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取舍

  小道，門禁，電梯，門鎖。


  晚上10點30分，唐益推開家門，看著熟悉的景象，心裏忽生幾分傷感。


  無論順利與否，用不了幾天，他都得長久離開這個地方。


  唐益輕輕關上防盜門，母親沒有迎出來，想必已經睡下，而父親通常不會這麽早睡，這會兒應該還在書房看書。


  唐益推開書房的門，在慣常的位置坐下，發了會兒呆。


  唐恪沒有出聲詢問，默默看書，除非唐益主動開口，唐恪不會過多幹涉唐益的生活。


  “父親，您和母親，是怎麽成為夫妻的？”


  聽到聲音，唐恪思索片刻，將手中的書合上，放在一旁的桌上，回答道：“我遇見她，我覺得我喜歡她，恰好她也喜歡我，所以我們走在一起，成婚了。”


  唐益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麽，也許隻是單純想要說話，所有想法沒有經過大腦，問題很輕易地從口中冒了出來：“您現在，還愛母親嗎？”


  “我還愛她，我想她也還愛我。”唐恪露出一個微笑，隻是唐益低著頭，沒能看見。


  “如果你好奇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隻能說，我們依然相愛，隻是很難繼續一起生活下去。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可能早已分開。”


  “如果相愛，那麽有什麽問題是無法克服的呢？難道不是因為不再愛了，所以問題才會出現？”


  唐恪注視著唐益，唐益一直低著頭，隻留給他一個側臉。


  他能感覺到唐益情緒低落，考慮到現在談論的話題，也許唐益與蘇小蘋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唐恪不讚同早戀，這種感情太過理想天真，很難經受世事磨練風雨洗禮，但是他也不會強力阻止，有些事情總要親身體驗才能明白，旁人的阻止，隻會讓故事在想象中越發完美。


  唐恪隻會陳述道理，然後交由唐益自己選擇。


  “愛情從來不是唯一，有其他同等重要、甚至更為重要的東西存在。對一些人來說是友情，是親情，對另一些人來說，是錢、權、色。”


  “問題在於，這些人們所追求的東西常常互相衝突，你必須在它們之中做出取舍，有些時候其他東西被舍去了，有些時候，愛情被舍去了。”


  “我和你的母親之間，也是這種必須舍去一樣東西的問題。”


  唐益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會從父親口中聽到這樣的內容，這似乎並不是父子之間能夠談論的問題，但是既然已經開始，唐益想要將問題弄得更清楚。


  唐益看向唐恪，認真問道：“父親，您是在什麽東西裏做取舍？”


  孩子長大了，唐恪心中感慨，同時感覺到久違的輕鬆。


  “我曾愛過另一個人，她與你的母親有同樣美麗的眼睛，同樣秀氣的鼻子，同樣精致的耳朵，同樣飄揚的長發，從上到下，從內到外，都和你的母親一樣，但她和你的母親不是同一個人，她們沒有同樣的記憶。”


  “你的母親曾以為她可以不在乎，我也以為我可以忘記，但是我們都失敗了。”


  “隨著時間流逝，這種隔閡已經開始消磨我們的愛意，所以我們都選擇沉默，隻在心中保留這分想象，不再前進，將一切維持在原狀。”


  “我們依然相愛，隻是無法再繼續共同生活。”


  唐益有些胸悶，眼睛看到是一回事，聽到當事人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唐益一直清楚，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有些奇怪，但是父母偶爾之間凝視背影的眼神又讓他相信，父母之間存在深沉的愛意，所以他可以欺騙自己，相信父母之間隻適合這種奇特的相處方式，並且樂於以這種方式繼續下去。


  年歲漸大，這種自我欺騙越發難以維持，然而隻要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唐益依然可以期待奇跡的出現。


  現在，奇跡消失了。


  房間裏的空氣變得凝滯沉重，唐益一分鍾也無法再待下去，向父親道了聲晚安，匆匆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唐恪麵色溫和注視著唐益離去，沒有再開口，直到書房隻剩他一人，唐恪才低聲自語：“就要結束了。”


  這句話出自他口，入得他耳，注定沒有旁人知曉。
……

  在無人知曉的另一處，蘇小蘋心情已經慢慢平靜。


  危險隻在出現的那一刹那駭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它的麵目會越來越和善，蘇小蘋現在就處於這樣一種狀態，危險正對著她微笑，慈眉善目。


  離開刑警隊，歐陽易帶著她和楊舒來到一處獨院，隻是簡單幾句威脅，配上歐陽易身後起伏不定的3柄巨劍，戶主很識趣地帶著一家人挪至3樓。


  大廳裝潢簡約，每一處細節都賞心悅目，戶主顯然花了很多心思，漸漸冷靜下來的蘇小蘋四下打量，很喜歡這種風格，暗下決心以後也要按照這個款式裝修。


  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楊舒被歐陽易仍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猶自深陷無法排遣的痛苦之中。


  歐陽易坐在院子裏，無數金屬顆粒在他的身前崩散、匯聚，不斷重複。


  蘇小蘋感到些許無聊，心中猜測唐益正在做些什麽，過一會兒又想起家人。


  “不知道衛叔叔會不會通知他們，希望還沒有，若是知道我的處境，父母肯定會很擔憂吧。”


  蘇小蘋確認她的聲音很小，沒想到院子裏的歐陽易依然聽見了，並且應了句話：“如果你口中的衛叔叔是那個刑警隊隊長，那麽他不可能通知你父母，因為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蘇小蘋嚇了一跳，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衛叔叔怎麽了？”


  “被我打傷了，因為我不喜歡他，他在幫助強者的時候那麽盡心，幫助弱者的時候卻顧慮重重。”


  在寥寥幾次見麵中，蘇小蘋對衛國的印象非常好，聽到歐陽易的話，反駁脫口而出：“衛叔叔不是這樣的人。”


  歐陽易身前的粒子猛地向內一縮，形成一把小巧的匕首，朝著蘇小蘋飛射而去。


  蘇小蘋一驚，下意識閉上眼睛，隻感覺風聲疾來，然後猛然一頓。


  蘇小蘋眼皮不斷跳動，右眼緩緩睜開一條縫隙，看見匕首在她眼前懸停著，忽然崩散成為粒子朝歐陽易飛去。


  “明天如果唐益出現，我會殺你，如果唐益沒有出現，我放你走。如果他出現了，你必須告訴他這個約定，否則我殺了他。”


  歐陽易的話令蘇小蘋呆在原地，唐益必然會出現，所以唐益能夠聽到這個約定，到時候唐益會怎麽想呢。


  “變態。”憋了許久，蘇小蘋恨聲罵道，這對她來說就是最惡毒的詞匯了。


  歐陽易沒有理會蘇小蘋毫無力道的話語，注意力回到眼前繞著他遊動的粒子上。


  餘生那一拳太過奇怪，現在的他無法理解，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學會，他隻能嚐試其他的方法進行防禦。


  “下一次。”


  歐陽易輕聲自語，眼前粒子如蛛網般結合蔓延，環繞保護歐陽易的身體。


  “你又會有什麽新招術？”


  今年好多人結婚啊，這都第4對了，都到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