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一）尋夢6

  從杭州到福建雨村，張日山說他要陪著我，所以一路上我們是自駕去的，劉喪也在。從滬昆高速到繞城高速，622.7公裏，到達劉喪給我的地址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


  出發的時候我看到了落日，但在即將到達雨村的時候，我又看到了日出。


  從落日夕陽到日出東方、從杭州到福建，我的心情一直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但當我真的站在雨村前，我的心情突然之間又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忐忑所淹沒。


  這的空氣很清新，是個適合養老的地方。


  車子停在一座小院前，晨曦的陽光照在它的身上，顯得格外幹淨。


  我打開車門，腳下是鬆軟的泥土，張日山走到院子裏的小樓門前輕輕敲了兩下。


  “誰啊！”門裏傳來了一聲嘶吼，“媽的，大早上讓不讓人睡覺了！”


  門哐當一聲被人用力打開，一個胖胖的身影從門裏頭走了出來。


  “呦！這不是張經理？怎麽想起來我們這了？”那個胖胖的男人笑嘻嘻的看著我們。


  “有正事。”張日山說完後側身將我讓了出來。


  那個胖胖的男人看到我以後愣了很久，“張……”他看著我有些結巴，“你……你……”


  “先進去吧。”張日山拍了拍那個男人的肩膀“他在嗎？”


  “小哥出去了。”


  “偶像幹嘛去了？”劉喪問他。


  “嘿你個喪背，來了光知道問小哥。”那胖胖的男人踢了一下劉喪。


  “上山轉悠去了。”那個胖胖的男人遞給了我一杯水，“叫我胖子就行。”


  我點點頭。


  “你……來找小哥嗎？”那個名叫胖子的男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再次點了點頭。


  “你……”胖子搓了搓手斟酌著措辭，“你……隻……記得……他……？”


  “我們……之前認識嗎？”我歪著頭看著他，雖然在我的夢裏、宋曦曦的書裏以及那封信裏，我都認得這個名叫胖子的男人，但在我的記憶裏，我真的不認識他。


  “我現在就像一張被擦幹淨了的白紙，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如果不是那個夢，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要尋找以前的記憶。”說著我將那封信掏出來遞給了胖子。


  “胖子。”門口傳來了另一聲男音，我轉頭，那是一個充滿了書生氣息的男人，他的臉和我夢裏那個名叫吳邪的臉一模一樣。


  我站起來盯著他，“你是吳邪？”


  那男人點點頭走了過來坐在我對麵，“你知道你為什麽叫張芷曦嗎？”


  我皺了皺眉，我不曾告訴過他我叫什麽，甚至我在相冊裏也找不到他、他們的影子，但他似乎知道我的很多事。


  “你應該很奇怪吧，為什麽我知道你叫什麽，但從未出現在你家的照片上。”那個叫吳邪的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我看了一眼，那是那個女孩子18歲學會抽煙時最愛抽的。


  “張芷曦，姓張，但止於曦。”他歎了一口氣，“這名字是你父母後來給你取的，意思就是想讓你脫離於張曦的生活，脫離她的一切，甚至脫離我們。所以，你家的照片上，不會有我們的影子。”


  “為什麽？”


  “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吳邪點燃了一根煙，他同張日山一般，隻是點燃了煙後靜靜地看著它燃燒殆盡。


  “長沙有個老九門，也就是九個家族，我姓吳，是吳家人，張經理他姓張，是九門上三門的九門提督張大佛爺的副官。而張曦，是九門提督張大佛爺的親孫女。老九門控製著長沙的各個盤口，所以這九個家族裏，隨便一個人，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本事。在張曦四歲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人，那人來自雪山的深處，是從神壇上走下來的神明。後來長大後因為家族責任我要除掉另一個家族，汪家，隻有除掉他們，我們才能平平安安，不被陰謀所包圍。在除掉汪家的那十年裏，我和她，都以飛快的速度成長著。”


  “後來汪家除掉了，她的神明也從雪山歸來，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可誰知苻家這時又出現了，她為了複興張家，獨自前往長白山守了三年青銅門。”


  “張芷曦，你知道嗎？”吳邪看著我，眼神裏藏不住的悲鳴，“她在苻家的輪船上被囚禁了整整42天，那42天裏，她每天都會被注射很多催眠的藥物，在那些天裏，她一直待在一間響著《南無阿彌陀佛》的房間裏，房間裏刺眼的燈光從來沒滅過，所以她很快就得了癔症，她總能看到她的神明。42天啊，她怕自己堅持不下來，所以劃傷自己，在那麵原本全是她黑白照片的牆上，一遍又一遍的寫下那位神明的名字，滿牆都是。”


  聽到這我沉默了，我想不到在那樣的環境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竟會成為另一個最後的精神支柱。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故事，但等你見到那個人，你就會明白，他對你而言，無論如何，都會是神，會是永遠的神，也會成為你無數次想要放棄時的救贖。”吳邪將那盒利群推給到了我的麵前，“在張曦消失的那45天裏，他一句話也沒說過，隻是在不停地尋找張曦的消息，或者看向窗外。我們找到張曦所在的房間後關掉了亮了42天的燈，他坐在充滿黑暗的房間裏看了張曦很久，他盯著滿牆的張起靈三個字，一言不發。其實，張起靈與張曦之間，不止是張家族長與張家族人的關係、不止是神明與信徒，更多的，是雙向救贖。”


  吳邪一口氣和我說了很多，他的每一個字，都觸動了我。


  “不要以張芷曦的心去見他。”吳邪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照片塞進了我的手裏。


  照片上是一張合照，我認得那個背景，是在吳山居。


  我站在一個戴著帽子身著藏藍色外套的男人左邊，帽子蓋住了他的臉，我看不清他長什麽樣子，在他的右邊依此站在吳邪、胖子，還有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身穿旗袍的一個女孩子和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照片裏的我右邊站著劉喪、張日山，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


  照片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笑，包括那個戴著帽子的男人，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能感覺的到，他很開心。


  “以張曦的心去見他吧，你要知道，你，不是張芷曦，你，就是張曦。弓長張的張，單字一個曦，日字旁，加王羲之的曦。無論遇到多少次逆行性遺忘症，你都一定會再一次找到他的。”吳邪說完後從我麵前的位置站起了身。


  吳邪站起來的那一刻，我看到有一個背影，站在院子的正中央，他戴著帽子背著一把刀，日光撒在他的身上，突然之間，我似乎懂了吳邪口中所說的神明與信徒之間的雙向救贖。