少功勞，趙青青。隻用一個無關緊要的少女，不僅可以把我存下的功勞一筆勾銷，還能在之後支使我做不少事情，柱石不僅會同意，他們甚至會非常高興。”
趙青青咬了咬牙，她心裏清楚餘生的話不完全錯誤，柱石隻會憤怒不會高興，但是柱石確實不會給餘生太過嚴重的懲罰。
餘生很強，強到柱石願意給他懺悔的機會，除非餘生一再表現得不受控製，餘生總有功過相抵的機會。
場間一時寂靜，楊謹的目光來回掃過餘生和趙青青，心裏對於局勢有了判斷，這才開口道：“餘長官，如果我們能夠提前找到唐益，是否可以放過這個女孩。”
楊謹的話讓趙青青鎮定下來，她心裏暗惱方才的失態，看向餘生等待回答。
“當然，隻要唐益在規定的時間之前出現，蘇小蘋不會有事。”
趙青青冷冷說道：“什麽時間。”
“嗯，我想想。”餘生偏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回答道：“現在中午12點，1天時間應該足夠了，明天中午12點之前，如果唐益能夠出現，那麽一切皆大歡喜。”
“沒有皆大歡喜，我會把這件事情報告給柱石，你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餘生輕笑，一點也不在意趙青青的空口威脅，如果唐益真如穀教授所說的那麽重要，柱石頂多給一個形式上的懲罰，甚至可能用隱晦的方式給與獎賞。
餘生看向楊謹：“你應該有能力把這裏的情況擴散出去，不要大意哦，如果唐益沒收到信息而沒有出現，那這個小姑娘就是你害死的。”
“我會盡力。”楊謹簡單回答，神情沒有絲毫動搖，以他的心智，當然不會接受這種謬論。
無論結局如何，加害者的罪過一定大於救人者，至於因為救人失敗而痛苦？他不是年幼無知的孩子，他是成熟心智的讀書人。
……
楊謹和趙青青退出房間，時間不多，兩人需要立刻開始行動。
兩人一起趕往監控室，趙青青一路上沉默不語，楊謹也無意主動開口，他清楚趙青青現在心情不好。
與趙青青純粹的憤怒相比，楊謹考慮的問題更多。
他一直計劃將超凡事件變成一個大新聞，繼而從中獲取豐厚的政治資本，這個事件必須方方麵麵盡善盡美。他不能讓餘生殺死蘇小蘋，這會成為事件的漏洞，會嚴重影響政府的形象，進一步導致事件被全方位封禁。
有些庸人會選擇編造事實遮掩餘生的行為，楊謹不會這麽做。
無人提起的謊言才能成為真相，像這種會被不斷提起的事情，這種試圖用來作為更進一步政治資產的事情，楊謹不會容忍其中存在任何可被質疑的“真相”。
監控室回報的答案令人失望。
數據備份被毀，之前的監控記錄無法調用，所以無法從中找到唐益的行蹤。信息中樞被毀，無法實時監控，所以無法確認唐益現在的動向。
一切回到起點，他們對於唐益的動向一無所知，卻要在一天之內找到唐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唐益隻是個普通的學生，有相片、無存款、無社會資源，通過排查手段，他們仍然有機會及時找到唐益。
楊謹立刻聯係警察局局長，將唐益的名字、身份報過去，要求警察局立刻著手搜尋工作，雖然他本人也在警察局，但是越過分管領導下令不太合適。
趙青青暫且無事可做，於是前去與異能研究小組的特勤人員匯合，等待一段時間後收到匯報，唐益的手機無法定位，推測手機已經遭到毀壞。
趙青青有些驚訝，不過聯想到網上、電影裏許多反偵查片段，唐益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因此沒有過多在意。
一應事情安排完畢，楊謹和趙青青匯合。
楊謹說道：“其他事情都安排下去了，現在隻剩餘生的要求。既然無法聯係上唐益，那就隻能通過播報的方式，盡量將這個信息擴散出去。”
“政府不能公開播報這種威脅。”
在來的路上，楊謹仔細考慮了整個案情，已經想好了妥善的處理方法。如果是和旁人商量，楊謹會先提出兩個不那麽完美的方案，之後再將滿意的方案提出來，不過他已經大概了解趙青青直接的性格，所以單刀直入說出他的想法。
“不能直接告訴唐益，那就隻能將它夾雜在其他的信息之中。之前楊懷義曾經鋪墊過歐陽易的故事，那麽可以再做一個影射的動畫，以歐陽易的行為作為主線，將蘇小蘋現在的處境穿插其中。”
“歐陽易？”趙青青有些猶豫，歐陽易已經死去，她還沒有想好怎麽給這個案子定性。
“我已經讓人著手製作了，稍後我會把文件轉發給你，如果你對故事不滿意，可以讓他們繼續修改。”
趙青青心裏清楚，楊謹主動提起歐陽易一定另有打算，不過故事終究會由她再做審查，所以她沒有拒絕，點頭應允。
楊謹微笑，抬手看了眼時間，12點25分，正欲開口邀請趙青青一同就餐，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楊謹接完電話，皺眉看了眼旁邊若有所思的趙青青，想起衛國之前曾深度參與案件，主動說道：“衛國剛才自己辦了出院，現在聯係不上他了，會不會和許主任一樣出了問題？”
趙青青有些意外，思考片刻搖頭道：“與許主任不同，衛國和我們的接觸很多，如果有問題，我們之前應該可以察覺。”
楊謹放下心來，他隻是打個預防針，以免衛國真的做出什麽，有了趙青青這句話，他就不用再考慮這個問題了。
兩人一同朝餐廳走去，再無動作。
以他們兩人為中心，一張緊密龐大的網絡，正在迅速編織成型，向著唐益籠罩而去。
今日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