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七日輪回
新曆20年4月11日，周五，晴。
“最近天氣都很好啊。”
蘇小蘋走近，聽到唐益的話抬頭看了眼天色，笑著點了點頭。
她今天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裙，束腰絲帶下分出十餘條好看的褶皺，一雙黑色小皮鞋，行走間隱約可以看見被白色的棉襪包裹著的腳踝。
唐益目光一觸即收，轉過身等蘇小蘋跟上。
昨天回家路上，唐益驚訝地發現蘇小蘋和自己家竟然是同一個小區，好奇多問了幾句，原來他們小學、初中也是同一個學校，就這樣居然直到現在才認識。
如果沒有昨天的意外，唐益甚至懷疑他們以後也不會認識，各自考上大學，然後在不同的城市過著各自的生活。
老宅男唐益，學校家庭兩點一線，隻能認識同班同學。
兩人一起往前走著，唐益隨口問道:“不穿校服嗎，等會兒進校門要扣分的。”
沒能在唐益眼中看到特別的情緒，蘇小蘋有些失望，回答道：“校服放在書包裏，進校門之前穿上就可以了。”
“好麻煩啊，出門的時候穿上感覺更方便。”
蘇小蘋抿了抿嘴，這個男生真討厭。
女人或早或晚，總會開始注意衣飾妝容，蘇小蘋早早體驗了這種幸福，精心挑選的衣服能帶給她一整天的愉悅感，過程麻煩一些也無所謂。
至於男人……一言難盡。
兩人一起穿過街道，臨近學校，唐益為蘇小蘋拎著書包，含笑看著蘇小蘋在長裙外套上校服，大概是臉上笑得過於開心，事後遭受蘇小蘋無情的白眼。
少女姿態，尤為可愛。
月測沒有早自習，隻要求學生在8點前抵達學校，考慮到昨天的經曆，兩人約定的時間晚了很多，到達學校的時候剛好趕上早自習結束的鈴聲。
沒有警察封堵校門，兩人順利進入學校，心下都鬆了口氣，最近各種意外太多，能夠平靜入校都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考試兩個半小時，之後你還要去祭奠顧雯嗎？”
蘇小蘋點頭道：“去的，到時候我和老師說去趟衛生間。”
“這太假了吧，方向都不一樣。”
“老師又不會認真看。”
“你在哪個考場。”
“3樓第2個考場。”
“我在2樓，到時候我陪你去。”
蘇小蘋驚訝地看向唐益，眉眼彎成兩輪月牙：“嗯。”
兩人在樓梯口分開，唐益在教室放下書包，獨自向四樓走去。
榕爺坐在唐益肩頭，雙手托著下巴，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麽，唐益瞥了一眼收回目光，雖然榕爺的身體是平直的線段，但是隻要敢扭，它能夠強行製造出一個下巴。
樓梯上三三兩兩的學生上下，唐益低頭躲開旁人的目光，自顧自整理思路。
陪著蘇小蘋去祭奠並非心血來潮，凶手能出現第一次，自然可能出現第二次，蘇小蘋獨自前去太過危險。
昨天的灰燼讓衛國把兩個案子聯係在一起，之後花了半天的時間調查顧雯的人際圈，可惜沒有特別的發現，晚上衛國電話唐益，讓唐益勸說蘇小蘋第二天不要去祭奠。
顧雯死去的時間大概在9點45分前後，為了避開學生中可能存在的窺伺目光，衛國和手下會在9點左右進入學校埋伏，按衛國的說法，有一位特殊人才加入他們的隊伍。
唐益沒有勸說衛國，他猜測“特殊人才”應該是一個異能者，衛國大概已經了解到異能的情報，隻是有心履行警察的職責，所以義無反顧地參與其中。
至於蘇小蘋，唐益不打算勸，蘇小蘋在做一件值得稱讚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的每分善意，隻要它不會造成任何壞處，哪怕它對處境全無實際的好處，它依然值得稱讚。
他不想打消蘇小蘋的善意。
唐益打算去找陳念，如果陳念能夠解決問題，那麽自然沒有勸阻旁人的必要；又或者警察真能抓住凶手，那麽祭奠自然是安全的。
如果這兩個方案都沒能成功，終歸唐益和蘇小蘋一起去，可以讓榕爺先探路，真有危險，到時候再阻止也不遲。
工具人榕爺理應抗議，但是榕爺此時沒有心情。
……
4樓的門鎖著，怎麽敲也敲不開。
雖然已經猜到這個結果，唐益心裏依然有些失望。
凶殺案的出現，尤其是這樣一個獵奇的重要人物的凶殺案，必然會吸引大量的目光，對於躲藏的兩人來說，這些目光帶來的壓力太大。
但是陳念既然離開，自己許下的承諾是否作廢，是不是可以透露一些關於異能的事情，找父親尋些建議？
這個念頭剛出現，便被不知名的力量壓了下去。
割裂的感覺再次出現，唐益困惑地審視自身，驚訝發現陳念留下的力量還沒有離開，每當他起念討論陳念或者異能相關的事情，一陣精神力便會在他體內遊動，將那個念頭重新壓製回去。
陳念留下的保險？或者陳念還會回來？
唐益有種感覺，他能夠輕易掙脫陳念精神力的束縛，但他最終還是選擇旁觀精神力的遊動。
沒有必要，再等些時日更安全。
榕爺忽然有了精神，開始在耳邊大聲稱讚“榕爺的先見之明”。
唐益歎口氣，頂著噪音回到教室布置考場。
現在，隻能期待警方的“特殊人才”了。
……
考試正常進行。
填上姓名、班級，傳遞試卷的聲音消失，耳邊隻剩下零星桌椅摩擦和翻動試卷的聲音。
唐益試圖以最快速度完成試卷，往常算得上工整的字跡變得異常抽象，榕爺躺在窗台呼呼大睡，陽光照耀下，它身上的每一條觸須纖毫畢現。
唐益本想讓榕爺在花壇等著，也許能夠提前了解到犯人的信息，可惜榕爺無情拒絕了，對榕爺來說，空泛的等待令人厭倦，哪怕睡覺，榕爺也希望在別人的眼皮底下睡著。
9點30分，還剩兩道頗費時間的大題，唐益無奈歎口氣，終究還是沒能寫完。
消失太長時間，不知道會不會被監考老師“審問”，以他素來前十的成績，應該沒問題吧。
倒是不知道蘇小蘋怎麽說服老師，也許老師會認為女生天然慢一些。
約定的時間是9點40。
明明隻是短短一天的相處，唐益卻有種自己對蘇小蘋很熟悉的感覺。
就像現在，他提前十分鍾抵達，隻因為他認為蘇小蘋會提前等他，所以他早早到場。
無聊等待，背靠一樓的欄杆，唐益環視四周，猜想衛國帶人藏在哪兒。
花壇雖然比1樓稍矮一些，但是隻要下去便毫無遮擋，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為了充足的視野和足夠的隱蔽性，最佳位置還是天台，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在天台派人觀察，其他人埋伏在高二空閑的教室或者辦公室裏。
9點35分，蘇小蘋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看見倚著欄杆的唐益，小手擋在秀氣的嘴巴前，瞪圓的眼睛格外可愛。
唐益笑道：“沒想到吧，我比你快，今天沒有帶紙鶴嗎？”
蘇小蘋笑著走下樓，搖頭道：“一共七天，第三天燒紙鶴，其餘時候隻用在那裏站一會兒就行了。第一天思苦，第二天思甜，第三天其餘種種，第四天去仇怨，第五天去恩義，第六天去我他，第七天無悲喜，入往生。我大概是其餘種種中的一個，所以在第三天燒紙鶴”
看唐益眼睛有些發直，蘇小蘋笑笑：“都市怪談而已，不用太在意。”
兩人一起在樓梯口等待，都想著提前些到，結果匯合的時間遠遠早於預定的時間。
蘇小蘋似乎進入懷念的狀態，臉上的神色有些傷感，唐益偏頭看向隨風搖晃的小花，兩個人都沒說話，安靜卻不覺得尷尬。
然後尖叫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